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父罗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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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阳光,悉数在此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不见底的夜晚,还有教堂外,那条空无一人的僻静小路。
从黑夜一跃而入白天,又从白天一跃入黑夜,古灵夕被时间的瞬间剧变给彻底弄糊涂了,她看着四周熟悉又带点陌生的景色,不确定地问:“这里……是教堂外头?”
钟晨煊手中的符纸已经成了灰烬,在夜风中散得到处都是。
他们三人对面,一个一身灰衣的男子,手里捏着一个黄灿灿的金手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语无伦次地说:“你们是……这……这是我看到的啊,是我……是我老婆白天掉在这里的镯子!你们别……别……”
话没说完,这厮慌慌张张地跳上身边的脚踏车,风一样朝反方向逃去。
“他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骷髅鬼呢。”连胤走过去,笑着从角落里拾起一顶沾满了泥的鸭舌帽,扔到钟晨煊怀里,“你再确定确定,这上头是人气还是鬼气。”
钟晨煊怔了半秒,紧紧捏住手里的帽子,问:“难道……包括我在内,都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幻术?”刚出此言,又立刻被他否认,“不可能,如果真是幻境,我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
连胤笑道:“你们经历的,的确不是幻境。是世间少见的,颠倒结界。”
“颠倒结界?!”钟晨煊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古灵夕更是无言以对,以她这方面的“知识面”,连发个问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对于刚才所见,你们是不是都有过这个感觉,就是觉得所见到的一切有古怪,但是那种真实感又不容抹煞。”连胤问道。
“不错。”钟晨煊承认。
“虽然是结界,但也是真实的空间存在,跟虚无的幻境还是有质的区别。所以要觉察出来,很难。”连胤看看漆黑的夜空,说,“颠倒结界里,所有一切都是以矛盾并且相反的状态出现在你们眼前。好像你们明明是在夜里,但是看到的却是白天,明明阳光万里,感受到的却是冰冷入骨。更明显的,便是人鬼之分了,在这个结界里出现的所有鬼魂都不会有鬼气,反而会具备所有人类的特质,反之,真正的人类反而会以鬼怪的面目出现,黑白颠倒,混乱不堪,这就是这个颠倒结界的特色。所以,也难怪你会出错呢。”
夜风卷起路边的落叶,哗哗作响,不小心一片落在古灵夕头上,也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历经如此“超凡脱俗”的事件,心脏还可以保持完好,到也值得她骄傲一番了。捂着心口,她直问连胤:“这个什么颠倒结界,是天然存在还是人为造成的?还有啊,照你所说的,我们看到的那些‘人’都是鬼魂,这地方有怎么有那么多鬼?开大会么?!”
“开大会?!”连胤忍住笑,摸摸古灵夕的脑袋,“据我所知,二十年前,这里遭过一场大火,一整条街的居民死伤无数。也许,你看到的是他们。至于颠倒结界的形成,说来话长,回教堂再细说吧。其实,有些地方我目前也没有想通。”
“连你都想不通……那还有谁能想通。”古灵夕撅着嘴,心直口快地说,却没有留意到身边沉着脸,闷不作声的钟晨煊。
正打算朝教堂里头走的连胤,目光落在古灵夕头顶上,顺手从她的发间拈出了一片薄薄的黑羽毛,问:“这是什么?!”
“呀?!咋落到我头上了?!”古灵夕下意识地朝头上乱摸一气,“刚才在结界里头,一只女鬼要引我们走进一扇小巷尽头的红门,我们正要进去,一只大黑鹰从天而降,啄去了女鬼的一只眼睛,把我们从小巷里引了出来呢。”
“黑鹰?”连胤略一思忖,笑道,“有趣有趣,这小小一座教堂,到是藏龙卧虎,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都来了,哈哈。”
话音刚落,他指间的羽毛忽然褪了颜色,由黑变灰,又由灰到白,最后成了完全的透明,与空气融为一体。
古灵夕惊讶于羽毛的突然消失,连胤和钟晨煊则对视一眼,都没有对这个小小的怪异现象发表评论。
“呵呵,幸而有这黑鹰为你们引路。”连胤吁了口气,“颠倒结界不仅是个结界,隐匿在里头扭曲力量,束缚着结界范围内的鬼魂,使得他们无法入冥界轮回。除非……”
“除非什么?”古灵夕额头隐隐有冷汗出现。
连胤轻松笑道:“活人进门,死人出门。颠倒结界虽然少见,但是依然存在于世上的某些地方,而且偶尔也会有人误闯进来,好比刚才那个被你们当成鬼怪的贪财家伙。但是,虽然是闯进了结界,但是只要没有走进那道结界门,就是个单纯的过客,不会有性命之虞。可是一旦被结界里的鬼魂引进门,进门之人就会替代那鬼魂在颠倒结界的位置,而对方则可以脱离此地,顺利投胎去。”
古灵夕抹抹汗,心有余悸地问:“难道进了那门,我们就变成了鬼?就永远回不到现在这个世界了么?”
