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点兵场豪杰夺头科,金銮殿圣上点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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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鼓雷鸣,响震长空,歇息五日后武科重开!
禁卫营点兵校场之上,五十一名考子齐聚,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没有比赛,可以不来,但这等难得一见的大战,谁又能不来呢?
第一场不是张飞和朱斌较量,而是荃查和益州考生方哲的三甲争夺战。
“益州考生方哲。”
“河北考生荃查。”
双方通报了性命,一旁战鼓擂了起来,两人同时一声吼叫,朝对方冲了过去。此一战关系到能否进入三甲,双方在然都要拼尽全力,要知道甲科和乙科的差距,可是如同天地。
“啊!”方哲大吼一声,手中六十三斤厚背大刀抡圆了朝荃查砍去,他的招式也是大开大合,以力量见长,却不想今天碰上一个力量比他还大的。
“当!”荃查左手锤一架,分开方哲的大刀,右手锤带起一阵呼啸的狂风,猛的砸了过去,直奔对方胸口。
“哇呀!”方哲大惊之下,一声怪叫,忙仰面马背之上,险险躲过了荃查迎面一锤,只是被铜锤带起的风刮在脸上,一阵生疼,手里的大刀也因为荃查用锤一挡,险些拿捏不住。
两马交错而过,双方掉转马头,再次杀往一处。
方哲见荃查猛从马上直起身来,双锤高举,马上想到荃查和小王爷朱斌对垒时那一招“擂破鼓”,哪里敢怠慢,早早将大刀高高举起,力运双臂,要挡荃查此招。
两马越来越近,荃查心中暗道“若此时变招,此人必不能挡,但却显示不出爷爷手段。”想罢两马临近,竟也不变招,左锤画了个半圆狠狠砸下,右锤紧接着跟上。
这一同劈头盖顶的乱砸,只打的方哲双臂似要断裂,虎口早已飞出鲜血,此时荃查却只打了五锤,只要再打一锤,方哲必然臂断人亡。
但荃查却不想伤人,见方哲已然不支,收了铜锤,让双马错过。方哲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旁轰鸣,胸口一热,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方哲身为武者,却也有一股狠劲,心中不肯就此两招败北,咬了咬牙就要再次向前,却不想手中感到不对,方才双臂发麻,虎口崩裂没有觉察,此时低头一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原来是碗口粗的一根刀柄,竟被荃查生生砸的弯了下去。
兵刃已损,哪里还能再战,苦笑一声,知道自己能拿乙科头名也是运气了,便将大刀挂在得胜钩上,翻身下马,费尽力气将双臂举过胸前,拱了拱手道“我认输了。”
“哈哈……”荃查大笑一声,双锤“当”的碰在一处,算是还礼,转身回了场外,詹台兄弟和张飞师徒纷纷上前,恭喜荃查进入三甲。
“惭愧惭愧!”荃查摆着手,大嘴咧开,满脸的笑意,显然对三甲的名头也很满意,见张飞就要上场,又提醒道“兄长小心,那朱斌并非无能之辈。”
“晓得。”张飞点了点头,一夹马腹奔入场内,横枪立马,他今天依然穿一身黑,却穿上了乌云甲,头不着盔,用一条黑丝带扎一个发髻,背后是一条黑色披风,天有些秋风,吹的披风咧咧作响。这披风是菁馨亲手用绒布缝制,上面又用黑丝绣上花纹,平日看不出来,在日光下一照,丝线反射日光,便看出花纹的精绣。
