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父皇的生命力还是蛮强的。
我原以为他挺不过仁德二十四年的冬天，事实上，他一直挺到了二十五年的阳春三月。（我等这一天都等得快疯了。）
而我，早在二十四年入秋之後，便从九王府搬进了宫里，开始监国，处理政事。
在父皇的监督下，我想偷懒都不成。
於是，我过了整整九个月地狱般的生活，那种平生从未有过的辛苦，真的差点把我逼疯。那时的我，唯一的愿望，便是父皇您快点驾鹤西去吧！这样，我多多少少也能偷点懒了。
父皇终於在我的盼望中，故去了。
父皇在故去前的回光返照时，将我找了过去，进行了一番长谈。
“知道朕为什麽选你当储君吗？”
此时的父皇，看起来有点奸诈的味道。
其实，他当然是最奸诈的，要不然，怎麽能轻轻松松就将大哥他们打发了出去。
只是，一直在我面前扮演慈父的父皇，第一次**裸地将他的奸诈样表现出来，却还是第一次，弄得我都有些不适应。
我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不知道。”
我本来以为父皇是因为选择不好大哥四哥八哥，所以才会找我这个笨蛋来做，让我来应对那三个人。但後来父皇一系列的动作，为我铺平道路的一系列动作，让我明白我当时那种低级趣味的想法是极度荒谬的。
所以，父皇到底为什麽会选我做储君，我还真不知道。
“朕上次不是问过你，你喜欢谁的问题吗？”
“是。”
这跟立储有关吗？
“你跟朕说你喜欢所有的人，是不是？”
“是。”
到现在，仍是。没有偏爱，只有一视同仁的喜欢。
“那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没有了。美人虽是我最喜欢的，但却没到我非要不可的地步，这是我良好性格的证明。我从不会像别的皇子那样，只要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就非要掠夺回府不可。我可不。想到自己是这麽善良的人，都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这就对了。”父皇似乎很是欣慰地笑了。“你喜欢所有的人，其实，也可以说，你没有最爱的人。同样，对任何东西，你的独占性也不强。其实，对於一个帝王来说，霸气固然重要，但当霸气不够时，如果能做到清心寡欲，却至少能守成。你的无欲无求，朕想，应该是这个王朝的福气吧！”
我无欲无求？我觉得我的下巴肯定都惊讶得快掉下来了。父皇说的是我吗？我不是京城中那个好美食好美人好美酒的荒淫王爷吗？怎麽到了父皇嘴里，竟然成了无欲无求的人了？
父皇一定是快要不行了，所以脑筋短路了，才会胡说一气。我微有些同情地想。
基於对父皇的同情，我没将我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故作认真地反问父皇：“儿臣自是霸气不够，但大哥他们，霸气该是够了吧？如果是他们继位，肯定还能为我朝开疆拓土呢！”
“他们。嘿嘿！”父皇笑得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父皇如果立他们其中任何一位为储君，其他人肯定都不会服从，接下来，别说开疆拓土了，只怕是要起内乱，说得更严重一点，弄不好太平和射雕还会趁著我国内乱，来个趁火打劫，到那时，还谈什麽开疆拓土？”
“父皇……您想得太多了吧？也许他们会听从您的安排呢？您看，您立儿臣做储君，他们都没反对。甚至被您逐出京城，他们都很听话地乖乖离开了呢！”
“哈哈哈哈！……”父皇的笑让我觉得好……暧昧。虽然我不该用这个词，但，父皇的笑，真的给人这种要命的感觉。父皇直笑得我有些毛骨悚然了才悠悠问我。“他们三人在床上的表现，哪个好些？”
“嘎？”
这……这是什麽问题？
我想我的脸，肯定立马就红了，而且红得只怕还不轻。因为，我觉得我的脸热得可以摊熟一个荷包蛋了。
“他们三人，犯了一个帝王最不能有又是最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同一个人。”父皇轻笑著看了看雾煞煞的我一眼，然後问：“知道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我的消息一向都是最闭塞的，所以，还真不知道他们那三人有喜欢的人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呢，所以，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喜欢的是谁了。
“不就是你嘛。”父皇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是个大白痴似的。
“啊？”他们三人喜欢我？没看出来啊！
长久以来，宫廷**那是出了名的，所以，当三位皇兄首先找上我，跟我有一腿後，我一直以为这只是皇室的惯例，可从没想过还有情感的成分在里面啊！所以此时父皇说他们喜欢我，我只觉好笑。
父皇，你难道不知道“皇室惯例”麽？
我就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从没把皇族中人讲的话当过真，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很幸运地躲过了皇室中无数次的风波而没被伤到一根头发。（深深懂得怎麽保护自己这可是我最引以为自豪的事呢！）