“基本上,可能性为零。除非神迹出现。”生死大事,说在连胤嘴里如闲话家常。
“阿弥陀佛!感谢鹰大哥啊!!”古灵夕合掌一阵乱拜,随即又佩服万分地擂了连胤一拳,“还是你这个冥……呃……家伙厉害呀!让你的大狗嘴巴一张,就把这么诡异的结界还有鬼魂啥的全都吞进肚子了!不可思议!这次又多亏你及时出现,否则我们……”
“进去吧,里头还有个傻瓜在等着我们。”一直沉默的钟晨煊突然打断古灵夕,绕过他们俩,大步流星往教堂走去。
他似乎不太高兴。
古灵夕盯着钟晨煊高窈的背影,揣测着使他不快的原因。骄傲如他,向来以超越常人的本事和万无一失的判断力处理这些非常事件,跟着他这么久,从未见他失手,而这个颠倒结界,害他差点误伤无辜不说,更差点害他们做了那些鬼魂的替死鬼,如此严重的后果,恐怕是向来胸有成竹的他无法接受的吧?当一个人完美成习惯以后,一点点过失,不论是主观还是客观造成,都是个不小的打击。何况,从来都是他出手救人,今天却论到别人来救他,而且救他的人,本事应该不在他之下,如此一来,岂非更有挫败感?!
想到这儿,古灵夕开始后悔刚才的口无遮拦,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刚才自己崇拜连胤而忽略了他的无心之举,会不会……
吐吐舌头,古灵夕一溜小跑朝钟晨煊追去,生怕他一个想不通就干出上吊跳楼的事来。
连胤看着前头那一男一女,摇头苦笑。
爬在墙上的叶子,轻轻晃动着,如一层黑浪在墙上起伏,每一叶片上,都像长了眼睛,安静地窥视。
进到教堂大厅,没走几步,便听到从耶稣神像前传来阵阵呼噜声。上前细看,那老老实实蹲在圈里的胡庭优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古灵夕上前扳住他的肩膀一阵猛摇:“喂喂!醒醒!服了你了,蹲着都能睡着!”
惊醒过来的胡庭优见面前突然多出三个人,先是一惊,看清楚来者是熟人后,噌一下跳起来,着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现在是什么状况?!有新闻价值么?”
“呵呵,没什么,只是发现这教堂外头被颠倒结界包围了。”三人里头,连胤态度最好,也不介意胡庭优听不听得懂,如实说道。
钟晨煊望着圣洁如初的耶稣像,感受着围绕在身边的层层无形暖意,皱着眉头思索许久,道:“结界的形成,大都因为两个性质完全相悖的空间或者气场在某种因缘下相连时,在结合处形成的一种拥有奇异力量的扭曲空间。这教堂内外……”
“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感觉到的。”连胤看着面前神态安祥的耶稣神像,微笑,“虽然这里是教堂,但,跟我们的庙宇一样,都是邪灵不可近的神圣之地,可是教堂外,却被重重怨厉之气包围,这教堂转眼便成了海中孤岛,内正而外邪,两种相悖的气场碰撞在一起,难怪会生出颠倒结界。不过……”
“不过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人为。”钟晨煊一语点破,“教堂内有正气,那是自然。可是汇集在外头的怨厉之气还有起初出现在房间窗外的鬼魂,绝对不可能是天然而成,照我看,是教堂内有人,或者有件特别的东西,故意将它们引来这里。”
“鱼饵么?”比起古灵夕和胡庭优的茫然,连胤很容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剑眉一挑,“我到是很有兴趣把这个鱼饵,或者是放鱼饵的人挖出来。说说在我来之前,你们遇到了什么。”
每到需要案件重演的时候,便是古灵夕一展口舌之能的绝好机会。从那个行踪不定的樱华到偶遇的霍青云,又到后花园疑似冥界产物的渡难花和墙上那二十四幅油画,再到窗外吞噬鬼魂的彪悍树叶,她巨细无遗地向连胤报告完毕。
“渡难花?”连胤听完,对这个玩意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是呀!很漂亮的白色的花!”古灵夕生怕他不信,拉着连胤就近跑到挂着那些画的楼梯上,指着上头说,“看吧,就是这些花,后花园里满园都是!”
