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赶集，天未亮便起床去街上了，她来到信用社未见到赵秋云，单位的人说他去县城学习了。
母亲无可奈何在街上等待，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唏嘘叹息。突然，她看到亚超向她走来。
母亲问亚超：“亚超，你爸爸的事，你知道吗？”
“我爸爸是卖白粉。”
母亲非常的恐慌，悄悄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声地说：“你别去和他人说你爸爸卖白粉，怕别人去举报。”
“公安局已经搜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呢？”
“我三叔去公安局来！”
母亲又问：“你姐们在外面打工知道吗？”
“昨天我给她们打电话了，叫她们回家来。”
“你爸爸已经被抓了，叫她们回家来也没起任何作用呀！”
“叫她们想办法，保我爸爸出来嘛！”
“他们说你爸爸这一次死定了。”
“只要有钱，能够保得出来的。”
母亲喃喃地说；“不知能不能保出来！”
“我三娘叫我们去请律师。”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去请律师不是丢钱呀！”
“我家不请，再云（和姨父一起贩白粉的人。）家要请了。”
“等你姐们回家来再说吧！”
亚超吟了一声便走了。
母亲回到家，心里很着急。她和志成兄弟俩说：“你姨父现在要请律师，亚梦往日打工存得有钱在我们这儿，现在只有一千块钱了，其他的我们用了。她们回来就要去请律师，我们去那儿找钱还她！而且你们上学又要钱。”
他们几乎崩溃了，要疯了。
志宏说：“没有钱也没办法嘛。她不可能逼我们。”
“她爸爸是人命官司了。若没有钱请不到律师，她爸爸枪毙了。他们几姊妹要埋怨我们一辈子！”
赵志成问：“她汇多少钱到我家？”
“三千四百元！她说那四百元是拿给我们用的，其它三千元给她存银行，结果你们读书没有学费用了。”
赵志宏责怪着说：“不知道你们是搞什么？给她用去那么多钱！”
“你们读书用去了。”
“你们在家一分钱没找得呀！”
“我们一年累到头，找得多少钱？家里又没什么出产，喂猪又卖不上几个钱，而且又便宜，没几个人吃得上。你们在学校要钱，我们没办法只有用她的钱。”
赵志宏只是责怪：“不知现在你们怎么办？她们一回家要请律师！”
母亲腊黄的脸，泛起了惝愁，紧琐着眉头，对生活很疲乏。
赵志成看见母亲很憔急，愁眉不展，安慰：“妈，你别担心，水到渠成，她们俩在外面肯定借得到钱的。她们已去大半年了，千多块钱一个月，几千块钱她们肯定拿得出来。”
母亲觉得也是：“可能有……”
“我们用不着愁！她们即使没有，她伯伯们会帮她们一把的。”
事隔五天，赵志成上山放牛，母亲在家洗衣服。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立刻跑出门外去望，她顿时愣住了。
“姨娘，我们回家来了！”亚梦和亚娟提着水果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我早就盼望你们回来了。前次赶集，我到街上碰见亚超，他说，给你们打电话去了。”
母亲一边笑着说，一边找凳子给她们坐。
亚梦和亚娟坐定，见到屋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便问：“姨娘，他们去哪儿了？”
“你姨父去大坡给志成兄弟俩借钱去了！志宏去同学家了，志成在山上放牛。”
亚娟对亚梦说：“你叫姨娘把苹果吃了吧！”
亚梦笑着说：“你说呀！”
亚娟对母亲说：“姨娘，口袋里有苹果，你洗了吃吧！”
“你们自己没钱，买来干什么！”
“吃了就吃了，钱是一辈子找不完的。”
亚娟和亚梦在一旁叽叽咕咕地说。母亲在厨房洗水果。
母亲洗好了水果便给姊妹俩拿来，说：“你们几姊妹现在怎么办？你爸爸又被抓了！”
亚梦说：“怎么办？让他到监狱里蹲一辈子算了。我们现在也无能为力。”
母亲说：“听别人说，你爸爸要被枪毙。”
亚娟说：“我们厂老板说，175克死定了！”
“亚超和我说，要去请律师！不知请一个律师要多少钱？”
“可能要几千块吧！”
