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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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渐渐变小,孙飞鹰睁开眼睛,添加了大量木柴,火焰又重新旺了起来,忽然心生警觉,喝道:“谁?”
小猴子的感应也极其敏锐,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从地上拔起铁棍,纵身跃出火外,眼冒精光四望,举棍嚣张的大叫道:“鬼鬼祟祟的东西,爷爷孙屠龙在此,滚出来。”
厉喝震动全府,在空荡荡的夜幕中回荡,声音消失了,却没有听到回音,将军府陷入了可怕的宁静,周围的房屋黑洞洞的,仿佛一只只怪兽潜伏在大地上,只有篝火熊熊燃烧,木柴发出“叭叭”的脆响,大片的火苗随风飘舞。
孙飞鹰目光一扫,很快定在不远处的花丛,取来火把,急匆匆的奔了过去,小猴子腾空而起,抢先窜到了前面,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顽皮打闹,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是个得力的搭档。
假山被铁棍砸倒,到处是碎石、残花、断木,仔细搜索了每一处,没发现敌人的踪影,也没可疑的痕迹,小猴子挠挠脑勺,满脸惊讶:“大哥,刚才明明有杀气,肯定是一个刺客,怎么不见了?”
作为后代的顶尖杀手,孙飞鹰精通夜行潜伏之道,对这些小技俩了如指掌,不禁暗皱眉头,隐有一丝忧虑:“好厉害的遁术,竟能瞒过我的耳力,即使有差距,也微乎其微,莫非又是一个生化人?”耳语道:“这家伙功夫不低,不可轻视,要提高警惕,免得阴沟里翻船。”
小猴子寒光连闪,恼火的哼出一声鼻音,在他的眼皮底下,敌人不仅悄悄的潜入,又安全撤退,太伤自尊了。
孙飞鹰还是在篝火边坐下,抓紧时间炼化火能,忽然灵光一闪,忍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哦,我明白了,呵呵,有点意思,老师兄的处境不太妙啊。”
小猴子眨了眨眼睛,轻踢他一脚:“大哥,你笑什么?”
孙飞鹰摸摸下巴的胡茬,轻声笑道:“我敢打赌,这家伙不是新进城的,十之八、九提前潜伏,藏在城里的某个角落,弄不好有内奸,不是一个人,也许有一大批,打算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这是攻下大源最好的办法。”
在瀛洲,太召神崇拜根深蒂固,视蓬莱、方丈为邪门歪道,法海尽管取得了巨大的突破,让大源将军等上层人物改信佛教,但在绝大部分人心目中,太召神还是至高无上的神灵,许多人对将军心怀不满,只要外人一怂恿,肯定有大批的响应者,甚至于将军府中的某些重要人物,就有几个藏得很深的家伙。
小猴子差点惊出声来,幸被孙飞鹰捂住嘴:“不要声张,他们在暗处窥探,随时会出现。”小猴子翻出火堆,蹲到了石桌上,扔给孙飞鹰一只水果,自己也拿了一只使劲的啃。
孙飞鹰暗笑,这位二弟的猴性很重,沉不住气是他最大的弱点,小猴子的眼珠转悠了几下,吐出嘴里的果核:“既然有厉害的高手,轻而易举刺杀大源将军,应该能掌握大局,何需动用大军?”