那一旁朱斌也来到场内,张飞似一阵黑色的怪风,那朱斌便好似一团雪白云霞,一身白衣白甲白袍,上面用银丝绣出两条蛟龙,显示其高贵的身份。这袍子绣的倒比张飞身上的那件要好,蜀绣本就和苏绣齐名,这袍子是蜀绣名家一针一线绣出的珍品,自然不俗。
两人一上场,便给人一个强烈的视觉反差,这两人都不是俊秀的类型,张飞自然不用说,朱斌虽然脸色白了些,但也是方面阔耳,一身大气。
“白水考生张飞,见过蜀王世子千岁!”张飞虽然想要马上一战,却也还没忘了规矩。
朱斌昂着头,傲然道“今日一战,没有世子白身,只有一戟一矛而已。”
“就等你这句话!”张飞咧嘴一笑,抖擞精神,场边观战之人也用心观望,这等高手比拼,绝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到的。
两匹马都是宝马,来得甚快,临近两丈,却各自朝自己左侧一带马头,两匹马围绕中间一点盘旋不止,同时出手,兵刃在半空中“叮叮当当”交错起来,竟是都抱了近身缠斗,直接分个胜负的意思。
人精神,马欢腾。两匹马围着绕圈,没有丝毫停顿,两人也是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紧似一招。
两人这一同好杀,竟打到了六十几合,朱斌越打越是心惊,他已然拼尽了全力,早换成了方天画戟,能用的手段几乎都用了,却已然奈何不得眼前之人,再看张飞,却是气定神闲,一招一式的应对着,脸上连滴汗都没有。
朱斌哪里知道,张飞心中也郁闷的很,若是下杀手,朱斌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可偏偏眼前之人不能杀,张飞虽然鲁莽,却不是傻子。
这也看出朱斌确实有两下子真本事,要是寻常人,就算张飞不下杀手,又怎么可能和他打这么长时间?
张飞心中越来越烦躁,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大,朱斌本来就不是对手,此时更只能招架,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危险的很,万一张飞的性子到了极处,哪还能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就算皇帝老子来了,也一样杀了了事。
“还不认输!”张飞大喝一声,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朱斌暗暗叫苦,但以他的性子,却哪肯就此认输,况且前些日被安平公主用书信激将,本就憋着一口怒气,怎么可能服软。他分了些心思,一抬头,突然见张飞一矛奔自己面门而来,暗道一声“不好。”慌忙间用方天画戟一架。
说来也巧,这一架仓猝之间,根本没用心去想,谁知却刚好用戟上的月牙枝,一下子锁住了张飞的丈八蛇矛。
这一下子皈依到极点,张飞两人俱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双双大喝一声运力与双臂,张飞一翻手腕,将蛇矛抢到了上方的位置,竟撒开右手,单手持矛而立。
朱斌想要将兵刃抬起,却发现对方一只手的力量已然如同山岳,任凭自己如何发力,张飞的蛇矛却只是轻轻抖动,没移动分毫的位置。
“哈哈……”张飞放声大笑,突然大喝一声“撒手!”这一声虎吼一出,震的朱斌全身一颤,手上软了半分,然后觉得手心一阵钻心剧痛,反应过来时,兵刃已然不在手上。
朱斌双掌鲜血淋漓,却是被张飞抽去兵刃,磨去了一层皮肉。
张飞用矛尖挑着方天画戟,策马绕场飞奔,口中哇呀呀怪叫,耀武扬威,好不痛快威风。那一旁朱斌心中羞愧,加上手掌疼痛,一股急火攻心,竟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从马上载了下来,竟然昏死过去。
