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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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和连天瞳找遍了半边村附近的所有地方,只差将地上黄土给扒起来了,却仍没有刃玲珑和KEN的半点踪迹。
“这么空旷,除了土还是土。”钟晴看着身边黄土起伏的苍凉景致,焦躁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们总不会钻地里去了吧!这个KEN也是,找到没找到也该回来报个信啊,居然跟着一块儿失踪了!”
“这对兄妹……呵呵……”连天瞳苦笑,“确是伤透脑筋,当初若我出手阻止,恐怕就……”
“当初你什么?”钟晴转过头,问。
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天瞳忙住了口,搪塞道:“没什么,随口说说。”
“哦。”空着肚子找了一上午的钟晴,疲倦地坐到了粗糙的地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望着前方,懊丧地说:“他们不会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吧?可惜我灵力不够,否则就画个寻人符了。”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连天瞳到是笃定得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休息一下就动身罢。”
“去哪儿?”身心疲惫的钟晴抬起眼皮看着连天瞳。
“故人之地。”她看了看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渭河,“就在渭河之畔。”
“那走吧。”钟晴呼口气,站起来,捶了捶酸痛不已的双腿。
“你不休息了?”连天瞳打量着疲态明显的他。
“还休息什么呀。”钟晴摆摆手,“早去早回,说不定那两个神经病已经回村了。唉,真不让人省心!”
连天瞳一笑:“总不让人省心的,怕是你自己罢。”
“我……”钟晴眼睛一瞪,旋即又焉了下去,边走边嘀咕,“好像有时候是有些麻烦……”
“难得你肯承认。”连天瞳瞟了他一眼,突然话题一转,问,“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你从没认真考虑过如何送自己回去么?”
“回去?”钟晴踩着大大小小的石块,老实回答道,“刚来的时候是迫不及待想回去的,不过现在……咳,想也是白想,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去。”
“如果有办法呢?”连天瞳的口气突然认真起来。
钟晴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说:“应该会回去的,毕竟一千之后才是我的世界。老爸老妈都在那里,虽然他们两个都是强人,不太需要我去照顾,但是,离他们太远,总还是不太放心。而且我还要找我姐呢!啊,对了,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人的吗!”
他转过头,正要继续说下文,却蓦地看到连天瞳眼中闪过了一抹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失望和落寞。
转瞬即逝,不着痕迹。
但是,他看得清楚。
“怎么了?”钟晴不解地问,随即心头一动,笑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要走的,留不住。”说话时,连天瞳的眼睛一直没有再看过他,脚步迈得更快了。
“哎,我开玩笑的,你生什么气嘛!”钟晴看她又摆出了一副臭脸,慌忙追上去,“慢点走好不好,我的脚都起泡了呢!”
一路上,任钟晴说什么,连天瞳就是不再开口同他说一句话。
跨过了好几个小土坡,又走完一条弯弯曲曲的不能被叫作路的崎岖小道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呈半月形的空地前,三座紧密相连的小山丘如手臂一般稳稳拥抱着这块黄沙遍地的地方,山丘后头,水声隆隆。
一棵枝桠横蔓的枯树,端端长在空地正中,除了黄土沙石,它是这里唯一的景物。
看着连天瞳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钟晴问道:“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
“是。”连天瞳终于应了他一声。
“跟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嘛,空荡荡的,就多了几座山丘,还多了一棵枯树而已。”钟晴嘀咕着,还以为她说的故人之地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光秃秃的地方。
“今年没有落雪……”连天瞳环顾着四周,淡淡一笑,“待到天降大雪,此处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哦?!”钟晴开始努力地想象着这个地方被盖上一层雪会是什么模样。
连天瞳缓步走到枯树前,抚摸着粗糙的树皮,说:“每到降雪之时,此树便会开出满枝红花,映衬雪上,却是凡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这个树会开红花?”钟晴的脑海里似乎对她说描述的景象有了些许概念,“红花,白雪……搭在一起好像是挺好看吧……”
连天瞳背过身,整个人舒服地靠在树干上,问钟晴:“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将守陵之职交给我的那个人?”
“记得啊,你还说过那个人对你亦师亦友。”钟晴扣了扣树干,对这棵会在冬天开花的树很是好奇,顺口问道:“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
“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连天瞳垂下了眼帘,缓缓道:“我的名字,也是他给的。”
“什么?”钟晴收回放在树上的视线,走到她面前,“你说你的名字,连天瞳,是这个人给你取的?”