孙飞鹰掂了掂水果,走过去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大源将军巡视领地,应该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九成九回不来了,哦,可怜的将军啊,被人卖了还帮人点钱,呵呵,刺客的目标本来是老师兄,我们横插一杠,成了替罪羊。”
眉头一扬,嘴角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喃喃道:“好戏开场了,嘿嘿,低劣的鬼把戏,这些家伙的智商不够,全是老套路,也不搞点新鲜的玩意。”
里屋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步伐紊乱而沉重,出来的是两个裁缝,一个拿烛台,一个手捧衣鞋,恭恭敬敬的说道:“小人等刚刚完工,两位大人先试一下,看合不合身。”
孙飞鹰按下小猴子,紧盯着两个裁缝,语气冰冷:“放在桌上,走开。”
烛光摇曳,烈火呼啸,剑身寒光四射,院子里却似阴冷之极,弥漫着一股萧杀的气氛,两个裁缝忐忑不安,颤抖的退到墙角,脸色惨白,腿脚直打颤。
小猴子看了大哥一眼,心领神会,铁棍插在地上,穿上自己的一套,不大不小,正合适,只是样式较怪,完全是瀛洲的服饰。
“大哥,快一点。”小猴子做了个手势,脚尖一勾,重新举起铁棍,棍头架在裁缝的头顶,随时将两颗脑袋砸扁,两裁缝吓得魂飞魄散,抖颤的闭上眼睛,结结巴巴道:“大人……大人饶……饶命……”
井上君不惜马力,飞骑冲入树林,顿时呆住了。
满地的尸体,不,应该说是残尸,遇难的黑甲兵、埋伏的敌人,统统被卸成一个个零件,有的是小猴子的杰作,有的是野兽嘶咬、践踏的结果,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完整尸体,白骨森森,碎肉与污血已经发臭,其状惨不忍睹。
守卫的几个黑甲兵吐得七荤八素,脸无人色的蹲在林外,不敢进去多呆片刻,他们见惯了杀戮与鲜血,看到这样的场面,却也无法承受。
井上君厉目圆瞪,蹦出愤怒的火花,撕心裂肺的吼叫:“元本的狗贼,一群卑鄙的杂种,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猛的翻身下地,抽出腰刀,狠狠的砍倒一棵大树。
看到统领到来,那几个黑甲兵松了口气,跌跌跄跄的跑过来,跪地痛哭:“井上大人,弟兄们死得好惨。”其中一人捧上一个颅骨,哽咽道:“井上大人,这是松木大人的脑袋,其它尸骨混在一起,已经难以分清。”
颅骨沾满了污血,残留部分皮肉,大半骨头裸露在外面,还插了几支竹箭,很难认出真面目,但井上君与松木亲如兄弟,一眼就看出来了,当场泪如雨下,双手颤抖的接过去,几近语无伦次:“松……木君,你……你……”
“井上君,注意安全。”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法海的叫声迅速接近。
法海的声音很特别,蕴含丝丝佛念,柔和悦耳,却如古刹晨钟,井上君浑身一震,马上从悲痛中清醒,不禁抬起泪眼,忽然面容一僵,跪地的几个黑甲兵正悄悄抽出刀剑,露出诡秘的笑容。
看到井上君有所察觉,黑甲兵们不再犹豫,骤然全体暴起,有握刀横劈,有的执剑直刺,有的腾空而起,凌空击杀,真乃不动则矣,一动便是雷霆万钧,刁钻狠毒。
井上君毕竟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临危反应超人一等,条件反射式的后退,顺便将颅骨扔过去,举起腰刀格挡,厉声道:“狗胆包天,你们想造反?”
“铛——”这几个黑甲兵的身手还行,但不如井上君的天赋禀异,兵器被荡开,有一人非常狡猾,从地面滚过去,长剑刺中井上君的下腹,幸亏他全副武装,只刺破了护甲,另一人居高临下,一刀砍中右肩,力量极大,盔甲裂开了一条缝隙,鲜血直冒。
井上君又急又怒,虎眼喷火:“山泉、山口、小林,你们好大的胆子,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些家伙都是自己的下属,以前重点训练、提拔的精英,可谓恩重如山,没想到临危背叛,井山君愤怒到极点,奋起全身力量,腰刀化成一道闪电,横劈头顶,腾空的黑甲兵被劈成两瓣。
几个黑甲兵偷袭失败,见井上君变成了怒目金刚,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平时的积威化成了恐惧,个个心生怯意,慌乱的转身逃跑,井上君大步流星,手起刀落,快如闪电,转眼将他们砍翻。
三骑入林,法海师徒前后赶到,还有大批的黑甲骑兵,看到几个黑甲兵的尸体,井上君的肩伤,法海讶道:“井上君,真的遇到了伏兵?伤势怎么样?咦,他们是怎么回事?”
井上君怒火更盛,举起血淋淋的腰刀,发泄似的乱砍,将几具尸体剁成肉酱,愤怒的大喊道:“几个小杂种,居然敢勾结外敌,背叛了大源城,还想暗算老子,呸,白日做梦,老子灭了你们全家。”
法海一听就明白了,脑海里灵光忽闪,想起一个可怕的念头,立即调转马头:“不好,井上君,快上马回城,敌人得知了我们的行踪,有阴谋诡计,大源城可能危险。”最让他担心的是,孙飞鹰两人毫无警觉,有可能被暗算。
井上君打了个激灵,随即想到可怕的后果,不顾肩头的鲜血流淌,毫不迟疑的纵身上马,腰刀扎进马臀,军马一阵吃疼,撒开四蹄狂奔,撕心力竭的吼叫:“孩子们,全速前进,保卫大源城。”众黑甲骑兵纷纷效仿,一道黑色钢铁洪流向北席卷而去。

孙飞鹰快速穿戴完毕,将军府一切正常,没发生任何意外,两个裁缝也是老老实实,小猴子暗舒一口气,一步步退到大哥身边:“大哥,下面怎么办?”
