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大幕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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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天本该渐渐凉下来,这几天却热出奇,火辣辣的大地,河中府之西又是毫无遮拦的一溜黄土地,干硬干硬的,似乎要冒出烟来。整个官道上到处空荡荡的,人影儿都没有,这天气,出来不是找罪受吗?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正午的死寂,数百匹快马从河中府方向行来。一个身披重盔的微胖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对中间的脸色润红的年轻汉子道:“三郎,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凉快凉快再走吧。”他话没说完,刚刚抹去汗珠的脸上又刷上了一层汗珠。
中间的年轻汉子正是郎兵,说话的是王大山。五天的时间,他们从京城到了这里——已经过了河中府,前面不远就是同州,往南不远则是华州。他们速度基本上和急行军毫无二致,今天天气热的出奇,郎兵身上也出了一身汗,盔甲都黏在了身上,湿答答的特不舒服。让郎兵颇为欣慰的是,还没有士兵抱怨辛苦,实际上这些士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说顶下去,那肯定最先撑不下去的就是他。
黄六看了看郎兵一片潮红的脸,抹了抹脸上汗珠子,猛力一甩道:“是啊,将军,休息下吧,我都受不了了。”
郎兵用手指着左前方道:“往这里再走十来里就是洛水,我们去那里休息。”
十来里转眼的功夫就到了,郎兵对着身后满是期待地士兵笑道:“休息一个时辰。等太阳小了,我们再赶路。”士兵们欢呼起来,纷纷跳下了马背,看那架势就想直接往河里冲,郎兵急忙道:“水冷小心激着,先洗洗脸,不要急着下水。”
王大山拉着郎兵往河边走:“行了,军医没少讲这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几人洗了手脸,一阵清凉之后。和士兵们一样躲到了树荫下。他们刚走到树荫下,就听着噗通噗通声,士兵们已经跳下了水。
王大山瞅着郎兵道:“幸亏没让你家那丫头跟着来,不然多不方便?”
黄六笑道:“那大丫环多娇嫩的身子,我们这样的行军她哪里受得了?她要是跟着非得给她弄辆马车不可,别说五天了,就是七八天能到这里就不错了。”
临来的时候刘芸打算让马新梅跟着郎兵去灵州,说是照顾他,郎兵不同意,刘芸却执拗地让马新梅跟着去。一旁的王大山取笑她说,放了一把锁,就不用担心三郎在外拈花惹草了。郎兵却猜到刘芸可能让马新梅跟着是想让她给自己治疗那个“病”。但是此去不仅苦,还危险重重,他怎么会带上一个累赘的丫鬟?说什么郎兵也不同意。刘芸急的都要哭出来,王大山和黄六都有点看不过去,最后还是马新梅附耳不知跟刘说了些什么,刘芸才作罢,泪眼婆娑地把他送出了门。不过她还是让郎兵答应。等在那里稳了窝,就让马新梅过去照顾他。
郎兵拉回思绪,转头对精神有些萎靡的卢多逊道:“卢兄感觉如何?”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羊皮袋子扒开了盖子递过去。
卢多逊嘴唇干裂,面容憔悴,接过郎兵递过来的袋子道:“还好,都说行军难行军难,卢某也不是走过远路地人,以为不过古人为了渲染战争,夸大其词罢了。如今看来所言非虚。真让我惭愧啊。”他说着拿着袋子咕咚咕咚灌了一气,然后还给郎兵。
大凡有才能的读书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傲气。卢多逊也不例外。不过他也硬气。郎兵军怎么走他就怎么走,第三天的时候。他大腿内侧都磨出了血,硬是没吭一声。还是身边的一个侍卫发现了,这才让军医给包扎上,他依然坚持跟着行军,说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拖累大家。这大大赢得了士兵们的好感,对他多加照顾。
“等过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这还仅仅是苦,去西北那就不仅仅是苦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郎兵看着卢多逊道。
卢多逊睁大了眼睛,不悦地道:“三郎这是什么话?卢某岂是半途而废的人?当初都说好的,把我当成普通士兵一样对待,他们能做的我也照样做到。”
郎兵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今后这话我不再说,要是说了,你抽我的脸。”
卢多逊也笑了:“刚才我就想抽你地脸,这儿都是你的人,我才不敢。”
忽然曹彬一指河对岸道:“三郎你看,有人过来了。”
郎兵站起来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到几匹快马从远处而来,从另一侧小桥上绕了

直奔他们而来。
王大山撇撇嘴道:“是同州地官员。”
曹彬却摇摇头道:“不像,同州官员不应该从这个方向过来,倒像是从华州来的。”
两人这边说,那几匹快马已经到了眼前,已经可以看清了人脸,两人顿时停了嘴。秦旺手下一都亲兵一见那几人疾奔过来,急忙跑到郎兵面前护卫,弩箭都拿了出来,郎兵道:“在大周境内还有人敢袭击本官吗?”挥手让他们收起兵刃退后。
快马在郎兵面前十数步停了下来,为首两人下了马,笑呵呵地走了上来,左边一人拱手道:“敢问可是郎将军?”