“是。”连天瞳点头,直起身子,望着头顶上的树枝,“不仅给了我名字,还教会我许多本事。伏魔诛邪,阵法口诀,你曾见过我使出的种种,大都是来自于他的传授。”
“真的?”钟晴吃了一惊,忙问:“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这个人的本事岂不是更惊人?!”
连天瞳笑笑:“其实,从结识到分别,不过短短一月时间,我只知他是秦陵守陵人,还是一位将军。如此而已。”
“还是个将军啊!”钟晴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战甲披身,策马挥剑的高大形象,心头不由肃然起敬,脱口而出:“原来你师傅是这么一号人物,难怪你那么剽悍。”
“当年,我与他分别前的一晚,他曾赠我几句话。”连天瞳走到枯树朝东的那面树干前,看着眼前这片灰褐的树皮,说:“上半厥,我看了。而后半厥,他却嘱我在遇到我该遇到的那个人之后,再回来此地观看。我说的故人所留之物,就是这两句话。”
“两句话?”钟晴越听越玄,“究竟什么意思啊?”
连天瞳伸出手,衣袖朝树干上一挥,如一片轻纱略过,那粗糙的树干上竟现出了几行红字。
“自己来看罢,隶书应该不难辨认。”
她退开一步,给钟晴让出了一块地方。
钟晴狐疑地走上去,把脸凑近了一看——
少年郎,掌生剑。红似血,胜骄阳。
短短十二个字,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写成,晃眼一看是刻在树干之上,但是细看才发觉,其实这几句话是浮在离树干小半寸远的空气中的,呈波浪状微微起伏着。
标准的隶书,钟晴每个字都认得清楚。
反复念叨了几遍,他问:“这话有什么玄机吗?”
“这是他赠与我的预言。”连天瞳的手指轻轻抚弄着这些奇异的方块字,“他说,预言中的男子,于我而言,是极重要的人。”
“你师傅还会预言未来?”钟晴乍舌,又把这几句话读了一遍,心头突然冒出一点点酸意,“对你很重要的人,哈,难道是你的真命天子?!”
“这‘重要’二字,含义太深,我琢磨了许久,也不知究竟所谓何意。”连天瞳摇头,“我也曾问过他,他确不明示,只让我遇到这个人之后,再回来看他留给我的下半厥预言。”
“下半厥?!哪儿呢?”钟晴围着大树绕了一整圈儿,“没看见呀!”
“要看见,凭我一人之力是不行的。”连天瞳将手掌平放在字下的树干上,“需要预言中人与我共同出手,方能去掉遮住下半厥的封印。呵呵,想来是我这位师傅怕我偷看罢。”
“啊?!那不是白来了吗?预言里那个家伙,人在哪里啊?你又没把人给带来。”钟晴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
看见钟晴这个表情,听见他说这种话,向来冷静的连天瞳再也忍不住了,曲起食指在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
“你怎么就比驴还笨哪!”
钟晴痛得叫了一声,看着柳眉微立的她,委屈地说:“什么嘛?我哪里又说错了?你自己说要两个人才能看到下半厥的,现在这里除了你就是我,那……”
讲到这儿,钟晴突然打住了,扭头看了看那几行红字,心里一思量,脸上的表情顿时从迷茫变成了震惊。
“你……你别告诉我,那个预言里头说的什么少年郎……”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结巴着说:“就……就是我?!”
“你说呢?”连天瞳放缓了口气,“在石府,初见你的钟馗剑时,我心中已有眉目。”
“这个……掌生剑,红似血……好像说的的确是钟馗剑啊……”钟晴越想越觉得离谱,“但是……但是怎么可能出现在千年之前的什么预言里头?!太夸张了!”
“是或者不是,很快便见分晓。”连天瞳把手重新放回树干上头,回头对他说:“把你的手放到我手上。”
钟晴小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连天瞳的手,温软如初,钟晴狂跳不止的心脏,在触到这股让人安心的温暖后,竟平复了许多。
“闭上眼,心无杂念,以念力朝前推。”她对他说。
“哦……知道了。”钟晴点点头,照她说的,闭上了眼,沉下心,努力排斥着心头那一堆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知过去了多久,耳畔所有的声音渐渐离开了自己,钟晴只觉得身陷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似的。
心里突然空得厉害,灵魂似乎与**分开了一般,若不是掌心那缕温暖仍在,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这奇怪的感觉,搅得他心绪不宁。
眼皮不停颤抖着,像在抗拒自己的命令,迫不及待想要张开。
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身边的一切,在无声无息地转换着。
钟晴再也按捺不住,忽地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连天瞳不见了,只有他自己,独自站在树下。
抬头一看,钟晴大惊。头顶上哪里还是刚才所见到的条条枯枝,只见到无数朵艳艳红花错落有致地开在绝无枯槁之像的青枝之上,神采奕奕,生气盎然。
再看四周,满地黄土连同那三座山丘,已然被厚厚冰雪全部覆盖,钟晴眼中,纯白一片。
几道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钟晴这才猛然发觉,原来天已经黑了。
难道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明明在几分钟前还是青天白日的正午,怎么眨眼间就入了夜?!