连胤的目光在画上停驻少许时间,微微点头,道:“啧啧,居然真的渡难花……”
“啊?!”古灵夕先回头看看,确认钟晨煊他们没有跟过来后,压低声音问,“这花,真是你们那儿的??”
连胤回过头,灯光投下的阴影,刚刚好遮住他的眼眸,看不到眼神,只听到他比之前略为低沉的声音:“曾经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钟晨煊突如其来的质问,声音不大,却吓丢了古灵夕一半魂魄。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俩身后的,也不清楚他究竟听去了两人多少对话。
连胤走下楼梯,与他对视,笑:“无业游民呀。”古灵夕则做贼心虚不敢说话,乖乖杵在一边看连胤如何应对。
“渡难花是‘你们那儿’的?”钟晨煊把重点放到了“你们”上头。
“我与你,并非敌人。你只要知道这一点便足够。”连胤拍拍他的肩,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渡难花的确是冥界之物,百年一开,花期四十九日。但冥界视此花为禁忌,因为它不仅会误导魂灵入无尽地狱,还会以靠近它的灵魂为养料,所以冥界派了专人在花开之期看守,一旦此花盛开,立刻铲除,以保护过路灵魂不受灾祸。但在数百年前的某一天,冥界所有的渡难花一夜之间悉数消失。我想,有人潜入冥界,盗走了它们。”
“既然此花有害无益,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宁可派专人看守也不断其根本?”钟晨煊挑眉发问,对于连胤,他有敬佩,却更有怀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尤其是古灵夕那丫头与他过从甚密的时候。
连胤无奈地摇摇头:“不是不断,而是难断。渡难花,天生无根,却能借助本身的诡异力量,浮萍般盛开在忘川之畔。这次铲除,百年后它依然开放,循环往复。”
“天下怎么可能有无根的植物!”古灵夕想不通,猜测着,“难道它的根须都藏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既然铲除不掉,那么同样也不容易被移走啊,哪个人那么有本事,把渡难花都给偷了?可是,偷走这花又有什么用呢?”
“我去后花园看看,我想,那里应该会见到久违的东西。”连胤不作答,侧身朝前走,古灵夕赶忙给他指路。
刚出来,他们便遇到紧紧裹着衣服的胡庭优,又茫然又期待地看着他们的胡庭优。
“你都听到了?”钟晨煊问。
“嗯嗯!”胡庭优老实地点头,“只是我不是很明白。”
“不管你听到什么,最好当成什么都没听到。”钟晨煊冷冷道。
胡庭优不敢再多说。
一行人刚刚走到通往后花园的门前时,身后突然传来哒哒的皮鞋声。
回过头,一身黑袍的罗德,抱着一本圣经,笑容可掬地停在他们面前,以纯正的中国话问道:“你们好。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樱华说,几位有事找我?”说话间,晶亮的十字架在他胸前微微晃动,折射着银色的光,冷而锐利。而他身后那个乖顺而立,灰色又弱小的人影,正是被认定失踪已久的樱华。
胡庭优唰一下躲到了队伍的最后头,见了鬼一样瞅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蓝眼睛神父。
“既然此花有害无益,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宁可派专人看守也不断其根本?”钟晨煊挑眉发问,对于连胤,他有敬佩,却更有怀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尤其是古灵夕那丫头与他过从甚密的时候。
连胤无奈地摇摇头:“不是不断,而是断不了。渡难花,天生无根,却能借助本身的诡异力量,浮萍般盛开在忘川之畔。这次铲除,百年后它依然开放,循环往复。”
“天下怎么可能有无根的植物!”古灵夕想不通,猜测着,“难道它的根须都藏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既然铲除不掉,那么同样也不容易被移走啊,哪个人那么有本事,把渡难花都给偷了?可是,偷走这花又有什么用呢?”
