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成刚进寝室，同学们就告诉他，说有一个好消息。说是好消息，那是因为以前的系叫采矿系，名字被其它院系的同学嘲笑。对志成来说却是坏消息，因为他的学费钱没有，新的领导不熟悉，不晓得怎么办。
采矿系和资源系合并为资环学院了，系原来的领导，包括他们班主任已经调到研究生学院去任党委书记了。
赵志成心发慌了，原来他想，学费钱没有可以和班主任说一声，以后再交。可是这个愿望也成为泡影破灭了。
他万般无奈之余只有去找张应华，因为他是资源系的学生，想必他对该系的情况更了解。
赵志成把自己没学费钱情况给他说了。张应华笑着说：“别发愁！我们原来资源系的领导特别好。”
第二天，下起了雨，细细的雨！
张应华带着志成向学校主楼走去。赵志成很泪丧，失望，心忐忑不安，脑子里浮现出各种讥讽，嘲笑的脸。这不是一次，二次，而是无数次，连他自己也许记不清了。
张应华看见他忧悒的表情安慰：“你愁什么？你把家里情况说给领导听，绝对会同情的。”
赵志成从前是这样的，每次报名时，没钱都是很可怜地把家里情况说给老师听。但是有些老师同情他会听了；有些老师不但不同情，不怜悯，反而把他的话当着笑柄到处传诵，嘲笑别人。
“没有什么可说的呀！”赵志成说。
“你把家里情况说给领导听便可以了。”
赵志成没点头，没吭声。
电梯把他们送到他们院办公室门口。志成眼前顿然一黑，那里曾经有过的感觉。这是他害怕别人那张冰凉的脸，讥讽的语言。但是他无法躲避，往办公室里钻。
张应华指着一位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男老师说：“你去找他。他就是我们院党委书记，负责学生生活的，他叫刘老师。”
赵志成走进办公室，一位衣着普通的农村孩子在和这位老师谈没钱交学费的原因。
顷刻这位同学走了，刘老师安慰他：“别愁，安心读书……”
“你又是什么事？”刘老师看见赵志成呆痴的眼睛，可怜的样子问。
“我……我……刘老师，我没钱交学费……”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我家里很贫寒，家里除了我一人外，还有一个弟弟也在读书……”
刘老师平易近人的眼睛扫视了一下赵志成说：“你担心什么？你想学校这么大，像你这样的农村学生很多呢……”
刘老师吸了一口香烟接着说：“你先到王老师那儿去把名报了，以后再交学费吧。”
赵志成起身感谢了刘老师去王老师那儿报到。
他的心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温人的语言。曾经他不管是上小学上初中及高中，都没有听见过的语言。
赵志成和张应华迅速移动脚步向采矿楼去。
他们来到采矿楼三楼的办公室，看见一位女老师正坐在办公室里无聊。她穿着连衣裙，画着浓妆，很浪漫。
“王老师是你吗？”赵志成走进办公室问。
“有什么事？”
赵志成猛然看见她那双目中无人的眼睛，心里有些害怕，支吾着说：“我……我来报到。”
“你交学费了吗？”她声音好像在吼，一种怪声怪气地吼。
“没有……”赵志成的身体有点颤抖。
“不行！不交学费是不允许注册报名的。”
赵志成心想，他有刘老师站在后面，没什么值得可怕的。
“是刘老师叫我来报名的。”
她看了志成一眼，拉着脸很不高兴：“等一会儿，我问一下刘老师。”
她那白皙的手指熟悉地拿着电话，敲打着电话号码。
瞬间，对方传来了声音。
“你先给他报到吧……”
“我……我……我知道的，可是他没交学费啊！”王老师没有等刘老师说完便抢着说。
“是的，让他报到啊！这说明他已经来到学校了。”
“那他的学费怎么办呢？我们刚合并就有人找你了，叫我怎么办？”
王老师目中无人的眼睛闪得很快，脸上的乌云越聚越多。她很反对刘老师这做法，反对他平易近人，让她为难。
“没关系！给他报名吧！”
“好吧！”王老师把电话往桌上一扔。
“拿十块钱！”她凶狠狠地说。
赵志成一边取钱，一边可怜地说：“我家里很穷，我还有一个弟在读大学。”
“我也没有办法呀！”这时她又变得和蔼，怜悯地说。
赵志成瞟她最后一眼，迈出办公室，和张应华朝着潮湿，泞泥的大路走去。
赵志成回到寝室躺了一会，给母亲写了信，告诉她一切顺利，叫她不必担心。
赵志成从此以后，觉得写作是他追求理想勇敢活下去的支柱。只有在小说人物中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梦想，即使是虚幻的，他也要去追求人物的完美，追求生活的完美。他每天拿起笔写，有时会废寝忘食。
两个星期后，赵志宏过来玩耍，把他的情况说给志成听：“哥，我的学费钱是向同学借的。”
“借了多少？”
“一千三百多。”
赵志成紧皱眉，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这学校不交学费不允许注册。”
“怕什么！我们以前的路都走过了，还害怕后面的路？只是辛苦一点，节约一点。”
赵志成没说话，他知道他们已经是节约到不能再节约了。
此后，他们每天只能吃馒头充饥。他的大脑里对生活，对未来，对理想，没有深思熟虑去理解，也许还不知是什么东西，对自己有什么意义。
志成有时夜深人静时会沉思半宿。这样活下去，志成有时很惆怅，迷惘。他想，不知求的是什么！为了生活？为了理想？还是为了母亲的诺言？
赵志成不到几个星期就瘦下来了。杨胜刚看他每天啃馒头和包子，说：“愁什么？没有钱我还有！”
赵志成也在暗想，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欠别人人情太多，若反脸了拿什么偿还？人就靠的太近易生癖，离得太远要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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