钟晴越看越不对劲,他想喊,喉咙却出不了声,想走,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正慌乱间,身侧却传来几声嗖嗖的声响。
小心翼翼转过头,钟晴顿时吓了一跳。
不远处的雪地上,不知何时有了一个人,一个身形高大,战衣加身的古代男子。
浓眉深目,高鼻薄唇,月光之下,一张英气逼人的俊美脸孔刹是惹眼。
一把巨大的弯弓紧握在男子手中,上箭,拉弓,一气呵成,又一枝利箭离弦而出,乌黑裎亮的箭杆,划出一道笔直的光芒,直奔那半弯明月而去。
当箭光消失在夜空中后,男子低下了一直高昂的头,放下了弓箭,轻叹了一声,眼中似有一丝怅然。
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古代男子,钟晴突然生出了一抹熟悉之情,虽然他的脸孔如此陌生,但是他拉弓射月时的霸气,却不期然地令他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胡思乱想间,一阵衣带摆动的悉嗦之声从后头传来。
是个一身素衣的女子,踏着一地积雪,走到了男子身后。
钟晴用力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瞧,顿时比见了外星人还要诧异。
素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连天瞳无疑。
此时的她,除了装束不同之外,与平时毫无二致。
钟晴正纳闷她怎么这么快换了打扮时,连天瞳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你真的要走了么?”
她看着男子的背影,语气淡然如初,听不出是质问还是挽留。
“是。”男子回过头,轻笑道:“缘尽人散,无需太过介怀。”
“去哪里?”连天瞳看着他的眼睛,“临别之前,仍要保密么?!”
“天瞳,”男子端详着她的脸庞,半晌,语重心长地说:“我走之后,有你来接替,同样,别人走后,亦需要我去接替。”
“比守皇陵更重要?”她问得直截了当。
男子朗声大笑,拍了拍她的肩头,以欣赏的口吻说道:“有你青出于蓝,心怀叵测之辈断无机会对皇陵不利。想来,你能做得比我更好。”
“你……”连天瞳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
“上天将你送到我面前,于我是莫大的幸运。”男子看着她,亲切之态犹如面对自己的至亲,“当我在渭河之畔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已然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继任者。”
“是么?”连天瞳黝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那我是否也曾出现在你的预言之中?”
“在我打算做出寻找继任的预言的前一天,我便遇到了你。”男子摇了摇头,笑道:“你是个突然闯入的异数,我至今也看不透你这小女娃的真身。”
“既然看不透,你还信我,还教会我如此多的本事,就不怕我是妖魅邪人?”连天瞳相当认真地问他。
男子又是一阵大笑,宽阔的胸膛起伏不停。
笑过,他上下打量着连天瞳,慎重说道:“天瞳,你通身灵气,绝世聪慧,当初我见你双目纯净灵动,似有窥透天机之能,故而为你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我断断不会看错了人。”
连天瞳愕然片刻,旋即淡然一笑:“你赠我名字,且让我随了你的姓,如此说来,你是我的亲人;你又悉心教授我种种奇门异术,算得上是我的恩师。今日一别,恐日后再无重逢之机,就按照凡俗之礼,受我一拜罢!”
说完,连天瞳双膝一屈,跪在了雪地上,端端正正地朝男子磕了三个头。
见状,男子本想阻止,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由着她以这种最简单也最诚恳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她的额头,直贴到了地上,白雪之上,被她磕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起来罢。”男子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拂去粘在她额发上的冰雪,笑:“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秦陵宝藏,不仅内贼觊觎,就连匈奴外敌也虎视眈眈,你当谨慎处置,用心守护!如此,我便安心了。”
“我会。”连天瞳重重点了点头,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问:“你送我的那几句话,究竟是何意?”
