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和秦安静静地面对面坐着，她再次近距离地仔细观看他的脸。
那是一张刚毅的中年男人的脸，一缕沧桑已毫不留情的写在了额头鬓角。一头浓密微卷的头发很黑，没有染色，眉毛很浓，脸庞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有神，鼻子不高，却瘦而挺，嘴唇微厚，上唇有一点点向上翘，有明显的人中，平添一点俏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肤色微黑饱满，有一种健康的光泽，显得非常阳刚之气。因此总体来说，他还是显得很年轻，不像快四十岁的人。严格意义上说，他长得并不很帅气，但有一种风度，阳刚的风度，显得气度不凡。
其实，在秦安早年当红的时候，正是由于他唱歌的深情和阳刚之气，大受欢迎，风光无限。然而，他不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而是一个过于认真的人，他没有粗制滥造制造大量歌曲，也没有出很多唱片，人际关系方面也不懂得很好地去打理，更何况，演艺圈是一个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喧嚣之地，像他那样一个沉浸的人，自然很快被遗忘，只有少数怀旧的听众还会记着他的歌。当年崇拜他的少女也都嫁作他人妇。现在，风光不再的他，显出比常人更多一份的深沉和沧桑。而这个，在叶兰眼里，却是那么动人心弦。一个人，历尽沧桑，会变得凝重而深刻。她就是喜欢他这种深刻的感觉。
当她凝望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注视着她。他那眼神是那么深那么深，深得让人捉摸不定，深得仿佛有无限心思。
在他的眼里，她是什么样子的呢？叶兰心里想，是不是显得很幼稚，很可笑，很傻气？
在他深深的眼眸中，有流光闪烁。叶兰注意到那流光，她想，秦安应该是多少对她有点动心的。至少，他对她是有好感的。
然而，秦安眼中的闪烁的喜悦光芒很快被一种不易察觉的忧愁代替。他有他的烦恼，他有他的苦衷，可是，一时又说不清，无法告诉这个面前的女孩。
叶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一闪而过的变化，她说：“你是不是从心里觉得我很幼稚、傻气？我是多么自不量力，我是自作多情！我太可笑了，是不是？”
“哦，不，请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小叶子，其实你真的很好，是真的太好了！”他又想了想，似乎很疲倦地说，“可是，小叶子，这样吧，我做你的哥哥！”
“哥哥？”叶兰颤声应道。是的，她的确很想喊他秦大哥的，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当面称呼过他，因为不知道怎样呼称他才显得既不生分也不做作。而她如果叫他秦大哥，却并不是想真的当他为哥哥，只为显得亲切而已。当一个男人对一个爱他的女子说，做我的妹妹吧，那是一种婉转的拒绝方式，这一点她明白。
“是的，”他说：“我当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妹妹，我仍然一直关心你，你说好不好？”
“不好！”叶兰大声地反驳。“我对这样的游戏不感兴趣。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小叶子，你别这样，这是错误的！”秦安表情严肃，强忍着不动声色，却掩饰不了内心的强烈挣扎。
“难道真心地喜欢一个人，真心地爱一个人是错的吗，你告诉我，是不是？”叶兰不服气地问。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对不起！”
“对不起？”叶兰凄凉地问。
“我们是不同的人，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你懂吗？”秦安无可奈何地说。
“我不懂！”她毫不理会他的话，坚决地说。
“小叶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成熟的人了，没想到你这么固执。你要对你自己负责！”他似乎真的生气了，脸色已经涨红。
“这么说，你认为我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听了他的话，叶兰一呆，心如刀绞，声音不禁颤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到了她眼中隐藏的泪花，不禁叹息了一声说：“小叶子，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我心痛！——为什么会这样！”他仿佛在对某种力量作缓慢地妥协，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最后，似乎再也没有力量反抗。
如果没有爱，也许就不会如此痛苦的吧，为什么会这么心痛呢？
看到他的模样，叶兰心绪一点一点地豁然。
“我懂了！”她抬起脸，微微笑了，内心依然坚决。
叶兰吸了吸鼻子，认真而平静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秦安说：“秦大哥，谢谢你！我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只想认认真真地告诉你，这辈子，除了你，我不嫁给别人！如果，你觉得我现在说这样的话太轻率，那么，请你再等我三年。三年的时间考验，应该不再算是草率了吧！”
“你没必要做这样的牺牲！小叶子，真的，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他内心感动，可说出的话语仍然是拒绝。
“这不是牺牲，是心甘情愿！秦大哥，请你相信，三年后，我依然初衷不改，你一定要等我！”有如飞蛾扑火，叶兰仰起脸微笑着迎向他。啊，他是火，那么她宁愿做飞蛾！就是烈火焚身，她也会感到快乐！
“小叶子——”他的声音中有微微的颤抖。
“秦大哥！”仰着的脸上，有晶莹的光点闪亮。
他的一只臂膀伸了过来，温柔地搂住她说：“小叶子，你看，你的脸上还有泪水。”
“是吗？”她说，“可是，我很快乐！”她想对他笑一下，却不料又滚落一串泪珠。
秦安突然双手捧住她的脸，俯下头吻住了她的额头。
叶兰的心底腾地升起一种声音在唱歌。
感受到他的温和的鼻息拍打在脸上，是那么亲切，那么激动人心。
内心一阵激荡，几乎有幻觉出现。
当她定下神来，感到额头忽地一松，是秦安松开了她。
脸色绯红，如火燃烧，叶兰不禁抚着脸庞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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