“快救世子。”公孙伯不敢怠慢,忙高声吩咐,早有几个禁卫营的士兵抢出,将朱斌扶到一旁,洒凉水掐人中,总算缓醒过来。
“白水考生张飞胜,为今科甲科头名。”公孙伯见朱斌无碍,这才松了口气,高声宣布结果,现在张飞只能算是甲科头名,并不算是魁首,只有到了金銮殿上,皇帝钦点之后,才算是魁首,不过一般来说,甲科头名肯定就是魁首了,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过例外。
…………
“诸位大人,哈哈……里边儿请。”南来客栈的掌柜早早的迎了出来,满脸的春风得意,似乎是他高中头名一般。此次文考的名次也下来了,宋海多毫无疑问的夺了头名,加上张飞等七个武举,这次南来客栈可就露脸了。
“哈哈……现在叫不得大人!”张飞等人连忙摆手,那掌柜的将众人让了进来,酒宴早就摆下,一水的山珍海味,陈酿美酒。
这一顿自然是掌柜的请客,众人甩开腮帮子,吃喝玩笑,闹了个天昏地暗,酒过半酣,就听外面三声锣响,一个鸭公嗓子叫道“圣旨到……”
桌椅板凳一阵“哗啦”乱响,本来已经有些醉意的众人,此时全都精神起来,一同迎到屋外,见一个内监高举圣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带刀的大内侍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推金山倒玉柱拜在当场。
那内监打开圣旨,高声颂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今科文举甲科头名宋海多,武举甲科头名张飞,甲科三名荃查,乙科九名张小六,丙科头名詹台紫,丙科三名詹台白,丙科六名詹台金,丙科七名詹台青八人,明日寅时进宫面圣,不得有误,钦此。”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众人再次叩首,张飞上前将圣旨接过,那一旁店掌柜的早已经将红包准备妥当递了过去,这是规矩,差人来报喜,众举子不能给红包,只能所在客栈的掌柜给。其实这钱也都是众举子事先凑好的。
那内监掂量了几下,觉得红包内颇有货色,心情大好,对这个同时除了状元和魁首的客栈的老板,也不敢得罪,满脸堆笑道“咱家给掌柜的道喜。”
“同喜,同喜。”掌柜的忙哈腰作揖,又道“公公吃过饭再走?”
那内监笑道“不了,咱家皇命在身,还有几家要去,诸位且忙自己的。”说罢转身带着侍卫走人。
宋海多拿过张飞手上圣旨,看了看笑道“哥哥可要这圣旨?”
张飞摇了摇头,宋海多又问众人道“各位兄弟可要这圣旨?”
众人纷纷道“要那东西做甚?家里没地方供养!”
宋海多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不要,便将此圣旨送与此间掌柜的可好?”
“啊?”掌柜的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道“多谢公子……不对,多谢大人。”
这考生将圣旨送给所住客栈的事情本来也是多件,并不算越礼,客栈将其表起来,挂在高堂,也是拉拢生意的手段之一。但大多数的考子,还是选择自己将圣旨留下,带回去供养起来,这南来客栈以前虽然也出过几个入榜的考生,却还没有圣旨留下。
掌柜的双手托着圣旨,激动的全身颤抖,这东西可是宝贝,寻常的倒也罢了,这份圣旨上面却有八个金榜题名的考子姓名,里面两个头名外加一个探花,将来往店里一挂,那还了得?
众人也不理会掌柜的一旁傻愣愣的发笑,继续喝酒划拳,那一旁掌柜的反应过来,忙吩咐加酒加菜,自己一溜小跑,去后面藏宝贝圣旨去了。
…………
第二日寅时,天色未亮,明月高挂!