“呵呵,那是我做的最后一个预言,权当是赠给你的临别之物罢。”男子的目光投向了钟晴这边,准确地说,他是看着这棵大树,“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那么一两个极其重要的人。你也一样。既是预言,我自己也无法准确告诉你,那究竟是何意思,只能待你自己去解开了。”

“可是你说,那只是上半厥。”连天瞳疑惑地看着他。
“后半厥,待你等到那个少年郎之后,再一道回来看罢。”男子收回投向前方的目光,微笑着看向她:“只有你们两人一起回来,才能解开我加在上头的封印。”
“你……”连天瞳眉头一皱,旋即无奈地笑了笑,“要见识你这高人最后一个预言,真不是易事。可是,为何你以后都不做预言了?能知晓未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梦寐以求?”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看定她,“天瞳,你要明白,知晓未来,不代表可以改变未来。当你知道一些事情,却无力去做改变时,那绝非一种好受的滋味。所以,今夜之后,我会封起我预知未来的能力,永远不再超越时间。”
“那……”连天瞳咬了咬下唇,“你看过你自己的未来么?”
“看过一些。”男子望着空中弯月,“有些寂寞……不过,在尽头似乎有个人,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等着我……”
“重要的人……”连天瞳也把目光移到了那弯清辉萦绕的月儿上,心事重重……
……
“钟晴!钟晴!你醒醒!”
连天瞳焦急的声音突然从脑后传来。
“后半厥,待你等到那个少年郎之后,再一道回来看罢。”男子收回投向前方的目光,微笑着看向她:“只有你们两人一起回来,才能解开我加在上头的封印。”
“你……”连天瞳眉头一皱,旋即无奈地笑了笑,“要见识你这高人最后一个预言,真不是易事。可是,为何你以后都不做预言了?能知晓未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梦寐以求?”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看定她,“天瞳,你要明白,知晓未来,不代表可以改变未来。当你知道一些事情,却无力去做改变时,那绝非一种好受的滋味。所以,今夜之后,我会封起我预知未来的能力,永远不再超越时间。”
“那……”连天瞳咬了咬下唇,“你看过你自己的未来么?”
“看过一些。”男子望着空中弯月,“有些寂寞……不过,在尽头似乎有个人,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等着我……”
“重要的人……”连天瞳也把目光移到了那弯清辉萦绕的月儿上,心事重重……
……
“钟晴!钟晴!你醒醒!”
连天瞳焦急的声音突然从脑后传来。
冰天雪地,一树红花,连同那战衣男子和他身边的那个连天瞳,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如同被突然断了信号的电视画面一样,晃动几下之后,漆黑一片。
“钟晴!你怎么了?起来啊!”
飞出了身体的意识渐渐聚了回来,钟晴只感到有人不停晃动着自己的肩膀。
缓缓睁开眼,白日依旧,黄土环绕,头顶上还是那粗大交叠的枯枝。
没有冰雪,没有明月,没有红花,更没有什么战衣男子。
连天瞳,依旧穿着她的蓝衣裳,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肩膀,喊着自己的名字。
“钟晴!”见他终于醒了过来,她松了一口气,问:“怎的突然晕倒了?”
“你把衣服换回来了?”钟晴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
“换衣服?”连天瞳一怔,拍了拍他的脸,绷起脸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钟晴眨巴着眼睛,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好一会儿,才把呆滞的目光移到连天瞳脸上,“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连天瞳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我见你倒在地上,还以为你晕倒,却没想到你是睡着了。你这个人哪……梦见什么了?”
钟晴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说:“梦见你了,还有一个穿着黑色战衣的男人,你们在冰天雪地的月夜下头聊天,说什么亲人,什么恩师,那个人又说你是什么通身灵气,绝世聪慧,还有这棵树,开花了,满树红花……啊,还有,我看到你跟那个人磕头呢!好怪的梦啊!”
他越说下去,连天瞳的神色就越诧异,微张着口,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太怪了,怎么会睡着呢?还做梦……”钟晴揉着太阳**,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奇遇”。
“你梦中所见……”连天瞳忽然开了口,缓缓说道:“确有其事。”
“你说什么?”钟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多年之前,我的确与我的师父在此地话别,那夜,雪满遍地,树开红花。”连天瞳似是陷入了一段非常遥远的回忆,“临别之际,我依俗礼,向他叩了三个头。”
“是啊是啊,是三个头,你磕了三个头!”钟晴触电了一样从连天瞳怀里弹了起来,惊讶无比地说:“我怎么会在梦里看到你的事情?!”
“不知。”连天瞳皱起了眉头,思索一番:“兴许是你我共同开启封印之时,你心思不稳,误窥了我的记忆?!”