“怎么办？”
亚梦说：“我说别管他，请律师也是丢钱。明知他是死刑，你不是丢钱？”
母亲说：“可能请律师保得出来呢！”
亚梦说：“保他出来，他又去干坏事！我们一辈子为他提心吊胆的。”
母亲说：“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是你爸爸呀！”
亚梦说：“我听别人说，上了一百克是死刑了，175克不死才怪！”
母亲说：“但是，他和再云两个的了。”
亚娟说：“再云家有钱保！他两个女儿到广东那边开发廊，找钱！一个月就有万多块钱！他们才不愁钱呢！”
亚梦说：“现在只要有钱就保得住命！”
母亲有点奇怪问：“他两个女儿开发廊哪来那么多钱？”
亚梦和亚娟觉得好笑，说：“她们明的是开发廊，暗里是……”
母亲跟着她们笑了。
亚娟说：“你认为她们到外面找钱厉害。现在社会上正当的去打工有几个发财了，只有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发得快。”
母亲笑着说：“你爸爸就是想发得快，现在可好了。”
亚梦听见母亲说，便责怪亚娟：“我叫亚娟不出去打工，知道爸爸绝对不甘心，要去做犯法事的。亚娟说，不会。如果她再不出去打工，以后永远不得出去了。这一辈子连火车没坐过，活着有没意思。现在可好了，她得火车坐了，爸爸的性命了了。”
亚娟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在家他同样干坏事，我阻止得住吗？”
亚梦说：“你阻止不住，叫他滚出去！”
亚娟笑着说：“你叫他可以，我可不敢！”
亚梦说：“我是叫他滚出去嘛！他可能一辈子不让我归家。”
亚娟说：“我才不想回家呢？在外面好玩些，现在回家来才觉得无聊。”
母亲说：“在外面习惯了，觉得家里一点没意思；在家里习惯了，觉得外面一点没意思。”
坐一会儿，亚梦看着母亲问：“姨娘，大哥，二哥考上大学了吗？”
“别提了，他们俩考上了，一分钱抓不着，而且你爸爸被抓，这一个月我愁得翻来履去睡不着。”
“我爸爸的事你愁什么？你愁也是没有用。”
“我是这样想，一个人活生生的，亲眼看见推出去枪毙了，怎么不心痛。”
亚梦说：“有什么办法！是他自讨苦吃！”
“哪一个当爹娘的，不是为了子女才去走这一步？他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才这样去做嘛！他总是觉得他在内蒙古坐了七八年牢回来，家里弄得有条有理的，用你们的钱，觉得不好意思，才去做的。”
亚梦说：“反正走到这一步了，你愁也没有用的。”
亚娟说：“你安心地送大哥和二哥读书吧！”
母亲说：“大哥，二哥也愁没有钱！我跑了几周了，去信用社贷款，不贷！”
亚梦问：“他们要多少钱？”
“至少几千块……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亚梦和亚娟说：“干脆我们不去请律师了，拿给大哥和二哥去读书算了。”
母亲说：“人命要紧！读书可以慢慢的打主意！”
亚梦说：“你到哪儿去打主意呢？”
“慢慢想办法吧！”
这时，赵志宏带着冯惠芬回来了。
母亲对着亚梦们说：“不知出去玩了多少天了。”
亚娟只盯着亚梦发笑。亚梦顿时心如一群野蜂蛰一样，很尴尬。
亚娟的眼神好像告诉亚梦：“你不是喜欢二哥吗？但是人家不喜欢你，却带别的女孩子回家来。”
亚梦低着头，难堪地盯着母亲。
赵志宏进屋，母亲看见亚梦在，太热情怕亚梦多心，没有叫冯惠芬坐，则问：“你玩这么久才回来，你干什么去了？”
“好久嘛！咦……玩几天就拿我来问！再玩几天不是把我拿去枪毙了！”
赵志宏一边说话，一边招呼冯惠芬坐。
冯惠芬不肯坐，她也觉得难堪。曾经赵志宏和她说过，亚梦喜欢他。
大约坐了一个钟头，亚梦和亚娟说要回家。
母亲想留，但冯惠芬在，不好说。母亲只有赔笑说：“你们回家去干什么嘛！”
亚梦说：“我们带得有东西回家。我们出来了，他们几个小的爱出去玩，家里东西偷完了都不知道！”
母亲听了，“哦……你们什么时候出去？”
“我们把爸爸的事办好了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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