孙飞鹰耳朵一竖,低笑道:“别急,主角马上就登场。”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得得得……”在寂静的深夜尤其醒目,从大门直通后院,一位黑甲骑士翻下马,跪地报信:“敌人提前出现了,大军已到三里之外,即刻就要发起进攻,法海大师现在南城门,有请两位孙大侠前去助阵。”
小猴子拍拍骑士的脑门,嘻笑道:“小子,你的功夫不错,有两下子,叫什么名字?”
那骑士伏在地上,用卑贱的语气答道:“谢孙大侠夸奖,小人叫武宫,井上大人的亲卫。”
小猴子一手托起他的下巴,让骑士抬起头来,恶狠狠的龇牙咧齿,杀气凌厉:“听好了,我叫杀人王,没有其它爱好,只喜欢杀人、扒皮,哼哼,希望你老实一点,否则……哼哼,别怪我的铁棍太硬。”
那骑士眼皮直跳,脸色惨白,露出一丝怯意的目光,结结巴巴道:“孙……孙大侠,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
孙飞鹰纵身跳上屋顶,全速向南飞驰,突然,四面八方飞来点点寒光。
箭雨!
黑甲骑士进院的时候,借助马蹄声的掩护,刺客们悄然潜入,伏在此屋前后院的树冠里,张弓搭箭,他们的箭法极准,训练有素,臂力也是超人一等,快如流星,整齐划一,封锁了前后左右的退路。
孙飞鹰哈哈大笑:“小毛贼,算来算去就这三斧头,早料到你们这一招。”凭空升高三尺,长剑在周身一挥,布下一层厚厚的光幕,密不透风。
“铛铛铛——”一阵轻脆的响声,箭雨被剑气搅成碎片。
知道孙飞鹰的厉害,众刺客下了血本,箭身不是平常轻巧的竹木,而是昂贵、沉重的生铁,上百支加在一起,冲击力非同小可,孙飞鹰手臂微麻,身形稍滞,脚尖点上了屋顶的瓦片。
猛然间,心灵竟有不安的警觉。
“咣——呼——”脚下的瓦砾自动开裂,一道庞大无匹的杀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大片碎瓦,几无征兆的奔袭孙飞鹰的下盘。
图穷匕首现,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此次行动的主角,最致命的杀手锏。
刚才的箭雨只是开胃菜,吸引孙飞鹰的注意力,创造一个极佳时机,抓住这一瞬间的功夫,近距离发起全力一击,气势磅礴,不死不休。
小猴子也遇到了麻烦,正跃身上屋,黑甲骑士快速拔出长剑,不顾一切刺向他的后心,嗓子眼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可惜小猴子已有防备,尖叫道:“小兔崽子,来得好。”长棍朝后横扫,“铛——咚——”剑体折断,狠狠的砸在黑甲骑士身上,“咚咚”几声闷响,骨碎腰折,变成一堆血肉,惨叫着飞了出去。
后面劲风骤起,两位裁缝才是主角。
猛然间,他们气质大变,不再是猥琐、低贱的奴仆,目光凶狠而疯狂,宛如一对饿极的野狼,从墙角处凌空腾起,身姿矫健,袖中挥出短剑,从空中刺向孙屠龙的脑门。
这伙人配合默契,计划严密,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显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但在小猴子眼里,他们只是几个死人,桀桀怪笑,砸中骑士后立马收棍,凌空倒翻而出,棍尾朝上一挑,力大无比,正中左面的裁缝,从那人的腹部穿过,当场震碎全身骨骼。
不过,另一个裁缝的动作更为灵活,在空中忽然转向,躲过了恐怖的棍端,匕首戳中了小猴子的脸颊,顿时大喜过望,手腕再次加力。
孰料匕首一格,恍如刺中了铁石,再无寸进,裁缝满脸诧异。
“兔崽子,没想到吧?”小猴子龇牙一笑,五指摸上他的脖子,“咯吱”一声脆响,坚生生的捏碎喉骨,裁缝的嘴中流下了污血,尸体扔在地上,小猴子吐了口痰,得意洋洋:“老子刀枪不入,就凭你这破铜烂铁,呸,再来一百个也不在乎。”