“我去后花园看看,我想,那里应该会见到久违的东西。”连胤不作答,侧身朝前走,古灵夕赶忙给他指路。
刚出来,他们便遇到紧紧裹着衣服的胡庭优,又茫然又期待地看着他们的胡庭优。
“你都听到了?”钟晨煊问。
“嗯嗯!”胡庭优老实地点头,“只是我不是很明白。”
“不管你听到什么,最好当成什么都没听到。”钟晨煊冷冷道。
胡庭优不敢再多说。
一行人刚刚走到通往后花园的门前时,身后突然传来哒哒的皮鞋声。
回过头,一身黑袍的罗德,抱着一本圣经,笑容可掬地停在他们面前,以纯正的中国话问道:“你们好。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樱华说,几位有事找我?”说话间,晶亮的十字架在他胸前微微晃动,折射着银色的光,冷而锐利。而他身后那个乖顺而立,灰色又弱小的人影,正是被认定失踪已久的樱华。
胡庭优唰一下躲到了队伍的最后头,见了鬼一样瞅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蓝眼睛神父。
“要见到您还真是不容易呢。”钟晨煊半是调侃地朝他迎了过去,毫无忌惮地伸出了友好的手。
罗德一笑,眸子里的蓝色光彩水般漾动,握住钟晨煊的手道:“因为你们并没有事先通知。今天我应邀去一位教友家中拜访,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轻言细语间,他温和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孔,最后停在沉默不语的连胤身上,道,“今天又多了新朋友呢,钟先生,你们是一道的吧。”
钟晨煊侧睨了连胤一眼:“那个家伙,算是吧。”
“呵呵,有事请直说吧,你们来找我一定不是只为了寒暄吧。”罗德收回手,目光却隔了许久才从连胤身上挪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在他眼底转瞬即逝。
“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古灵夕一个箭步窜出来,噼里啪啦把那天在教堂撞到他们的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描述了一番,边说边不住地瞄着安静站在一旁的樱华,心头奇怪着这消失已久的女人怎么跟从地里冒出来一样,说出现便出现了。
听罢,罗德面露难色,说:“你所说的男人,我好像有些印象。可是你们也知道,平日里来教堂的朋友也有不少,我的记性又不尽人意,所以,真是记不得那位朋友姓甚名谁了。怎么了,你们找他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他帮我们一个小忙而已。”连胤站出来,不温不火的眼神下暗藏着锐利如刀的洞察力,以他自己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剖析着面前这个外国男人。
“你们来,就只是为这件事吗?”罗德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留个方便的联络方式,如果下次我再见到这位朋友,问清楚之后便通知你们,如何?”
“有劳了。”钟晨煊截过话头,回头看看通往后花园的门,“不知道神父种在后花园里的……”
“已经很晚了,想来樱华应该已经为各位安排卧房了吧?”罗德直接忽略了钟晨煊后头的问题,扭头看向樱华,摆足了热情主人的派头,丝毫不追究为什么大半夜的这群不速之客还在教堂内游荡的原因。
樱华点头,目光却不与之对视。
“霍青云呢?到处都找不到他!”古灵夕的眼里尽是不依不饶的怀疑,在樱华与罗德之间来回。从刚才到现在,他们连霍青云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看到。
罗德转身看向楼梯那方,奇怪地说:“这么晚了,青云当然在房间里睡觉啊。”
“楼上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胡庭优探头探脑出来,壮起胆子说了一句。
“不可能!”罗德根本不信他的话,举步朝楼梯走去,“大家都回房休息吧,更深露重,大厅里太冷,当心着凉。”
钟晨煊似乎很赞成他的话,也不跟自己的同伴们多话,直接跟着罗德一道上了楼。
站在霍青云的房间前,罗德示意钟晨煊不要出声,自己则小心地转动着门把手,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在房间里调暗的台灯光线中,霍青云正抓着被子睡得正香,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鼾声。
掩上门,罗德朝身后那一拨人轻声说:“看到了吧,我说他在睡觉呢。都这么晚了。”
“奇怪……”古灵夕和胡庭优同时嘀咕着,刚才这小子明明不在房间里,如果他是从外头回来的,没道理他们一个人都没看到他,就算她和钟晨煊陷入颠倒结界,可是大厅里还有个胡庭优,想来要么是胡庭优睡迷糊了,要么就是霍青云根本就是从他们看不到的路回到卧室。
