1.1 古怪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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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已经遗忘。
许多事根本就不曾记得。
曾经的不懈奋斗和刻苦追求,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只能从母亲口中得知大概。
他在母亲手掌中欢喜,在父亲肩头欢喜,在奶奶怀里欢喜。他的欢喜没能化去长辈们的忧虑。长辈们渴望听到他的只言片语,渴望太久,终于饥渴难耐。
有一天,伟从小叔手里接过一支粉红色的小喇叭。小叔为他示范,他便夺了去。从此,单调的声音从小喇叭里连绵不绝的传出。他的欢喜就是长辈们的欢喜,可这两个欢喜并没有一样长久。当他还是欢喜的吹时,长辈们的耳朵已被吵的生出茧来,厌恶了。
他们夺了他的小喇叭,用其它东西哄他,可他总是哭闹不停。
原来,他不借助外物也能制造出声音——哭。
他哭的尖锐,哭的沙哑,哭的短促,哭的绵长,哭的高亢,哭的低沉。哭成了他的游戏,他变着法的哭,不是为了观看长辈们的反应,纯是想制造出声音。
他吹出不同的声音,被他们听成噪音;他哭出不同的声音,被他们理解成伤心之音。
当时,哭有很多用途,能哭来奶水,哭来干净裤子,哭来食物,哭来玩具。这回哭来的是粉红色的小喇叭。
他吹一阵,哭一阵,笑一阵。
长辈们见后,更加痛心。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尚不能发出只言片语,并且行径如此古怪疯癫。
“他哭笑都正常,能有什么问题?”父亲果断的说。其实他心里亦是忧心忡忡,为什么到现在你连个‘妈’都不会喊。
长辈们使尽招数亦无效果只好任由他闹腾。
吹一阵,哭一阵,笑一阵。
他在玩耍。终于有人看破真相,是他的小叔乐民。
“他弄出声音,很开心。他从没对任何玩具如此痴迷过。他以弄出声音为乐,他在玩耍。”
乐民拿根短笛,在他面前吹响,然后递给他。
他停止了疯狂两天的行径,吹一阵,哭一阵,笑一阵。
伟接过短笛,吹弄一阵,不响,又递还给乐民。

乐民接过来示范后再次交到他手里。
他还是吹弄不响,又还给乐民。
没有语言,只有动作和眼神,无限渴求。
如此数回,他终于吹响。兴奋和成功的喜悦在他脸上绽放。
短笛有更大的魔力,它发出的声音远比喇叭、哭、笑三者结合的声音丰富。
他扔了小喇叭,也不再犯神经似的哭笑。开始对短笛爱不释手,吃睡都攥着不放。
他以弄出声音为乐,以制造声音为追求。长辈们终于明白。
从此他获得的玩具都是能弄出响声的东西,获得玩具的机会也比以前勤很多。
是上天大发慈悲,还是他刻苦勤奋的结果。
他终于可以不借助外物而制造出多个音节。开口说话。
长辈们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或哭或笑都只是表达一个‘喜’字。如他当初吹一阵哭一阵笑一阵只是要发出声音。
他的短笛、口琴、葫芦丝都是胡乱的吹。没有人教他音律,也没人会。乐民是个数学老师。当时,在伟眼中,这些都是玩具不是乐器,也没有乐器这个概念。
没有玩不厌的玩具?他扔掉那些曾经令他疯狂的造音工具,母亲跟在后面捡起收藏。多年以后,当他再摸起它们,它们已成乐器。
他可以灵便的驾驭嗓子开口言语,一开始话特别多。长大后竟然变的寡言,或许是成熟的缘故。
伟脑海中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即使有些,也是模糊朦胧,以为是梦。
有人三四岁就开始记事,看来他记事也比别人晚。
他记得柳树发芽时他用柳枝拧的小响吧,粗的细的长的短的能吹出不同的声响。他记得在苇塘拔出芦苇的头,剥去里面的心,一吹即响。每个调调都不同,于是他拼命的拔、拼命的剥、拼命的制作。
葱叶可以吹响,柳叶可以吹响,手指可以吹响……
“小时候,我确实曾以弄出声响为乐过。”
小时候,以弄出声响为乐,简简单单就可获得。如今,还以弄出声响为乐,声音易得快乐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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