这人四十出头,白净的面皮上沾了些灰黄的尘土,不过说话从容不迫,眼睛炯炯有神,十分有气度,仔细看眉眼间却隐隐有忧色。郎兵上前回礼道:“在下正是郎兵,未请教先生是?”
“不敢,在下楚昭辅,为永兴节度使刘大将军记室参军。”他指了指身旁那人道,“这位是李处耘先生,在府上作客。”
郎兵打量李处耘一番,一身常见的圆领青衫,此时已经被汗水打了个半湿,身材中等,脸色黄中带黑,和楚昭辅站在一起显得很不起眼。不过能在刘词府上作客不会是凡人,郎兵更不会以貌取人,拱手为礼道:“久仰久仰。”
楚昭辅道:“楚某奉刘大将军之命前来请故人前去节度使府上作客,望将军切勿拒绝。”
“这........”郎兵犹豫了一下,急着去西北却不好拒绝刘词的邀请。刘词是大周有名的宿将,高平之战时刘词率领地援军到达才最终决定了胜负,他也曾在柴荣面请替郎兵美言,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说是故人也不为过。
李处耘道:“将军此去西北,经过华州也不过多走一小段路而已,听说郎将军一路餐风野露,不也可以趁机休整一下?刘大将军可是为将士们都备好了酒饭。”
“李先生这么一说,郎某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也好,我也想见见刘老将军,高平一别一年多了,真快呀。”郎兵说着让士兵上马,去华州。
三百人迅速整好装备集中起来。李处耘见士兵们迅速上了马,列齐了队形,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早就听说第二军训练有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他见郎兵淡淡地笑了笑,丝毫没有骄气,暗暗点头,一边骑马前行一边随意地道:“李某原本以为郎将军这个灵州刺史要再过半个月才能上任,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上面下定决心了。”
难道他看出了皇上的计算?郎兵眼皮一跳,不由地瞟了李处耘一眼,很普通的一张脸,一点特色都没有,除了眼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神光,这是一个完全引不起人注意的人物。郎兵一和他并辔而行,故作不解地笑道:“不知道这个上面是指什么?”
他眼神微微一转,和李处耘碰个正着。李处耘不闪不避,拿眼睛看着郎兵,伸手往上一指道:“上面不就是天吗?”
答的妙,这个“天”的含义可太多了。郎兵还没说话,在前面引路的楚昭辅转过头笑道:“前天收到朝廷的邸报,我和李兄、王仁赡兄三人打赌猜测郎将军什么时候能过河中府。我和王兄都说至少后天,李兄却说至多明天。哈哈,还是李兄地眼光毒,我那瓶三十年的老酒可保不住喽。”
李处耘道:“李某胜之不武,楚兄擅长政事,王兄擅长理财,独独李某在军中呆了十几年,于这行军还算有点心得。”
郎兵可没想到他地行军速度被人用来打赌了,他朗声一笑道:“拿郎某来打赌,这瓶三十年地老酒可不能少了我的份呀。

“能请到郎将军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楚昭辅笑道,“不过说真地,郎将军这个行军速度真够得上兵贵神速了,连刘大将军也说大周无人可比了。”
郎兵顺口道:“至多和契丹人差不多罢了。”
李处耘、楚昭辅互视一眼,都明白他是把契丹人看作大敌了。楚昭辅道:“郎将军好胸怀、好抱负!楚某最佩服敢硬碰塞外强族的好汉,今晚当与将军浮一大白。”
郎兵笑道:“别让我明天让侍卫架着赶路就成。”
李处耘、楚昭辅也哈哈一笑,瞬间气氛融洽起来,几人说说笑笑,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赶到了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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