从罗德此刻的神色看来,他们几个到成了跑到教堂疑神疑鬼的古怪家伙。
“不早了,大家都睡了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罗德的脸上浮现出倦意,“SORRY,今天我实在是有些累了。”
道过晚安,罗德径直走回自己房间,礼貌性地轻轻关上了门。走廊上,空留下他脚步的余音,孤独地回荡。
樱华站在众人身后,默默地看着罗德的背影,仅剩下的那只眼睛里,闪烁着无法解释的纠结。
“大家,休息吧。”她淡淡地说,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钟晨煊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虽然力道控制得刚刚好,可是他冷若冰霜的眼神却让见者无法不心惊。樱华看了他一眼,马上将头扭到一旁,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害羞,那情形,似乎避开他是她天生的本能。
“刚才你去哪里了?我们找遍了教堂也没有看到你。”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自有千斤的份量。
樱华的嘴唇嚅嗫着:“我……我……我刚刚到城隍庙那边去了。”
“大半夜你去城隍庙干什么?”古灵夕想破头也想不出一个女子半夜到庙里去做什么,上香祈福也不必选在这个诡异时间吧。
“没什么……我……我就是想去看看那里的彩灯扎得怎么样了……”樱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看到城隍诞那天,满街灯火的漂亮样子……又怕看不到……”
面对这个说话缓慢又没有逻辑的姑娘,胡庭优忍不住插嘴道:“城隍诞还没到时间啊,你现在去看,最多只能看到满街的竹架子。”
樱华的嘴唇微微上翘,淡笑若菊:“能看着竹架子想象一下,也是好的。”说罢,她朝钟晨煊望了一眼,道,“我很悃了,可以去睡了么?”
钟晨煊松开了手。
樱华舒了口气,垂头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砰一下关上了门。
“一屋子怪人!”古灵夕挠着头。明明这里早已经是暗流汹涌,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还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好像来这里只是闲话家常一般呢?!她扭头看向钟晨煊,问,“老钟,你现在到底想干啥?刚才那颠倒结界的事,你不预备向罗德要个说法么?”
钟晨煊面无表情,不回答。
“丫头,有的窗户纸是不能随便捅破的。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连胤的声音从霍青云房门口传来。他们几个只顾着盘问樱华,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一直蹲在房门前不知在干啥的连胤,直到这会儿,他才站起身朝他们几个招招手,“你们过来,看这个。”
几人走过去,在连胤手指的方向下,干净的地板上躺着一缕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白色黏液状物体,从霍青云的房间内延伸而出,蜿蜿蜒蜒地向前爬行,顺藤摸瓜寻过去,才发现这痕迹从地板上一直延伸到了天花板,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这个是什么?”古灵夕伸出一根手指想沾上一点,却被钟晨煊阻止了。
“不知道底细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钟晨煊沉着脸把她的手甩回原位,看了连胤一眼,道,“你的眼力的确非一般的好。如果我没猜错,这道痕迹,应该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
“哈哈,我现在也不清楚这痕迹是怎么来的。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教堂里的人,都是极有趣的。”连胤脸上故意露出了孩子般的开心与好奇,这种时候还能闲散如此,且不知道这“教堂里的人”是不是也包括他自己。
“我能说两句么?”胡庭优小心翼翼地举着手,道,“如果可以,我是不是可以先回房休息了?折腾了这么半天,我真的很累。”
古灵夕鄙视地睨着他,这厮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半分力,还好意思说累?不过,在钟晨煊给他画下的圈里,蹲着也能睡着,他也算是个奇人了。
“随便啊。”连胤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又看看其余两人,一拍脑袋道,“正好,差点忘记了我还有点事要跟你们说。你们的房间在哪里?”
