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紫色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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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迈开脚步,一时不知道是否出去透透气。外面下着细雨,阻挡了她的脚步。
许久,她拿起一把紫色的雨伞,款款走进雨中。无目的地走着。很久,雨似乎停了,不经意抬头,才发现来到了咖啡馆前。稍微犹豫了片刻,收伞走进了咖啡馆。
咖啡馆很幽静,只有几位顾客,也许和这天气有关。
坐稳,漫不经心地看了菜单。服务生已经赫然站在她身边。
“来一杯紫色咖啡吧。”
扔下菜单,看也不看服务生,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
一旁的服务生一时不知所措,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许久才离去。
什么紫色咖啡,服务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本来想再问一句的,只是见到客人似乎心中有无限的心思,一时不敢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服务生端来了一杯咖啡,普普通通的咖啡。
“小姐,这是您要的紫色咖啡。”
“紫色咖啡?”
她反问了一句,望着服务生。服务生全身紫色打扮,脸露微笑。见到此情况,她只能忍俊不禁了。此时才想起,刚才的确要了一杯紫色咖啡。
原来刚才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这个世界若只有紫色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不料随口说出了紫色咖啡,想到此,心中一乐,嘴角绽开了可人的笑容。
她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望着服务生。
“这叫什么紫色咖啡啊?不是跟一般咖啡没什么两样吗?”
服务生早料到会有这一问,站直身子慢慢说:
“我见小姐手握紫色雨伞,又穿紫色衣服,一定是甚爱紫色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紫色咖啡,我想定是你一时说漏嘴了吧。其实你想一下,这已经是你所要的紫色咖啡了!”
“这哪叫什么紫色咖啡啊?”
她不解地望着服务生。
“小姐你一开始郁郁寡欢,心情可谓是蓝色的,刚才见小姐已经面露微笑,可见蓝色心情已经一扫而空。你既然喜爱紫色,那就可称为紫色心情了。”
她会心一笑,又品了一口咖啡。
“见你这身打扮,真应该说声谢谢呢。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吴琪。请问小姐芳名?”
“我叫白芷茹。”
“好名字!白小姐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要招呼其他客人了。”
说完托起盘子,转身离开了。
白芷茹慢慢品着咖啡,也细细品着刚才的情景。
渐渐的人开始多了,她望了望窗外,雨早已停了。付了款,拿起紫色雨伞,目光寻找着吴琪的身影,一时找不到,片刻,才走出咖啡馆。
走出咖啡馆,白芷茹才发现自己已经释然,面对着行人如织的大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陶醉在若梦幻般的紫色中。
第二天,白芷茹依然来到咖啡馆,依然坐在同一个位置,只是此
时咖啡馆客人很多,坐了许久,才见吴琪的身影,只是吴琪太忙无暇顾及到她。
白芷茹看了表,已经等待了半小时,咖啡早已喝完。
她又要了一杯咖啡,本想借此跟吴琪聊一下,不料招待她的是一个女服务生。
“其他咖啡馆一般都是女的,你们怎么有一个男服务生呢?”
女服务生刚要走开,白芷茹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做得比一般人都好,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白芷茹淡淡一笑,轻声道谢。
许久许久,咖啡馆人渐渐少了,白芷茹静静的品着咖啡,慢慢地想着心事。
“白小姐,难得这么有闲情逸致。”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回过神来。淡然一笑,眼睛询问似的动了一下。
吴琪会意地坐下。
“上次真的要感谢你,亏你想得出那样的打扮。”
“若没有像你这样特别的人,我要想出这样的打扮也难呢。”
吴琪一脸认真,表情严肃。白芷茹见他这副表情,不禁哑然失笑。
吴琪要了一杯咖啡。
白芷茹一脸惊奇,继而又是一笑。
“你想问我一个服务生也喝起咖啡吧?”吴琪轻轻动了动勺子,“其实很简单,我现在像你一样,也是顾客。我已经下班了。”
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喝了一口咖啡。
“不知为什么你这样偏爱紫色呢?”
“感觉吧!我记得小时候以为这个世界都是紫色的。”
“有意思。不过如果只有紫色,这个世界一定很单调。”
“我倒不觉得,这个世界就因为有太多的杂色才有这么多伤人的事。我记得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颜色时,哭得天昏地暗!”