张飞等人昨日虽然喝了不少,却没有一个贪睡,老早便都起身,掌柜的却起的更早,给众举子烧好了热水,让他们沐浴更衣。
洗漱完毕,出了客栈,路上碰到不少其他客栈的考子,众人日后都是同僚,纷纷拱手致意,一同上路。尤其是对张飞和宋海多两人,更是倍加恭敬。一票举子步行来到内城之外,此时或文或武,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了,等考子都到了,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朝的时间是寅时三刻,此时天还早,之所以要提前来,是因为要先去礼部一趟。上殿面君有许多规矩,怎么跪怎么磕头都有讲头,并非你五体投地的磕一个头就算了事的。所以首次进宫的人,都要到礼部言礼,然后在礼部换上一身七品的顶戴官服。
大宋律规定,上金銮殿的人,必须有七品以上的官职,所以白身的举子,都要换上官服才能上殿面君。不过朱斌倒是没有出现,张飞问过内监,才知道朱斌不用去礼部,他本有爵位在身,常入宫中走动,不用言礼,也不用领官服的。
内城不是皇宫,准确地说皇宫是建在内城中心,内城外围都是官吏办公的所在,便是这样,也是极尽奢华,金砖碧瓦,红墙绿树,外面便是富豪人家,又哪里有这样的气派。
天色尚黑,看不清什么光景,这些考子又大多心存敬畏,目不斜视,跟着领路内监手里的灯笼往前走,不一会儿来到了礼部之外。
名义上,礼部是六部里最重要的一个部门,实际当然不是这样,但礼部的占地却是最广,规模也是最大,单单一个礼部的院子,就比张飞以前看过的任何富豪家的宅院都要豪华。假山林木,碧水潭溪,哪里是办公的所在,分明一处园林。
进了礼部,先换过了七品官服,然后来到大厅,文武分列两旁,按照科考的名次站好,从里面走出礼部侍郎孙贞,众人现在有功名在身,不必叩拜,只躬身行礼,孙贞也还了一礼,又超张飞和宋海多再行一礼。
这里面有讲头,按照北宋规矩,官吏见面先论品级,品级低的要向品级高的行礼,然后论出身,孙贞虽然是礼部侍郎,却只是科考的榜眼,所以要向两个头名行礼。
礼罢之后,众人纷纷落座,孙贞开口道“本官礼部侍郎孙贞,字大鼎,奉皇命与诸位同僚言礼。”众人纷纷坐直身子,自信聆听。孙贞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讲起规矩来,其中有些繁琐复杂的,都是没有的东西,孙贞自己也未必照着做,最重要的却是上殿磕头的礼节。
早朝分大早朝和小早朝两种,小早朝比较随意一些,而今天要钦点状元魁首,自然是要升大早朝。大早朝时,必须三跪九叩,而这三跪九叩文武却有不同。
人必须是行五体投地大礼,所谓五体投地,就好像西藏礼佛的信徒一样,整个人趴在地上算是一礼。若是早晨起来,看到皇宫门外一群上大夫、尚书、侍郎趴在地上,不用奇怪,这是要升大早朝了。
而武人就比较占便宜些,由于北宋以武立国,且边关未平,天下未定,武人只要叩拜便可,这里有个讲头,叫做“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是让武将们时刻身穿甲胄,不忘国危。其实哪有人上朝穿盔甲的?不过从古到今,都讲究个形式主义而已。

礼部言礼之后,众考子跟着孙贞来到一间单独的朝房,朱斌也已经到了,众考子和孙贞纷纷对其行礼,朱斌没有品级,却有爵位,在大宋,爵位这东西比官品管用的多了,朱家虽然只是个外姓王爷,但就算上大夫孔坚见到朱斌,按道理也要首先行礼。当然这只是按道理来讲罢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道理可讲?
等候的时间其实并不太久,但众人还是感觉时间过的太慢,这些人不是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便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年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耐不住性子了。
张飞的性子最急,来回的走动不休,时不时敞开房门看看天色,其实他哪里会看什么天色,只不过看一看月亮落下去了没有而已。只有朱斌闭目养神,看来这种事情已经经历的多了。
终于晨鸡初鸣,一老太监推开房门走进来,朝众人拱手道“时候到了,诸位大人请随老奴进宫。”
一众考子跟随老太监往金銮殿走,宋海多见那老太监年纪不小,身穿四品大太监的服饰,想来是宫中的老人,便上前躬身道“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以往那些考子,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人物,对于太监这个低贱的职业,从来不屑一顾,那有状元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先例。别看这个老太监一把年纪,做到了太监中的极品,但平日里那些官吏们和他说话,虽然不敢不敬,但眼神语气中总带有鄙视,此时见宋海多如此恭敬的问自己,忙道“咱家叫姓施,名叫玉杰,良材美玉的玉,人中豪杰的杰。”
宋海多赞道“好名字!公公读过书?”