胡庭优赶紧领着他回到了刚才他们几人打盹的大房间。
关好门,连胤坐到正中间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后,才从怀里掏出那张从钟晨煊手里拿走的照片,放到茶几上,说:“先说好,不要问我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我自有我的渠道。不信我的人,现在可以离开。有么?”
“我当然绝对地信任你啊!!”古灵夕当仁不让地成为他的第一个忠实支持者,且不论他那冥王的身份,哪怕就是个普通人,他也是钟晨煊和她的救命恩人呢。对自己好的人,没有不相信他们的理由。
“说吧。”钟晨煊坐下来,“我现在并没有兴趣追究你的消息来源。”
胡庭优更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了小本儿,打算记录下连胤说的每一个“消息”。
“呵呵,这样就最好了。省却很多麻烦。”连胤笑过,神情渐渐严肃,“照片上这个男人,本是该命丧于水中,可是他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而这个赵大婶,还有多年寿命可享,死于非命着实蹊跷。而这两个人,他们的生辰八字完全相同。赵大婶遇害的那一天,本该是那男人归西之时。”
此话一出,听众们鸦雀无声。
“你这么说,想证明什么?”钟晨煊直视着他,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几分。
连胤看着茶几上的诡异照片,笑:“很简单。有人对调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赵大婶只是做了那陌生男人的替死鬼而已。所以在这张照片上,我们看到了两张脸。虽然躺着的是赵大婶,可是加诸在她身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命运。真是有趣!”
古灵夕听得傻了,胡庭优的笔快把本子戳出了洞。
“还有这样的事??换命??”古灵夕觉得换手换脚都还可以接受,换命,这到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听说。
关好门,连胤坐到正中间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后,才从怀里掏出那张从钟晨煊手里拿走的照片,放到茶几上,说:“先说好,不要问我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我自有我的渠道。不信我的人,现在可以离开。有么?”
“我当然绝对地信任你啊!!”古灵夕当仁不让地成为他的第一个忠实支持者,且不论他那冥王的身份,哪怕就是个普通人,他也是钟晨煊和她的救命恩人呢。对自己好的人,没有不相信他们的理由。
“说吧。”钟晨煊坐下来,“我现在并没有兴趣追究你的消息来源。”
胡庭优更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了小本儿,打算记录下连胤说的每一个“消息”。
“呵呵,这样就最好了。省却很多麻烦。”连胤笑过,神情渐渐严肃,“照片上这个男人,本是该命丧于水中,可是他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而这个赵大婶,还有多年寿命可享,死于非命着实蹊跷。而这两个人,他们的生辰八字完全相同。赵大婶遇害的那一天,本该是那男人归西之时。”
此话一出,听众们鸦雀无声。
“你这么说,想证明什么?”钟晨煊直视着他,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几分。
连胤看着茶几上的诡异照片,笑:“很简单。有人对调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赵大婶只是做了那陌生男人的替死鬼而已。所以在这张照片上,我们看到了两张脸。虽然躺着的是赵大婶,可是加诸在她身上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命运。真是有趣!”
古灵夕听得傻了,胡庭优的笔快把本子戳出了洞。
“还有这样的事??换命??”古灵夕觉得换手换脚都还可以接受,换命,这到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听说。
“世间万物都不是固定绝对的,当然可以换。”连胤不再有笑容,凝重地让人窒息,“不过,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呢。”
如果连无所不能的堂堂冥王都锁眉说一件事很难办很不好的话,那是否意味着一场天塌地陷的大灾难?!一把大锤在古灵夕心尖上狠狠敲了一下。
“太离奇太离奇了!!!完全可以上头条!!”胡庭优紧紧捏着本子,一脑袋就想到他的报纸,对于连胤话里隐藏的严重性丝毫没有触觉。
“你认为你们主编会允许这么荒诞的事上头条么?”钟晨煊忍住了想把胡庭优踹出去的冲动,又转头对连胤冷冷道,“罗德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连胤深邃的目光穿过雾气朦胧的窗户,摇摇头:“要完成这件事,我想仅仅凭一个单一的力量是不够的。换命之法,到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自上古的玩意儿。”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笑,挠了挠头,“可惜,我学艺不精,对于这个玩意儿也只是略知一二,不曾深究过。”
在场所有人的眼里都或多或少对连胤流露出“请你不要卖关子”的愤恨之情。
连胤不回头,起身缓步踱到窗前,吟诗般念出四句话来:“极阴极阳对成双,人魔二分游其下,一魑轻指割天运,偷换烈日成冰霜。”
是不是大人物越到紧张的时候越爱用吟诗作对风月高雅来显示自己的高深莫测无所忌惮???古灵夕对着他的背影如是想着,当然,如果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不是冥王,她必然会以拳脚来发泄她对于这首“诗”的无限感慨。
连胤回过头,微笑着看神情各异的他们,早已洞穿他们心中所想:“这可不是唐诗啊,呵呵。这四句话,所描述的就是上古邪阵——割命易运。”
“割命易运?”钟晨煊坐直了身子,脑子里突然闪过钟岳霆昏迷前挣扎着跟他说的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这是个阵法?”