说到童年趣事,白芷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人一下子变得轻松,像是回到了童年,诸多烦恼倏忽而逝,消失在空气中。
“想不到你竟是这样感性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笑,包含了无尽的意义。这一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似乎两人早已认识。而这一笑,正是两人曾经相识的证据。
在这静默中,白芷茹的手机不安分地响了起来。她看了看窗外,才意识到在这呆太久了。匆匆道别后,匆忙离开咖啡馆。
走出咖啡馆,白芷茹才拿出手机,见是男朋友打来的,一气之下关了机。
白芷茹与男友相恋已两年多,平时很少吵架,只是最近白芷茹一心痴迷于服装设计,很想到其它城市发展,男友虽然理解,但若来真着,两人势必分居两地,天各一方。
回到住处,同伴说男友找过她。她只是道了谢,然后又闷闷不乐。
白芷茹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但若在自己的爱情和事业中做出选择,她又感到茫然而无措。她知道男友爱她,但这种爱究竟是使她更爱男友,还是窒息她对男友的爱,她一点也不知道。记忆已过分沉重,她想尽量不去想它,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
她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很久很久,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再想它,可能会疯掉,她决定,到外面散散心。
不知怎地,又来到咖啡馆。本来不想进去,可是脚步却不听使唤。
幽静的气氛,顿时让她心情平静下来。她坐下来,才意识到还未吃晚餐。女服务生走了过来,见是白芷茹,友好地笑了一下,原来是下午那个服务生。
她点了一杯咖啡和点心。
然后,又呆呆地坐着。心想,应该见不到吴琪了,想问一下服务生,不过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喝了一口咖啡,眉头皱了一下。她忽然感到咖啡很苦。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这次好一点,此时才发现还未吃点心。无可奈何摇摇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她释然了,大口大口地吃点心,一点也没有平时的矜持。
人生就像咖啡一样,苦涩既可以是如影相随,也可以是一时之念,只是看你怎样品味罢了。
本来想跟吴琪谈下心,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白芷茹很快又专注投入工作。她作为一个服装公司的设计师,工作兢兢业业,很受好评。尤其是最近,她设计的服装在市场还算是受欢迎。同事说她眼光独到。她知道这是她对颜色极其敏感的缘故。甚而,有时她以为自己能听懂颜色的对话。
工作中白芷茹渐渐发现自己的天赋,最近她设计的作品在市场反应良好又证明了这点。她自然不想一辈子在这小公司里。她也深知,在这个小城市中,哪怕是天才设计师也会被湮没。

咖啡与白芷茹的缘分也许是奇特的。品咖啡居然品出了人生哲学来。她对男友一点也不提离开的事,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男友也没问,毕竟,吵架虽难以避免,但却不是两人所追求的。
半个月后,白芷茹再次来到咖啡馆。虽然只相隔十多天但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咖啡馆变得更加幽静,使人置身与一种忘我的自然境界。
她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慢慢品着咖啡。由于咖啡的作用,她变得精神气爽,头脑清晰。
最近一直在思考着怎样设计特别的服装,至今都未有任何眉目。她静静的望着对面,开始天马行空,神游八方。
不知过了多久,稍微感到脑力不济,端起咖啡,这时才发现咖啡已经喝完。她摇头一笑,又叫了一杯咖啡。
思绪已经平静下来,灵感都跑光了,干脆不再想,她开始观察人们的服装来。
平平淡淡,毫不奇特。她不禁感叹,她不知道现在的设计师怎么这样缺乏想象力。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顾着喝咖啡,忽然笑了起来,因为她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要了紫色咖啡。
“紫色咖啡!”
她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真的不可思议,这么诗意的字眼,也许是上帝对我的眷恋,居然让我随口说出。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可爱而迷人。静静回味着咖啡的余香,也在慢慢放任灵感的遨游。
“哦……”
白芷茹忽然惊叫了起来,小小的嘴巴张得圆圆的。眼睛猛地睁开,脸上写满了快意的神情。
付完款,匆匆走出咖啡馆。
“我终于有灵感了。”
一见到男友,白芷茹兴高采烈地说,以为男友会和她一样欣喜。
“什么灵感,你不是整天都在说吗?”