这一说,施老太监顿时扯着鸭公嗓子道“识的几个字而已,嘿嘿……和状元公比,那可是差得远了。”他说的谦虚,但语气颇为自得,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便是自己识字,在施老太监的心理面,识字的就是读书人,是人。
两人这边互相套近乎,身后几个文科举子却投来了鄙视的目光,这几个一看就是腐儒,由于这次不主考六艺诗书,故而也就勉强混了个丙科的名次,本来就心中不服,见宋海多竟然对一个太监这么客气,不由用鼻子出气,哼道“自甘堕落。”
宋海多的第一个感觉不是生气,而是这个人太二了,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得罪太监,后果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施老太监第一感觉就是生气,暗道“人家宋大人和咱家说几句话,对咱家客气些,就算自甘堕落?和咱家说话怎么就自甘堕落了?”于是转头问那个考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说话的考子傲然挺胸,一连浩然道“湖南人海锐,字汝先!”他在队伍的最后,想来只是丙科末名,恐怕也没什么真才实学。
“嘿嘿……好名字……”施老太监笑了笑,转头不去理会,心中却已经暗暗记下“海锐,咱家记住你了!”
太监由于生理上的缺陷,心理上总是也有些阴暗,他们大多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但你若尊重他们,看得起他们,那这群人就会拼死相报。
张飞其实对太监也没什么好感,汉末出身的人对太监大多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没好感归没好感,却不会傻乎乎的主动找人麻烦,张三爷鲁莽是不错,但却很少主动给自己找麻烦。人不犯我,我“心情好的话”也不犯人,人若是动我一根指头,我就杀人全家,心情好的话或许能留下条狗。
众人一路走来,穿过皇宫大门,走到金銮殿外的石阶下止步,施老太监吩咐一声众人在此等候,便小跑着上了石阶。看他也是跑习惯了,年纪虽然不小,但百米长的石阶竟然脚步不停,跑得飞快。
此时宋祁年已经升朝,端坐在金銮殿上,左侧文官孔坚站在文官首位,其后是焦裴和费彬,再往后是吏、礼、刑、工、户五部的尚书。右侧武将头名站的是当朝驸马,镇唐大将军公孙伯,其后是兵部尚书柳鹰(字长青)。众人就那么站着,也没人上前奏事,他们知道今天来,就是为了钦点状元魁首。
施老太监不是掌朝的太监,所以不能入金銮殿,便对门口一个侍卫说了一下,那侍卫忙一闪身跨入殿中,就在门口跪倒,高声道“启奏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今科文武举子共一百零二人,在外等候。”
宋祁年点头道“宣甲科六人!”
一个字,所有文武纷纷直立身子,整顿衣冠,宋祁年身旁的掌朝太监上前一步,拂尘一摆,尖声道“陛下有旨,宣文武甲科六人觐见。”这一嗓子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远远的飘了出去。
那侍卫也起身转到门外,高声重复,随即每隔五米的侍卫,一个挨一个的重复此话,声音掺杂着回音,倒是颇为好听。
张飞等考子得了宣诏,忙整顿衣冠,两个头名在前,身后四人一字排开,二名在左,三名在右,上了金銮殿。其他人都只能跟在其后,在金銮殿外站定,除非皇帝特招,否则他们没有资格上殿面君。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走入金殿,皆低头叩首,待三跪九叩大礼结束,这才抬头看像宋祁年,这叫“大礼参罢,方见君颜”。
宋祁年手掌平举,向前一伸道“诸位爱卿平伸。”
“谢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这才站起身来,垂手而立。
宋祁年扫视一眼,第一眼就看向宋海多,不为别的,只因此人是孔坚口中的管仲之才。笑道“宋爱卿可是白水城郡守宋云之子?”
