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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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看见後面不远处,一辆熟悉至极的黑色宝马冲了过来。
是唐麒!
看著他在後面奋力追逐,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只觉得呼吸难续的窒息。
唐麒……唐麒……我一遍遍在心里念,此时此刻,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司机也看见了,骂了一句立刻加大油门在公路上飞驰。街道像飞一样倒退,偏僻的路段车辆很少,我张著嘴透不过来气,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心被狠狠揪著悬在咽喉。
唐麒已经很近,我甚至能看见他焦灼的双眼。他看到我了,他一定看到我了!唐麒……我沈默的哭著在心里喊,唐麒……
一个红灯的路口被甩在後面,唐麒不管不顾的冲来。我却看见……我却看见……
一辆高吨位的重卡踩足油门突然横行而来!
瞬间轰然的冲撞,我甚至能在隔音良好的汽车里听见车玻璃粉碎的哗啦巨响,仿佛就粉碎在我身边,一片片全割在我身上心上精神上,立刻,所有都支离破碎。
呼吸突然被掐断一样让我眼前发黑,没来得及看小蚂蚁一样的宝马被撞成什麽样子,只听见前面坐著的青年嘿嘿冷笑,便再没了任何知觉。
再次醒来,全身肌肉都在轻微抽搐。眼前是一片黑暗,潮湿发霉的气味充斥著周身的神经。身下冰凉的水泥地板,坚硬的抵著骨头。
完全的黑暗里,完全没有时间概念。
我瞪大眼睛,黑暗中似乎看见唐麒开著车,焦灼的眼神正在逼近我,耳朵里却是碎裂的轰鸣。
瞬间,他的样子碎成无数片。
我浑身抖起来,冰凉的地板让我骨头都在痉挛。
唐麒,唐麒,唐麒……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麽办。
“水医师……水医师?”
沙哑的声音在叫我,一只手摸索著伸到我身上。
“啊────”我惊叫著缩起身体,恐怖的觉得仿佛那是一只鬼手。
他似乎也被我吓了一大跳,我们都喘著气,好半天才听见他说:“水医师,我是项阳啊……”
项阳……
回忆再次涌来,唐麒的车在大片黑暗中栩栩如生的爆炸开来……
我抱著头,想哭哭不出,想喊喊不出。唐麒唐麒,你在哪里?我只有你,假如真的遭遇不测,不管天堂地狱我都去找你……
“水医师……”
“你闭嘴!”我嘶声吼叫。是他,一定是他,我才会被绑架,唐麒才会……
“水医师……”他哭了:“是我的错!我混蛋!他说他认识你,也认识你男朋友,他说他有办法让你同意做我的情人,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他……水医师……是我害了你……”
“他是谁?”打起精神,求生,是人的本能。
“黄小翔。”他又哽咽:“我真是混蛋!我跟他本来就不熟,他只是来找我做过几次治疗,听说了医院的传言,就说如果他和你长谈一次,说不定能说动你和我在一起,让我把你约出来……我……我真是大笨蛋……我好後悔,怎麽能轻易相信他的话……”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我头疼欲裂,过量的麻药让全身肌肉失控的轻微抽搐,心脏在胸口发抖,一阵阵窒息的感觉让我几乎昏厥,胃痉挛著想吐。
黄小翔……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到底是谁,为什麽要绑架我?
房顶的白炽灯突然翁鸣著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尖锐光线,把眼睛刺得生疼,即使闭上也能感觉到那刀剑一样的光。
墙壁上厚重的钢制门咕咙著被打开,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我缓缓睁开眼睛。
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和四个保镖一起进来。他阴狠的目光居高临下盯著我,像一条失意的蛇。
项阳挡在我身前,沙哑的吼:“你们不许碰他!”
一个保镖过来,老鹰捉小鸡一般把他捉走制住。他咒骂叫喊,又被堵上了嘴。
老实说,他的叫骂声让我头疼得更加厉害。
房子是密封的,很小,除了那扇钢制厚门,没有任何可以逃出生天的地方。我只能祈祷唐麒来救我。
可是唐麒……
“都是因为你,唐家老大才会和姗姗离婚。”黄永翔恨恨地说,声音冰冷:“我才会断了财路!”
姗姗……我终於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唐麒前妻柳姗姗的情人,多年前我们曾见过一面。
“你知道麽?”他蹲下来小声说话:“当年姗姗死也要跟我的,是我劝她嫁给唐家老大,她才同意结婚。因为姗姗家族中已经没有什麽出色的人物了,她和我结婚,家产早晚会花光。可她要是跟唐家老大结婚,我们就等於有了个可靠的银行。”
他呵呵笑起来:“唐总那麽风光的人物,也不过是我这个无名小卒的钱柜而已。”
他苍白的脸在灯下更像一只患有精神疾病的鬼。
“可是他们竟然离婚了!”鬼一样的脸突然狰狞:“你知道离婚意味著什麽吗?意味著我们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姗姗那点股份根本就不够,不够!”
我心寒。人的**真是可怕,他们手中那10%的股份,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奋斗一生也未必能够获得的数字,在他的眼里,仅仅是不够。
“我要拿你去换麒麟公司!”他的眼中闪著贪婪的光:“唐家兄弟会答应的。”
唐家兄弟……我心头一振,这麽说,唐麒一定是没事的……
对啊,他一定会吉人天相,他说过要和我结婚,他说过这辈子都宠我……这麽想著,身上无力的痛苦仿佛都在远去。

“你笑什麽!”黄永翔大叫起来:“你被我绑架了,你还笑什麽!你抢了我的财产,我恨你!不准笑!”