“不会吧?”钟晴一挑眉,“我们还没有心灵相通到这个地步吧?!你的记忆,我怎么看得到?!”
“或许是师父的封印,激起了这小小的混乱罢。”连天瞳仰头看着身后的枯树,低语道:“如此看来,更是证明你的确是那预言中人,这后半厥预言,本就是留给你我二人的。”
“脑子好混乱……”钟晴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随即问道:“对了,那封印开了吗?下半厥说什么?”
“你自己看罢。”
连天瞳站起身,看着枯树,神色凝重。
见她脸色有异,钟晴慌忙起身走到树前。
又是十二个红字,以同样的存在方式,出现在之前那几排字的下方——
心魔动,红颜惊。两相搏,未知劫。
“心魔动……未知劫……”在把整个预言合起来念了好几次之后,钟晴的心里咯噔一下,愣了半天,看向连天瞳,“这下半厥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连天瞳不置可否,脸上阴霾重重,喃喃道:“未知劫……两相搏……”
“你那个将军师父,真的会预言未来?”钟晴突然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从未出错。”连天瞳叹了口气,“我亲眼所见。”
这下钟晴没辙了,疑惑重重地嘀咕:“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上半厥还好好的,怎么下半厥,又是搏又是劫的,搞什么呢……”
连天瞳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眉目,她转过身,对钟晴说:“算了罢,既是预言,就交与时间去验证。回村子里去罢。”
“预言……”钟晴又看了那二十四字的“预言”几眼,这才带着满腹疑问和一丝揪心的不安扭头离开。
走在回半边村的路上,钟晴一直沉默寡言,跟平常的他判若两人。
“怎的一脸心事重重的怪模样?”见他不再聒噪,连天瞳反到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钟晴咽了咽唾沫,心头的话在喉咙上绕了几圈,终于说道:“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何事不对?”
“我……我也说不清楚。”钟晴迷茫地摇着头,“我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妥,这个你是知道的,昨夜我还做了一个噩梦,今天来又看到这么一个玄乎的‘预言’,这一切,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你这家伙,莫要胡思乱想了。”连天瞳接过话头,看似嗔怪,实在安慰,“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凡事都有解决之道,多想无益。”
“但愿是我想多了!”钟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精神道,“得了,先回去吃饭罢,饥饿会影响情绪,填饱了肚子我还得去别的地方找KEN那个家伙。唉,怎么什么麻烦事都堆到一块儿了。老天爷真能折腾我呀!”
连天瞳笑了笑,没再搭腔。
紧走慢走,二人终于回到了半边村。
让他们意外地是,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了从另一条路上匆匆赶回来的KEN。
看到他,钟晴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
迎上去,钟晴劈头就问:“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整晚都不见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出去找了你大半天呢!我脚都快跑断了!”
“我不就是找玲珑去了吗?!”KEN拍了拍一身尘土,疲倦地说,“找了一天一夜,连个人影都不见。”
“你人生地不熟,我们只怕你寻人未果,把自己也弄丢了。”连天瞳轻轻拂着被KEN拍出来的细尘,也许是被弄痒了鼻子,她揉了揉鼻头,怔了怔,马上又恢复了常态,笑道:“玲珑那个丫头,贪玩不知深浅,由着她罢,玩够了,她自会回来。”
“但愿如此……”KEN依然愁眉不展,叹了口气,他转头看着钟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昨天到今天,你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没有啊。”钟晴摇摇头,可是想了想又马上改了答案,跳过去勾住KEN的脖子,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要说怪事,我还真遇到了!”
“哦?”KEN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你没怎么样吧?”
“我没事,跟你说啊,要是你知道了,肯定都不敢相信,今天我和她出去找你,在渭河边的一块空地那儿,看到了……”
两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
连天瞳看着他们的背影,笑意渐渐淡去,回身看着后头空旷一片的山野之景,方才还是清澄明亮的天色,不知何时压上了几朵呈不断增加之势的厚厚乌云,沉甸甸地似要坠下地来一般。人看了,只觉心头翳得慌。
“天有异动,恐生变数……”
看着天空,她喃喃自语。
从午后到傍晚,刺骨的冷风一阵强过一阵,吹得半边村里的所有房舍纷纷咯吱作响,屋顶上那些没压实的茅草,乱七八糟飞得到处都是。一直到了晚上,风才止住。
此时,村民们拿着木料和工具,敲敲打打地为房舍加固,有的则抱着厚厚的茅草爬上爬下,把受损的屋顶一一补好。大伙儿都在担心这场突来的大风是不是预示着另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钟晴这会儿,正蹲在苏老伯家的屋顶上,帮这对劳动力有限的爷孙俩他们把屋顶上的漏缝修补好。
圆月站在屋顶下,仰头看着他,不时提醒他小心一些。
“把那个木条给我扔上来!”钟晴伸出头,指着圆月脚边大声说。
圆月马上把他要的东西拣起来,说:“接好啊,我扔上来了!”