“啊什麽啊？你跟他们三人有一腿，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吧！”父皇给了我一个青白眼。
我也给了他一个青白眼。
我惊讶又不是因为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跟他们三人有一腿的事，是纸不包火的，全天下会知道那也是很正常的。我所惊讶者，莫过於听父皇说他们三人喜欢我的事嘛。
“其实朕本来是没想立你为储君的。毕竟，他们三人，从处理政事上来说，是比你要强得多。但要命的是，他们三人太势均力敌了，朕要是立了他们其中一个，其他人绝对会不服。你刚才说朕想得太多了，其实，父皇想的并不多。因为，他们兄弟会因皇位阋墙，那是父皇不敢赌的，因为风险比较大。但後来父皇改变主意，立你为储君，情况就马上不同了。他们三人，是绝不会跟你抢这个位子的。纵然心中有所不服，肯定也想过要抢，但最终仍是忍住了没出手。显然，父皇赌对了。立你为储君，风险小些。”
这样啊……
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什麽能力，但老实说，当父皇千方百计地为我铺好通向帝王的道路让我终於明白父皇立我为储君并不是像我想像的那样，是为了将我这个笨蛋放在火上烤，而是真的想让我为帝後，我心里还曾小小地虚荣了一把，暗想自己也许有可以让父皇刮目相看而我自己至今还没发现的地方，以致让父皇如此器重我，把我立为了储君，但今天，父皇如此**裸的分析，还是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终究，是个废物。──看来是这样了。
第二十六章
“你能力不够，身边有能力的人，以後记得能用就用，别一个人逞强，把自己弄得累得够呛不说，有些事情还处理得有失妥当。比如说前些天有官员上折子说要兴修水利的事……”
父皇的话，我再没听清了。只是暗想他说我身边有能力的人能用就用，他说的这个人，是指柳夕吗？还是指蓝陵那一群世家子弟？
柳夕自是不用说了，是以前的状元郎。而蓝陵他们这帮世家子弟，肚里也还是有点货的。
父皇说的有能力的人，是指他们吗？
“有能力的人，父皇指的是谁呢？”
我终於还是决定把这个弄清楚，要不然，让我自己想，我实在懒得去想。
父皇听了我的疑问，停下了对我这一段时间执政的指摘，勾勾手让我靠近他，我听话地靠了过去，就被他用中指在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你说还有谁？凤棣凤深凤秀，他们哪一个帮你，你都可以轻松地去玩了啊！你不会娈宠那麽多，经验那麽丰富，还搞不定这三个人供你使唤吧？”
“……”
父皇是在鼓励我牺牲色相吗？
“可是您不是把他们赶出了京城吗？”
有的还贬为了庶民呢。
“你不会再把他们召回来啊！”父皇再次给了我一个青白眼。“父皇当时撵走他们，是情势所迫嘛。不这样，怎麽能解除掉他们的势力？不这样，又怎麽能稳固你的权力？虽然他们也是父皇的儿子，但，作为皇帝，国家还是第一位的，所以，当时，也只能对不起他们了。等父皇走了後，你把他们召回来，再代父皇好好地奖赏他们一番，替父皇给他们作点补偿，好吧。”
到了这份上，我还能说什麽，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自己的儿子，搞在一起，还鼓励的人，只怕这世上，也只有我父皇一个人吧？
之所以鼓励，我想原因也是很简单的。
因为我这个储君，真的没什麽路用啊，不鼓励我出卖色相，稳住那三人为我做事，在父皇眼里，只怕我就会把这个国家玩完了吧？所以基於这点考虑，父皇对我跟凤棣他们之间的鬼混，也就无所谓了。
父皇，作帝王的，只要是以国家的名义，难道做什麽，都是可以被原谅的麽？
我苦笑。
原来这个国家的稳定，最终，是靠我来完成的。虽然，完成的方式有些……
──我果然是这个国家最耀眼的明星啊。
☆☆☆☆☆☆☆☆☆☆☆☆☆☆☆
国不可一日无主。
所以纵然是在国丧期间，我仍是登上了大宝，改国号清宁。
我没遵从父皇的意思，将那三人召回来帮我处理政事。
我要自己来。
我不相信，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会做不到。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虽然从来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如何，但一贯来的性格，却不容许我有目的地跟别人上床。
其实，我原本是想在一登基後就将大哥四哥八哥他们召回来，让他们与我一起处理政事减轻我的负担的。
如果没有父皇後来那些话的话。
可是，现在，再做相同的举动，却因父皇的那一番话，让我感觉我的目的好像不单纯了似的。
於是，我只得接著每天过那种辛辛苦苦的日子。
我，根本是在折磨我自己，为了父皇那番不厚道的话。
唉，我所向往的，可以夜夜笙歌的日子，难道真的从此，与我无缘了麽？
（这是一个故事的终点，却也是这个故事的起点，一切，还刚刚拉开帷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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