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能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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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教练把秦大海叫到了身边,给他介绍一线队的主教练。
这位主教练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适均,嘴唇上有一抹大胡子,剃了个油光锃亮的光头。他对秦大海的表现很满意,说自己见过不少来自中国的球员,但最具有天赋的却只有秦大海一个,然后他笑着说道:“我想给你一些建议,你愿意听听吗?”
肖雅翻译完之后,秦大海感激地连声说谢谢。
“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年轻球员,我经常能遇到,但因为各种原因,最后能成功的却寥寥无几。”主教练的神情很诚恳,“从你场上的表现来看,你的全场意识几乎是空白,对赛场的理解也停留在很肤浅的阶段,最能证明这一点的就是你无法和球队很好地融为一体,和队员之间也缺乏默契和配合。一个顶尖的球员,无论到哪里踢球,都能在最短时间内融入球队,和新队友也能迅速达成默契并形成配合,这就需要足球天赋,而足球天赋的形成有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需要大量高密度高强度的赛事,需要运用自己的智慧不停地去总结去吸取经验教训。”
肖雅的翻译很精准,秦大海完全听明白了,心里不禁有些失望。主教练的意思很明白,你虽然不错,但还很稚嫩,还需要磨炼,进一线队踢球的希望暂时还没有。
“今天这场球你们能赢,是因为马丁教练有你这个秘密武器。”主教练看看马丁,笑着说道,“而你能连进三球,上演帽子戏法,是因为我们不熟悉你,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我们事先知道你,并仔细研究了有关你的比赛录像,有针对性地安排战术,我们可以利用你的缺陷把你冻结起来,让你在场上完全失去作用,即使你有很不错的个人技术,但我们一样有办法让你的个人技术无法施展。”
这一点秦大海相信,他在打训练赛的时候已经吃过这种苦头了。
“究其原因,还是你无法融入球队,无法利用球队的整体实力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水平。假如你和球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整体,你的对手就无法冻结你,也无法遏制你发挥自己的特长。”主教练笑道,“要想做到这一点,你就要参加比赛,先从最基础的地方学起,而待在预备队打主力是你最好的选择。”
秦大海只有点头的份。主教练这番话显然是为自己好,是希望自己将来能有一番成就,不要糟蹋了这身天赋。待在预备队打主力,的确可以锻炼自己,但薪酬就不高了,而且还不知合同签多长时间,假如只有半年的话,自己如果不能进入一线队打出成绩,半年后估计就要卷起铺盖回家了。
教练也是打工的,他们需要成绩,所以他们一般选择最好的球员,即使是板凳球员,也要最好的,而俱乐部高层就不一样了,他们除了关注球队的成绩外,更关心的是利益,所以他们的想法和教练的想法有很大区别。秦大海打算征求一下安吉的意见,凭自己这场比赛的发挥,签约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在哪一支球队踢球。
主教练伸手和秦大海相握,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告辞走了。
马丁拥抱了秦大海,“坦克,谢谢你替我赢了这场球。”接着又拥抱了肖雅,“明天放假,你可以带着坦克好好游览一下布莱顿。”说完他松开肖雅,非常兴奋地拍拍秦大海的脸,“布莱顿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你可以去沙滩上晒晒太阳,在美丽的大海里游游泳,去看看古老奢华的英皇阁,对了,一定要去窥探者的天堂买些衣服,你要长期留在这里了……”
马丁滔滔不绝地说了一番,然后迫不及待地和自己的队员们一一拥抱去了。
“马丁先生好象非常兴奋。”秦大海望着他的背影,疑惑地说道,“这场比赛对他很重要吗?”
“当然,能带着预备队击败一线队,本身就证明了他的能力。”肖雅站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如果他带着预备队在今后的预备队联赛和联赛杯中频频告捷,他或许可以得到更好的执教机会。”
秦大海“嗯”了一声,转头望向肖雅,然后一把抱住了她,“肖雅,我们也来拥抱一下……”
肖雅措手不及,被秦大海抱了个结实,顿时面红耳赤,娇嗔骂道:“你干什么吗?快放开。”
“奇怪了。“秦大海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马丁先生能拥抱你,我为什么不行?“
肖雅转目四顾,惊慌不已,“快放开,已经抱过了,不要了。”
秦大海心知她脸皮薄,这样在大堂广众之下紧紧拥抱,时间短算是庆祝,时间长了就显得关系很暧昧了。他放开肖雅,回味了一下刚才软香怀抱的旖旎,忽然俯身凑在她耳边说道:“我看你很能吃的,为什么不长肉?”
