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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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裴的身影消失在急救室门口,我不禁对手术的希望更大了一分。老裴是医学界的权威,有了他的亲自主刀和临场指挥,我相信成功的机会一定更大一些。
盯着急救室外面那盏醒目的红色急救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这什么,只知道脑海纷乱如织,一团乱麻。
“天哥?”狼二在我身侧轻声叫道。
“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全然不像就在我身边,诧异着我不禁回头。
只见他痴痴地望着前面,迷离的目光似乎想把急救室那扇穿透,神色有些恍惚。
“我感觉你变了。”狼二呆滞着视线,好象是在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不高,却是倏地一下子直刺到我心底那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敏感地有些疼,疼地我一哆嗦。
“你也变了。”定了定心神,我缓缓开口。
“恩?”狼二高大壮硕的身子猛地一颤,蓦地回头,大睁着双眼注视着我。
“我们都变了。”我没有理会他夹杂着疑惑与惊讶的目光,兀自接道。
狼二迷离的目光灼然一闪,似有所悟,但随即马上又黯淡下来。
其实,不光只有狼二,狼杀进入《世界》的每一个人无形中都在改变,只是当局者迷,他们尚未察觉而已,就像最初的我一样懵懂。我又何尝不想把他们从迷局中引出?!只因我也还没有拨开那团笼罩着的迷雾出局。
《世界》和世界,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却又无法完全分割的两个世界;虚拟与现实,一样的虚幻却又同样那般真实。虚幻地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却给了每一个人最真实的感受和体会。游走于两个世界之中,徘徊在虚拟与现实之间,又有谁真的清醒?!
等待是最让人难耐的寂寞,而等待着生命的最后宣判则是更让人难以忍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又仿佛定格在那一刻不再前进。时间和空间凝固一般,沉默后的寂静越发让人感到恐慌,焦急和不安却在一点点吞噬着最后的一丝耐性。
抬起手腕,我盯着表盘上的指针缓慢地移动着,然后又无力地垂下。这个动作我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狼二一遍又一遍徘徊在手术室的门口,时而仰起头张望一眼依旧闪烁着红色急救灯,焦躁地仿佛一头被困进笼子里的雄狮。
“滴”地一声轻响,几乎微不可闻,但同时惊醒了我和狼二。猛地张眼望去,红色的急救灯已然熄灭。人影霍地一闪,我们二人堵在了急救手术室的门口。
生命的判决即将下达,我们紧张到了极至,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彼此咚咚的心跳声。
急救室的门无声地开启,老裴一脸疲惫地抹着头上的汗珠走了出来。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们就在门口,猝不及防一头撞进狼二怀里。
狼二根本不在意老裴的冲撞,一把抓着了老裴的肩膀,因为紧张声音显得喑哑,“怎么样?”
深吸口气,我掰开狼二的手臂,救下了愕然的老裴,“狼二,让老裴自己说。”
老裴被狼二那么一惊吓,又是一头汗冒出来。慢慢地擦着汗水,老裴扯下口罩一声长长地叹息,“唉——”
老裴的叹息声没有落地,我和狼二瞬间已经交换了眼神,彼此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还是晚了!
“病人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右臂三处骨折,胸骨五处骨折,肺叶,肝脏轻微破裂……”老裴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和狼二的失神,自顾自地念叨着。
“幸亏来得及时,……”老裴的神色和那声叹息似乎一阵狂风从我和狼二心里骤然刮过,把原本就已渺茫的希望之火吹地摇摇欲灭。可他最末的那句话却如一锅沸油浇上,最后的一点火星嘭然炸开,再度熊熊然起。
“现在怎样?”我和狼二同时出声问道。
“经过我们的及时抢救,……”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老裴忽然一顿,似笑非笑地环视着我们,好象有意在吊我们的胃口。
而我们自然中了他的圈套,忍不住催促道,“说啊!”
打量着我们焦急如火的神色,老裴满意地一笑,“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生命太过脆弱。生与死也只有那么一线之隔,一步的距离相距地太近,来得太容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一切宛如梦境一样真假难辨。
须臾之间,我已经醒过神,“好你个老裴,竟敢玩我们!”
狼二闻声明白过来,哈哈一声有些忘形的狂笑,孩子似的一把掐住了老裴,拼命地晃着老裴那把老骨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参加急救的那些医护人员随后走出来,狼二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尴尬地讪笑两声放开了手。
连连嘱咐好老裴,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治好那个女孩,不可以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并得到了老裴拍胸脯的保证,我和狼二才放心地离去。
发动虎子,驶出医院的大门,刚刚有些轻松的心又是一沉。
短短的几个小时之间,一个生命已经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生命的交替轻易地如同儿戏,反复无常让人难以想象。那个女孩是没事了,但是双子呢?而我们呢?