连胤点头,又道:“只可惜我也只是听闻过而已。”说罢又轻笑,“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深究,算不算晚。”
“不晚不晚!”胡庭优跳起来只差鼓掌欢歌了,“说吧说吧,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深究?”
古灵夕把他推搡到一旁,问连胤:“那四句话的意思,我完全听不明白。只是……”她指了指钟晨煊,“他老爹临昏过去的时候曾断断续续说过什么‘割运尸’三个字,你现在又来个割命易运阵,你们说的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连胤看看她,又看看钟晨煊,耸耸肩:“也许是吧。他们钟家对这些事有所耳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他不惊不诧地评价着自己的家族,钟晨煊挑眉一笑:“呵呵,看来连兄不止通晓神鬼玄事,对我们钟家也很很是了解呢,莫非是我家失散的远房亲戚?”
“既称我为兄,那自然也是半个亲戚了。”连胤顺水推舟,轻松避开了钟晨煊半明半暗的试探。
这两个男人之间,一直绕着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
古灵夕不是傻子,可是她始终不明白钟晨煊对连胤的敌意究竟来源于何处。再怎么说,连胤救过他性命是不争的事实。钟晨煊这般的人物,该是恩怨分明的。可是他……
“如果能解开这四句话里的玄机,我想一切便能真相大白。”连胤侧身,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在这之前,我们以静制动。”紧接着他又狡黠一笑,“我们有的是时间在教堂里做客。呵呵,我喜欢这样的敌人。”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都是个局,暗藏的饵,等着钓上那久等的鱼。”钟晨煊重新靠回松软的靠背上,眯起了眼睛,好像在自言自语。
连胤坐到他对面,悠闲地翘起腿,道:“世间到处都是局。不到最后,谁也不知哪个是鱼,哪个是那钓鱼的人。天亮之后,我要好好赏赏花。你们既然跟那个孩子相熟,不妨多跟他聊聊。至于那个樱华,也要多多关心一下。”
“在布置任务么?”钟晨煊睁开眼,却不看他。从来都没有人敢给他“布置”任务。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连胤给了他一颗软钉子,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打着呵欠,“困死了,天大的事也等睡醒了再说。”
“好好,都休息都休息。”古灵夕恍惚间从钟晨煊周围闻到了一点点火药的味道,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使眼色要他不要跟连胤“一般见识”。
钟晨煊嘴角冷冷一翘,重新闭上眼,不再说一个字。
古灵夕松了一口气,每每看到这两个男人交锋时,她就提心吊胆。一个天雷,一个地火,一个是来去神秘威仪凝重的冥王,一个是不可一世异术过人的世家子,真要起了冲突,那不比山崩地裂更危险?!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种似敌非敌的关系,实在让人费煞思量!
蜷缩在沙发角上,疲极的古灵夕却了无睡意。从送霍青云到这教堂开始,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到最后竟然都归结到一点上,那个一直被他们当成天使一般看待的,那个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忽略在事件之外的——神父罗德。
前前后后发生的每一桩事,看似都与他无关,可是如今看来,一切似乎都没有离开过他的影子。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藏了怎样的秘密?
古灵夕想着想着,眼皮重了起来。
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吧。
她在即将闭上眼的最后一刹,目光笼罩在对面那两个沉沉入睡的男人身上。
有他们在,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吧。她一直有这个信心。
身旁响起了阵阵没心没肺的鼾声,胡庭优猫一样缩成了一团,睡得贼香。
《与魅共舞》六神父罗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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