肖雅脸更红了,羞不自胜,抬手在秦大海的胸膛上用力捶了两下,徽微噘起樱唇,恨声威胁道:“明天哪里都不许去,留在家里学英语。”
秦大海脸色一整,恭恭敬敬地说道:“谢谢你,肖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肖雅眼里露出一丝感动,垂首不语。的确,如果没有肖雅的陪伴,秦大海恐怕至今还深陷在孤独之中;如果没有肖雅的努力,秦大海恐怕至今和队友们还是形同陌路,更不会在场上得到队友们的帮助。
“去感谢他们……”肖雅转头指向正在场上欢呼雀跃的马丁教练和队员们,“用你真诚的心去感谢他们。”

布朗先生在离开布莱顿之前单独约见了秦大海,告诉他俱乐部已经正式向自己提出了签约意向,合同细节将从下星期一开始商谈,不出意外的话,秦大海下周可以拿到职业合同,正式成为布莱顿队的球员。
由于事先从马丁教练那里得到了消息,秦大海此刻的心情还算平静,没有失态到欣喜若狂的地步,况且,布朗先生也说了,这只是口头意向,中间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谁也不敢肯定此事就一定一帆风顺。
接着布朗先生向他介绍了两位中国记者。
刘先生四十多岁,长相和蔼,一张饱满风霜的脸,一双沉稳和坚韧的眼睛,这双眼睛给了秦大海很深的印象。
刘先生先是夸奖了秦大海在这场比赛中的表现,然后预祝秦大海签约成功,在英冠联赛中取得好成绩。
国内媒体和球迷关注的是英超联赛,是英超豪门,是大牌明星,对英冠联赛这种低级别的赛事并不关心。中国球员登陆英伦三岛踢球不算新鲜事,在英冠联赛踢球也没什么稀罕,中途卷铺盖回家的更是比比皆是,所以中国媒体对这一块一向不太热衷。布朗先生特意邀请刘先生来布莱顿,正是想借助他的手让秦大海这个名字出现在中国媒体上,从而引起中国足球界对秦大海的注意。

欧阳越很年轻,正是踌躇满志的年纪,大概因为职业的原因,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成熟而干练。像她这种出外勤的记者,常年奔波在外,四海为家,说句实话日子过得很苦。
秦大海注意到欧阳越的头上已经有了几缕白发,脸上的皮肤也很干燥缺少光泽,如果不是因为欧阳越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有着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亮丽的青春气息,他恐怕张嘴要喊欧阳大姐了。
欧阳越说话很快,语气里带着有一股凌厉逼人的味道,给人一种强烈的自负感,这让秦大海觉得很不舒服。欧阳越说,我要采访你。那口气神态仿佛在说,我是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秦大海笑笑,没有说话,不置可否。他不愿意接受采访,因为他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虽然他也希望在报纸上、网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看到报道自己的文章和图片,他也有很强的虚荣心和好胜心,但自己能获得目前的成绩,自己在比赛场上所表现出来的天赋,都是借助自己拥有的武技用不公平的手段取得的,一旦被魔鬼老师和昔日的小伙伴们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后果难以预料。
秦大海的沉默在欧阳越看来就是同意,所以她主动要求留下来,等采访完了再返回伦敦。
布朗先生闻言很高兴,嘱咐安吉好好招待欧阳越,如果时间太晚的话就让欧阳越住在布莱顿,明天再送她回伦敦。

秦大海和队员们乘坐大巴回到训练场,淋浴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更衣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安吉和马丁教练站在一起说话。马丁教练好象正在努力说服安吉,而安吉抱着双臂静静地听着,神情很严肃。马丁教练看到秦大海走过来,随即结束了谈话,挥挥手走了。
“安吉姐姐,我不想接受采访。”秦大海一直在想这件事,越想心里越担心。