孙飞鹰轻点瓦砾,重新腾空横移,朝脚下喷出道道剑光。
雨点般的瓦片四处飞散,一团黑影冲了出来,当头便是千万点寒光,如夜空的繁星眩目耀眼,一往无前的气势,杀气盛到极点。
“咣——铛——”
转眼间,宝剑与寒光交错了成千上百次,杀气有如实质,又似一股大风,向四周喷射而出,周身的屋顶摇晃、颤动,行将崩塌。
孙飞鹰臂膀连震,一股大力汹涌而来,气血翻滚,一时间居然收不住身势,整个人飞了出去,更让他惊骇的是,兵器接触时有一种怪异的力量侵蚀剑身,通过剑柄涌入体内,灼热难当,却又阴冷彻骨,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居然同时存在。
阴热之气仿佛一条条毒蛇,向各处经脉游动,肆无忌惮的破坏肌体、神经系统,骨骼僵化、血液流动不畅、肌肉扭曲剧痛,孙飞鹰深吸一口气,芯片及时冲出大股的生物能,瞬间流遍全身,强行化解了这股诡秘的能量。
轻飘飘的落在一棵树上,宝剑连挥,树枝树叶粉身碎骨,树冠里的箭手来不及惨叫,化成漫天的血雨,其余箭手纷纷落地,一声不响的向府外逃散。
孙飞鹰吃了点小亏,但毕竟技高一筹,芯片吸收了半夜热能,能量充沛之极,拥有强大无匹的反击力,给予黑影巨大的杀伤。
刺客头发散乱,衣物破碎,浑身划出一道道血痕,五脏六腑破裂,脚下一沉,打了个踉跄,手抓木梁悬空,勉强没落地,张嘴喷出一口热血,心里震撼连连,本以为计划周密,考虑了所有因素,突袭之下应该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目标的功夫。
对于一个刺客来讲,这是致命的失误。
“吃爷爷一棍,去死吧。”耳边传来雷霆般的啸声,小猴子从天而降,痛打落水狗,铁棍砸向他的后背。
黑影骇得肝胆俱裂,举起兵器格档,“铛——”那是一把长刀,被铁棍砸成碎片,房屋倒塌,黑影的胳膊被活生生的震断,全身颤动,疼得死去活来,手一松随风落下,嘴里血如泉涌。
小猴子憋足了气,棍影不依不饶,居高临下俯冲,满面狰狞,重瞳似乎有火焰燃烧:“王八蛋,吃了豹子胆,敢惹我和大哥,老寿星上吊——找死。”
毕竟是超级杀手,经验丰富之极,临危时的反应超人一等,黑影奋起最后的余力,身形大幅度扭曲,强行躲开小猴子的棍影,整个人贴地飞行,穿越飞舞的废墟,强烈的求生**,发挥出所有潜力,居然快得出奇,将小猴子甩下十几米,身姿还是那么的灵活,窜上了另一个屋顶,朝东方狂奔而去,眼看就消失在夜幕中。
“二弟,那些小家伙交给你了。”孙飞鹰一声冷笑,再点树枝,芯片的能量如火山般爆发,身子弹了出去,这一冲跃高十几丈,在空中猛然加速,宝剑脱手而出,如离弦之箭,又如闪电划空。
“啊——”惊心动魄的惨叫,宝剑从黑影脑顶门刺入,穿透了整个身子,进入了屋顶。
黑影僵在那儿,脑门露出一个窟窿,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桨,像电影画面定格了几秒钟,整个身躯犹如被锯开,从中一分为二,滚下了地面。
孙飞鹰又惊又喜:“老天爷,它真的活了。”
甩剑的一瞬间,宝剑陡然从沉睡中醒来,不再是单纯的杀人利器,多了一股强大的灵性,变成了一个生命体,与芯片产生某种神秘的联系,恍惚间,剑体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天然器官,灵活机动,如臂指使。
“大哥,全部搞定,打扫干净了。”小猴子落在身边,棍上沾满了鲜血,院落里尸体遍地,那些杀手一个也没跑掉。
孙飞鹰手一招,宝剑自动从屋中蹦出,回到了手掌。
小猴子愕然,随即欢喜道:“大哥,你又悟出了好东西?哈哈,快教我。”
孙飞鹰宝剑回鞘,得意的笑道:“臭小子,我们先去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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