“扔吧扔吧,我接着呢!”钟晴斜着身子,伸出手做好了接东西的姿势。
细细的木条抛了上来,钟晴手一抓,稳稳地捏住了。
“谢了啊!”钟晴冲她咧嘴一笑,低下头继续手头的工作,边做边问:“嗳,我说圆月,你这名字是怎么得来的啊?是不是生在中秋节啊?”
“我是六月初八生的。”圆月仰着脸,认真地答道:“咱们村里起名字,大都是孩子出生时,当爹娘的看到什么,就拿什么给孩子作名字。我爷爷跟我说,我出世的时候,我娘一抬头就看到窗外头的月亮,所以我就叫了圆月。”
“哈,你们村起名字到还方便。”钟晴抓了把茅草垫到漏缝上,大笑道,“幸亏你娘第一眼没看到马桶扫把什么的,否则你就麻烦了,哈哈哈。”
“啊?!”圆月一愣,随即撅起嘴,红着脸嘀咕,“说的这是什么话嘛……”
对面,正帮着另一户村民加固房屋的KEN,听到钟晴的笑声,不禁随口对一旁为他递着工具的连天瞳说道:“钟晴这小子,不管之前遇到多麻烦的事,过不了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呵呵,你看看他,现在还不忘跟人说笑,果真是个单细胞生物。”
“聒噪莽撞,空有一副伶俐出众的好皮囊。”连天瞳垂眼一笑,“不过,心地却是纯良的,到算得上一个重情义的家伙。”
“为数不多的优点。”KEN小心钉着手下的木板,“能一直这么下去,也算是福气了。”
“谁的福气?”连天瞳顺口追问。
KEN举着锤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随即才重重砸了下去。
“所有人。”他眼也不抬地说。
“他可曾同你说过,他身子有所不妥?”连天瞳回头看了看在房顶上忙得不亦乐乎的钟晴,问道。
“还用说吗?”KEN放下锤子,“明眼人早就该看出来了吧,他那些种种异常的表现……”
“我替他瞧过,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连天瞳收起笑容,出其不意地问道,“这里头的缘由,你可知晓?”
哐一声响。
KEN的钉子钉歪了。
“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我也不妨直言相告。”连天瞳递过去一根新的钉子,“玲珑的离开,我虽不知其中详因,但我确定与钟晴有关,甚至……与你也有关系。”
“玲珑对你说了什么?”KEN突然警觉地转回头。
“只字未提。”连天瞳见他一脸紧张,心中疑惑更重,面上却不动声色。
KEN这才放下了心来,拿过她递来的钉子,认真地钉在了木板上,说:“玲珑那个丫头,说话没边没际的,最好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听来,如同你很了解她一般。”连天瞳微笑。
“跟着我两百年,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她。”KEN叹息一声,停下手里的工作,眼中似有微光闪烁,像是想起了一些遗忘许久的往事,“一只小小鱼妖,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总喜欢在我身边唧唧喳喳,犹其是我心情不佳的时候,她总是想着法子逗我开心。呵呵,其实,她跟钟晴有许多类似的地方,爱笑爱闹,都是那藏不住心事的简单人。事实上,我一直都很宠爱她,视她如自己的亲生妹妹,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她不是偷了你的东西么?”连天瞳翻出了旧帐,“你仍旧信她?”
“她没有恶意。”KEN的声音夹杂着几许无奈,“所作所为,不过是……”
“不过什么?”连天瞳趁势追问。
然而,KEN却没有再说下去,摇头一笑:“没什么。当一个人有心要维护另一个人时,行为出格也是正常的。”
“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连天瞳笑了笑,“你也有想要维护的人罢。”
“我?!”KEN一愣,不自然地笑道:“干嘛这么问?”
“一种感觉罢了。”连天瞳如是回答。
“呵呵,是吗?!”KEN耸耸肩,敷衍了一句,侧过身去继续他的工作。
“我的感觉还告诉我……”连天瞳把身子朝前倾了倾,放低了声音,“你去过骊山地宫。”
KEN的手指差点被他当成钉子砸进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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