安吉奇怪地看着他。秦大海也说不出什么理由,但在安吉的逼视下,他勉为其难地找了个原因,“我不喜欢欧阳记者,她盛气凌人、高傲自负,这种人惹不起,一旦不小心得罪了她,被她胡写一气,得不偿失。”
“我们和刘先生合作很多年,彼此非常信任。”安吉转身向外走去,“欧阳小姐是他推荐的人选,不会有错,再说……”安吉抬走望了一眼秦大海,“欧阳小姐长得很漂亮,人又热情大方,除了你所说的那些缺点外,其它方面我看都很好。你不是很喜欢美女吗?现在有个美女记者主动找上门,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秦大海跟在她后面不说话。
“宣传非常重要,有时候甚至比你进球更重要。”安吉说道,“今天赛场上有不少记者,他们很快在媒体上介绍你,但这远远不够,我们希望能在中国媒体上看到你,这对你的将来至关重要。”
这些秦大海都懂,体育明星和娱乐明星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都需要宣传和包装,这样才能获得知名度,提高商业价值,经纪公司和明星本人才能大把大把地赚钱。
“刘先生和欧阳小姐是布朗先生请来的,是公司为你运作的一部分。”安吉发现秦大海沉默不语,随即停下了脚步,面对秦大海郑重说道,“从合同上来说,你要无条件配合我们,这也是为你好。当然了,媒体和记者常常令人恐惧,但既然你选择了足球,要做个职业球员,你就要主动去适应,你不能再像个普通人一样躲在媒体和记者后面,做个看热闹的人。”
秦大海苦笑。我如果身无隐疾,没有苦衷,当然可以坦荡荡地面对媒体和记者,但我现在做不到,假如这些记者因为好奇穷追不舍,把我的老底全部翻出来,我就完了。
“我有权力拒绝采访。”秦大海说道。
“你害怕什么?”安吉笑了起来,“害怕自己的**暴露在全世界人的目光下?那是世界级巨星的待遇,一般人想暴露自己的**都没有机会,就算你在网上自我炒作,但谁认识你?有什么价值?媒体和记者的最终目的也是追逐利益,没有价值的**永远不会暴露,即使暴露了也没人理睬,所以你要正确认识媒体和记者,要善于利用媒体和记者,要把媒体和记者当作足球去踢,假如你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就象你在球场上一样得心应手,游刃自如,你距离成功也就越来越近了。”
秦大海若有所悟,隐隐约约从安吉的话里获得了灵感。
“想明白了吗?”安吉微微一笑,和他并肩而行,“踢球的人,如果被足球控制了,他永远不会有成就,同样的道理,如果有人控制了媒体和记者,他肯定是个强者,是个成功者。”
“安吉姐姐,我从没有和记者打过交道,你能教教我吗?”秦大海虚心求教,“一般来说,要怎么应付记者?”
“首先你要牢牢记住一点,记者就象你一样,也是为了生存,为了吃饭,无论他们用什么卑鄙无耻的办法获取消息,其实都是为了生存,所以你要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安吉说道,“其次,随着你的成功,名气也越来越大,这都得益于媒体和记者不遗余力的报道,所以你要感激他们。”
“你好象很理解记者。”秦大海笑道,“在我的印象里,记者就是无孔不入的幽灵,尤其是那些娱乐八卦记者,为了钱往往不择手段,听你这么一说,好象也有道理,他们活得也不容易。”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行业,都很辛苦,没有便宜饭可吃。”安吉继续说道,“你理解了记者的辛苦,心态就不一样了,你可以用微笑去面对他们,让他们感受到你的真诚,然后双方就能融洽相处,关系融洽了,彼此都能宽容对待,事情就好办多了。”
“和记者在一起的时候,都要说假话吗?”
“什么时候应该说真话,我会告诉你。”安吉笑道,“记者们的说话技巧都很高,尤其那些有名的记者,所以你要时刻提高警惕,千万不要中了圈套。你不要以为说假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那需要很高的技巧,你要慢慢去学,慢慢去体会,等你有一天用假话把媒体和记者们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也是一种智慧,一种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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