他突然从保镖手里夺过皮带,狠狠抽在我身上。
火辣辣的疼,一下子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脑子里轰鸣著,不断抽搐的肌肉让这痛感尤其鲜明。
“我恨你我恨你!”他一边叫喊,一边不停的扬起皮带:“要不是你,我不会失去这麽好的提款机!”
抽打像雨点般落在身上,那已经不是生疼,那仿佛是被活活剥皮的痛苦。我疼得叫也叫不出来,想躲开,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我只能缩在地上,用薄薄衣物下的**去接受他全力的抽打和辱骂。痛到极至,脑子却愈发清醒。被皮带扯开的皮肉涌出热热的液体,在尚有知觉的身体上缓缓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开始迷离。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停手,隐约听见他神经质的笑著说:“呵呵,打你的过程我都录下来了哦!我要送给唐家老大看看,呵呵,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去找两条藏獒上你!”
他这麽一说,我反倒真的松了口气。既然是要送给唐麒,那他一定还活著。
神经突然松懈,恍惚中似乎飞上了半空,轻飘飘的浮著,却又似乎听到渺渺荡荡的呼唤。
不知道这样飘浮了多久,我用力睁了睁眼,却什麽也看不见。好像怦的一下摔在地上,寸寸骨肉摔得粉碎,只留下扯著心的剧痛。
“水医师!水医师!……”
呼喊就在耳边。好久,我才明白过来,我和项阳还在这间黑暗的小房子里。
身上的伤口疯狂喧嚣著痛觉神经,血牢固的凝结在皮肉和衣服上,稍微的动弹,就会引来让人想死去的疼。
地板依旧潮湿冰凉,霉变的气息几乎要钻进骨髓里,浸得伤口全在颤抖。项阳在一边不停的喊我。
我却只能无法可想的缩著,浑身撕扯的疼痛让我不能再去听什麽想什麽,仿佛一具只剩下痛觉神经活著的行尸走肉,等死一般等著爱我的人来救我。
这样的时刻,脑子浑沌一片,疼痛嗜咬著心神,黑暗的空间带来巨大的压抑和恐惧。模糊的期待中,满满的都是唐麒的声音和影子。
我痛恨自己无能并且糊涂,才会这麽轻易落在黄小翔手里。可是谁又能想到,好好的日子里,会有这样的劫难平地而起?
我并不贪图他势大财多,我只想捉住属於我的幸福,和相爱的人同度人生。谁知竟然还是因为钱财,无辜招来这样的祸端。
为什麽我们的道路,总是这样磕磕绊绊不平坦?
唐麒他现在,一定很焦急。他会为我担心,会为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我知道,他决不会丢下我不管。
这样的信心,足以让我有勇气熬到被他找到。不管需要多长时间,不管黄小翔还会怎样折磨我,不管还有在这里蜷缩多久,我都要撑到他到来的时刻。
因为如今,我不仅仅属於我,我还属於他。为了他,我不能轻言生死离弃。就像他,决不会撇下我独去。
这样催眠一样的安慰著自己,心中安定许多。
只是这黑暗如魔鬼,让我情不自禁的恐惧颤抖。坚韧的皮带带著怨恨落在身上的回忆忧新,身上的伤口像无数看不见的野兽在一处处啃噬骨肉,那痛时刻不停。
无力去理会项阳,我用仅存的思维能力提醒自己,撑下去,他一定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在等你,一定要熬过去……
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离,时间在黑暗中完全没有概念。不知从什麽时候起身上开始忽冷忽热,冷汗不停,更浸著伤口刀割一样疼,喉咙间一片火烧。我知道我发烧了。
项阳更加著急,他一边哭一边不停的喊著我,一遍遍的忏悔一遍遍的说千万不能睡著。什麽都看不见,连最简单的包扎他都无法做。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生锈般的难听。而我早已完全没有力气在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但是无论怎麽痛苦,我都要坚持住。还有一个人的幸福在我手里,我必须为他负责
终於,我微弱的神经听到钢制的门重新发出咕咙声响,闭著的眼睛感觉到强烈的光。
紧接著有人在嘶吼,还有仓皇的脚步奔来。
项阳已经不能成声的嗓子发出难听的惊叫,我被人粗暴的提了起来,已经凝固血痂的伤口全部被重新撕裂,温热的液体,再次从身体各处涌出来,流下去。
疼得上不来气,刚能接受光的眼睛发黑得险些昏死过去。不、不要……让我看看唐麒……
接著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管抵住了脑门,黄小翔狗急跳墙的喘著粗气嘶叫:“别过来!过来我就打死他!”
然後听见一声愤怒至极的暴吼:“笑笑!”
那声音像头被狠狠扎伤的野兽,带著巨大悲愤从心底发出要吞噬敌人的吼叫。
只是这声音,是唐麟。
不是唐麒。
然後抵著我的枪管颓然松开,提著我的人似乎软软的倒在了脚下。没了支撑,我也向後倒去……
却倒进一个熟悉了许多年的怀抱。
“笑笑!笑笑!”他焦灼地喊我,“坚持一下,没事儿了笑笑……”
身体突然腾空而起,我被他抱走。
为什麽不是唐麒?他怎麽了……他要是安然无恙为什麽不能来接我?
唐麒……唐麒……我努力张开嘴想要喊他,却突然重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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