宋海多听皇帝问自己,忙上前道“回陛下,家父正是白水城郡守。”
“哈哈……”宋祁年大笑道“你祖父当年,镇守三山关,威震胡马,被先皇赐封国姓,你父亲一辈四人,人称宋门四杰,也是声明赫赫。今日你又得了头科,果然是忠良之后,不同一般。”
宋海多躬身道“谢陛下夸奖,臣必定尽心竭力,保我大宋江山永泰。”
宋祁年笑道“爱卿在答卷上,对于朝鲜王李彪廉不臣一事的看法,让朕有些不解,依爱卿所言,让朝鲜使者参观我大宋军营,这一来,岂不是泄露军机,让朝鲜有机可乘了么?”
宋海多笑道“陛下,若是狼群知道了猛虎的威猛,那狼群可能会想出对策,从而围攻猛虎,若是一群鼠辈知道了猛虎的威猛,只能活活的吓死,那朝鲜就是一群鼠辈而已。”
宋祁年不解道“朝鲜不大,却也不小,人口不多,却也不算少了,怎么就是鼠辈?”
宋海多道“陛下,老鼠再多有何用处?臣闻朝鲜最精锐的军队,不过身穿皮甲,腰挎锈刀,粮食谷物都要向我大宋求购,这等弹丸小国,还无耻妄图不臣,岂不是鼠辈?”
宋祁年大笑道“朝鲜人是鼠辈!好,说得好!来人,去带朝鲜使节去禁卫营看一看,然后带来答话!”说罢看了看张飞,对一旁掌朝太监道“武科头名上前。”
掌朝太监高唱道“武科头名上前答话……”
“臣,武科头名张飞,见过吾皇陛下。”张飞大步上前,撩袍端带,单膝下拜。
“爱卿平身!”宋祁年伸手让张飞起身,笑道“你就是单骑闯南阳的张飞?”
张飞抱拳道“正是某……恩……微臣。”
宋祁年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一番张飞,笑道“看爱卿也而立之年,不知可曾成家?”
宋海多和荃查的脸色顿时憋的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张飞也愣了愣,苦笑道“陛下,臣今年二十有六。”
“二十……有六?”宋祁年讶然片刻,尴尬笑道“呵呵……不知爱卿可否成家?”
张飞道“臣家中已有良妻。”
宋祁年眉头一皱,又道“朕欲将安平公主下嫁爱卿,不知……”也不知道安平公主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张飞英雄盖世,又恰逢朱斌解除婚约,便求宋祁年将其许配张飞。
张飞愣了愣,道“陛下,让公主做妾,是否委屈了些?”
宋祁年笑道“朕只这一个女儿,爱如明珠,自然不能做妾。我这女儿自幼爱慕英雄,若是爱卿有意,就与爱卿做妻,爱卿以前的妻子贬为妾室,也不算违背规矩。”
张飞心中大怒,喝道“大丈夫岂可因富贵而忘糟糠?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宋祁年哪里被人这么大声喝斥过,不由得勃然大怒,暗道这张飞好不识抬举,冷声道“朕意已决,传朕旨意,赐安平公主与今科武举头名张飞为妻。”
张飞单膝跪地,抬头瞪视宋祁年,一字一顿道“臣、抗、旨!”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张飞的声音依然在大殿中回荡,宋祁年被张飞瞪的竟然心中一惊,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宋祁年甚至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做“害怕”!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真龙天子自然有一股巍然之气,心神片刻便定了下来,此时宋祁年气的全身不住颤抖,一拍龙胆(注1),喝道“胆大的狂徒,来呀左右……”
“仓啷!”殿前侍卫雁翎刀出鞘,上前一步,就等着宋祁年一句“拿下。”就上前动手,可是当张飞“哼”了一声,用眼扫视他们一眼后,这些殿前侍卫又突然希望宋祁年“拿下”两个字,永远也不要出口。
张飞依然跪在哪里,用眼冷冷的看着,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却让整个大殿再次沉静下来。
宋祁年只觉得自己后备“嗖嗖”的冒着凉风,龙袍都被冷汗打湿,他相信自己圣旨一下,整个金銮殿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阻拦张飞掐死自己。
宋祁年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只因为他不了解张飞,张飞其实已经抱有必死的准备了,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他拒绝宋祁年赐婚是义,而此时却要尽忠。殿前侍卫拿下他斩首,他是不会有什么反抗的,在张飞心里,自己既然已经身穿大宋官服,走上金銮殿,那就是宋臣。
忠臣者,不侍二主!