白芷茹的男友一脸的淡漠,漫不经心地说。
“……”
白芷茹感到一阵委屈,一时难受得无话可说。在记忆中,两人认识这么久,男友似乎没有被白芷茹这种近乎疯狂的艺术家情感所感染,每次都是爱理不理的。她一直都不放在心上,这次却感到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密不透风的隔阂,情绪一落千丈。
男友没发现这种瞬间的变化,只顾着忙自己的。
本来想与男友庆祝一下,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不多久她就告辞了。只是走的很坦然,男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白芷茹感到异常孤独,她现在才明白,原来与男友在一起,其实是更加孤独,他至今都为进入自己的情感世界,更谈何今后的厮守终生。想到这,眼泪不禁扑簌簌地流下来。
白芷茹甩甩头,试图笑着,但这太虚伪了,她至今都未能做到。
无助的徘徊,无尽的思索,给白芷茹带来了犹如地狱般的疲劳,一回到住处,倒床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白芷茹面对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才觉得自己的情感过于敏感,嫣然一笑,这一笑,既是对自己艺术家般的敏感而开心,也是对这种敏感而无可奈何。头脑已渐渐清晰,心中的愁绪也慢慢逝去。尽情痴迷自己的设计,才是她应该所执着的。
但是事情并不顺利,而且接二连三。白芷茹本来想以“紫色咖啡”为自己的服装命名,设计一种感觉特别而舒心的服装,但如何体现“紫色咖啡”却着实令她无可奈何。
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脱离现实。落寞的情绪又袭上心头。
现在只能暂时不去想它了,否则带来的只是无尽的苦恼。
痛痛快快冲个凉,诸多的烦恼同身上的污垢一同洗去。水的清凉与纯洁让她完全进入一种全新与忘我的境界,水冲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也冲击着她的大脑。她一任自己沉溺在这种冲击中,正是这种放任,才使她完全体验到一种毫无压力的快感。
冲完凉的她,感到自己就像新生儿一样。静静躺在床上,蓦然想起自己高中时留下的作品。
白芷茹高中三年一直痴迷于美术创作。那时她与大部分同学一样,梦想着当画家,而不是设计师。抱着这个纯美的梦想,她专注而执着地创作。她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走上画家的道路。也许一个天真的女孩子,无法承受画家所必需承受的孤独与寂寞。也许她最终发现,自己的天赋并不在这里。
取出尘封已久的作品,白芷茹一时不知道心中确切的想法,失落与充实同时存在吧!她只是抿嘴一笑。人生的如意与不如意就像这些作品一样尘封着。现在再回顾,或许很多东西已经不再重要。如意与不如意之间的界限已经朦胧不清。
白芷茹忽然大声笑起来,如同婴儿般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她发现以前得意的作品现在看来,竟是这样的幼稚与不和谐。
白芷茹久久的注视着高三的一幅作品,记忆渐渐清晰,细节被填补得充充实实。
这是为初恋男友而作的一幅画,当时整整花了一个星期才满意完成,她还记得,为了这她两天两夜不曾合眼。
想到这,嘴角裂开了,眼睛一直盯着作品。此时,眼眶早与湿润,眼泪无声地落下,滴在画上。她慌忙用手去轻轻地拭去画上的泪水,这时才发现自己流了泪。
看到心爱的画弄湿,心中一阵剧痛,眼泪猛地流下来。许久许久才揩干眼泪,呆呆的坐着。
过去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清晰闪现,然而她却无法让这些美好的瞬间停留,即使时一秒钟。过去永远无法重来,逝去的感情也无法重现。回忆带来些许美好与安慰,但更多的是无奈与流泪的辛酸。
想到这里,白芷茹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她仔细地收好作品,小心翼地藏好。她忽然明白,生活就是不完美,只有以不和谐才能表达生活的完美。追求完美本身就是不和谐,而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生活如此,艺术亦然。
心境如同洗涤般清澈,须臾间,她像面壁多年的达摩,看透了一切。她知道怎样设计自己充满创意作品。
第二天,白芷茹请了几天假。她一向很少请假,而且她在公司的地位已经日益重要,老板没有理由不准假。
白芷茹火速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在母校附近租房住下。这几天,她一步也不出门,完全沉溺与创作的痴迷与疯狂中。
好不容易完成创作。她已经憔悴的不像人样,虚脱得无法在走动。身子一碰到床,就昏迷般睡着了。
一觉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自己这几天辛苦创作的作品,幸福的泪已经湿润了眼眶,心中感到从未有的充实。
很快样品就出来了,她托朋友先赶出来,她实在是迫不及待。朋友也是设计师,她对白芷茹的设计,只是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这是专为女性而设计的服装。白芷茹大胆地运用了不和谐的颜色搭配,一眼看上去难以接受,但片刻之后,心情却如同喝了咖啡一样,平静而舒心。尤其是紫色的点缀,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但正是这种感觉,深深吸引人们的目光,给人有无限的想象空间。线条柔和又隐藏着野性,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别致并细细品味。
白芷茹幻想着自己的作品在市场的巨大反应,久久陶醉在这种幻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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