车子不由得又快了几分,而狼二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毫无察觉。

双子的女朋友告诉我们的地址是在老城区,这里的建筑无论是风格上还是新旧程度上都迥异于现代都市。就连街上也是冷冷清清,显得阴沉。一路行来,从喧嚣繁华的大都市来到相对落后的老城区,视野中的巨大的反差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按照她说的地址,我们停在一栋破旧的住宅楼前,班驳掉落的墙皮显示了它的陈旧。
“这里连个电梯都没有?”乍然来到这种落后与现代的地方,狼二有些不习惯。
沿着昏暗脏乱的楼道,我们踏着台阶来到三楼一间住户门前。
“嘭!嘭!嘭!”狼二找了半天门铃,没有找到,只好拍了拍锈迹斑斑的铁门。许久里面没有动静,但我和狼二还是从门上猫眼微弱的光线变化中察觉到了里面有人。
“双子到底在不在这里?”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狼二一边抱怨一边继续拍打着铁门,震落一地的铁锈。
或许是“双子”这两个只有熟悉的人才用的字眼起了作用,使得房子里的人放松了一些戒备心。门上刷地打开了一扇小铁窗,“你们找谁?”里面传出一个怯懦的女声。
我和狼二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告诉他:就是这里!因为我已经从里面那人的声音里听出了就是《世界》里和我通话那个女孩子。
“我找双子!”尽力让自己笑地温柔一些,我生怕再吓到她。
“你是谁?”里面那人仍旧不太放心,追问道。
“我叫云天,就是双子要你找的那个紫狼!”我解释道。
“那他呢?他是谁?”
“他叫狼二,《世界》里也叫狼二,你问问双子就知道了!”
片刻,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双子就在里面,你们请进来吧!”开门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我看来长得不算是很漂亮,但面容清丽秀美,很是恬静可爱,只是神色憔悴,隐隐还带着戚容。不过,看到我们,尤其是狼二有些凶恶的样子并没有显得害怕,想来是双子告诉过她,消了她的戒心。
即使是白天,房子里依然显得很昏暗,朦胧中看得出里面家具摆设也很陈旧,像是很就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双子在这里!”那个女孩子重新锁上门,又认真检查一遍这才放心。看来这些日子她受的惊吓不会轻,否则不会这样小心地有些过分。
说着,她把我们带到了里面一个小小的卧房里。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而且四处弥散着一股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借着昏暗的光线,我打量着床上那人。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头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
即使那个女孩子给我说过双子伤地很重,也见惯了生死搏杀的惨状,来这里之前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想象。
这是双子?心里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地我一咧嘴。
“无双,你一直念叨的云天大哥和狼二哥来了!”那个女孩子走过去,趴在双子耳边轻轻喊道。
“天哥,狼二哥,是你们吗?”床上木乃伊一般的双子听到了声音,忽然动了一动,似乎想要挣扎着起来,声音无力微弱之极。
“是我们!”我急步跨到了床前,扶住了他。
来到他的面前,一个照面,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一股无可遏止的火焰瞬间窜到了我的头顶,灼烧着我的全身。
眼前的双子哪里还有一丝人样?!
一只眼睛肿地核桃似的,满眼血丝,隐隐还有瘀出的血块在里面。鼻子歪着,鼻梁显然已经被打断。嘴角裂开一个大口子,缝伤口留下的密密的针脚清晰可见。整个脸上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块。
指节咯咯叭叭顿时响成一片,我拼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不在此时发作。
狼二感觉到屋子里瞬间弥漫开的寒意,一个箭步过来,低头俯视双子。他从来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只听一阵牙关咯咯作响,他倏然起身,“嘭”地一声巨响,一拳重重击在墙面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骨节印记。
“谁干的?”声音仿佛刀刃刮过寒冰,铿锵凛冽,又如从地底幽幽传来,森然恐怖,竟骇地双子的女朋友猛地退了一步,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只说了我和不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了,然后,然后就打我!”双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声音断断续续。
“别说了,你先歇着!这件事有我和你狼二哥他们呢!”我扶着双子躺下,安慰他。
“哇!”忽然,双子的女朋友哭了起来,哽咽着,“是我!都是我不好!和不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一定是说我!是我害了无双!……”
她凄楚自责的话语听得我心里一酸,但被生生掩下。或许她说的有道理,可能会是那些人和双子为这个女孩子争风吃醋而下的毒手。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双子遭此毒手,我还不知道,我知道无论因为什么,伤害双子的人结果一定会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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