孔坚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呵呵……老臣那日说张翼德有情有义,陛下却还不信,此时试过其人之后,可相信了吧?”孔坚不愧是孔坚,一句话,就把事情的性质给变了,直接缓解双方尴尬,给了宋祁年一个台阶下。
“哈哈……”宋祁年突然大笑道“张爱卿不必紧张,朕是和你开玩笑呢!爱卿可不要怪朕。来来……别跪着了,快快起身。”
“谢陛下!”张飞抱拳一拱,站起身来,立在一旁不语。他性子虽然直,却不会傻到人为宋祁年是在开玩笑,方才他的的确确的感觉到宋祁年的杀气,不过张飞却不能追究,因为他是臣,宋祁年是君!
可能很多人会认为张飞此事做的窝囊,但诸位须知,忠是一种智慧,一种不是所有人都有的智慧,一种中国人的智慧!在三国演义中,五虎上将的其他四人,都曾跟过两个以上的主子,即便是义绝天下的关云长,也曾投靠曹操,虽然形势所逼,虽然降汉不降曹,虽然身在曹营心在汉,但终究是跟过两个主子。只有张飞,就便三兄弟分离,也选择占山为王,也不另找他处暂且安身,其中有桃源结拜的义,也有对刘备的忠。
言归正传,且说宋祁年稳定心神,挨个封赏了官职,宋海多为户部从四品侍郎,朱斌为蜀川中郎将,荃查为兵部六品侍郎,张小六为持刀校尉……众人一一封赏,待文武三科举子封赏完毕,却唯独没有提张飞的姓名。
所有明事的人都等着张飞的官职,他们明白,这官是一定要封的,但方才张飞得罪了宋祁年,能封个什么官职却不一定了。
宋祁年看了眼张飞道“传旨,封张飞为兵部候补侍郎……从四品!”
“臣,谢主隆恩!”张飞没有丝毫不快,欣然领受,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个兵部候补侍郎是什么东西,感觉和宋海多差不太多,张飞却不知道,他虽然也是从四品,但候补两个字却大有文章了。
候补候补,“候”到了才能“补”,皇上不想让你补,你就候着吧!
但宋祁年是皇帝,皇帝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封赏完了官职,有掌朝太监拿上两份折子,折子上分别写了文武甲科三位考子的姓名,宋祁年拿起狼毫笔,点饱了朱砂,在宋海多和张飞的名字上面,分别一点。
这就是御笔钦点状元魁首,其实这是早就定好了的,方一点罢,那旁便有太监呈上圣旨,交给掌朝的大太监,那太监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水考生张飞,为今科武魁元,白水考生宋海多,为今科文状元……河北考生荃查,为今科武探花……”
一百零二名考生,一一点出了姓名,每叫到一个人的名字,便有侍卫一个接一个的传话,直达宫门之外,那里早有快马等候,身穿紫服的侍卫乘快马,飞奔出城,往众考子家中报喜。这可是个苦差事,一路上必须飞奔不停,不能有丝毫耽搁,虽然能挣一点喜钱,却寥寥而已。
一百零二匹快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汴京城,各奔西东而去……
此正是:
宝殿金銮始面君,
不尊圣旨拒皇姻,
御笔点下飞骑去,
从此英雄弃白身。
嗯……写小说只是业余爱好,其实我的真正身份,素一过诗人!哇哈哈……(虎躯一震,板儿砖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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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龙胆就是醒木的一种,只是叫法不同。皇帝的醒木就是龙胆,娘娘的叫凤霞,文官的叫运筹,武官的叫虎威……这东西不同行业有不同叫法,感兴趣的可以去自己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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