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愁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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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愁肠者
孟走在忘川河边,饮着那壶苦涩,转手将酒壶倒转,小狼便起身接住流下的酒,一人一狼,慢悠悠的走着。
到了苦海,孟俯身将酒壶放入苦海,灌了些许海水,虽`独饮`酒壶是饮不尽的,可孟还是习惯偶尔来灌一些海水,而小狼,早就趴在海边舔起来了。
孟倚在石碑上,默默的品着酒,可越品眉头就越皱。
“总觉得,酒里少了什么东西,你说是不是,小狼。”孟蹲下,对着小狼低语。本只是自言语没想要得到回答,可小狼竟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是什么呢,这酒里少的,也许,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便会自己知道吧,那就不想了。
孟起身和小狼离去。
阎罗殿。
阎罗王起身,对其余各王宣布散会,便走向了后堂,其余各王也起身离去,判官随着阎罗王来到后堂。
“王,这回的孟婆是单字,那诅咒……”判官拘身,语。
“本王自知,想来那诅咒是应验了,自这任孟婆来之后,没有一人转生成功,而且转生人数也相当少,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地府本是轮回之所,一个转折点而已,可现在却成阴魂留住之处,留住的阴魂只有极少部分可以再次转生,大多数都将消散。若不是前几任的地藏王谎言说阴魂在这正常死亡后便自行转生,不知这地府会乱成什么样子。”阎罗王转身坐入屋内石椅,判官立步。
“可现在这样也是不行的,阴魂若越来越多,早晚是会混乱的,也怕有长命的阴魂见不到早些已经消散的阴魂再次回来,起了疑心。而且这样,人的转生就越来越少,那不需轮回的植物转为人可就多了,人转人,则纯,植转人,乃杂。这样一闹,阳间也不太平了。可若不启用`众生平等`世间早就乱套,这真是百般为难。”阎罗王眉头微皱。
“王,若不然让这任孟婆早些转生去?”
“不可,若不是上次切将一任孟婆转生,这任的孟婆哪里会来。这也是孟婆诅咒的一部分,我们不能强改的。若非当年初任地藏王与孟婆的错,今日我等又哪里会这般辛苦呢,唉。”
“王,那初任是怎么回事?”
“详情不知,地藏王的石窟里有记载的,是初任孟婆自己,诅咒了孟婆这一职称,`吾以吾灵乞誓,当单字之孟再次出现,吾要这地府无可转生,吾要这荒唐的世间更加荒唐,吾……`这是诅咒的一部分,石窟里就只记载了这点,`残录`里应该有详细的记载,可是去哪里寻它呢。”
“那初任孟婆何以发出这等扰乱天地的诅咒,天地又何以真的让这诅咒应验,祸乱苍生。”判官不解的问阎罗王。按说这等混乱天地的诅咒,天地自是应当不予实现的。
“只因当初初任孟婆的修为距另开天地只差一步,已达九转。若要破掉这诅咒,只有当任孟婆修为也达九转或超过九转,可自初任以后,历来的孟婆都是修为甚低或根本没有修为的,如何破解?更何况,那九转当真这么容易达到么。
这就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修为十转便可另开天地,修为九转便能混乱天地,当初初任孟婆可是以舍弃自身全厕为为代价诅咒的,自此不单修为全失不说,更再也不能产生一丝一毫的修为了。牺牲九转修为换来一个混乱天地的诅咒,是很公平了。初任孟婆诅咒完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有人认为她死了,可初任地藏王说她还活着,后来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初任孟婆起诅咒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地府禁地一叶崖。”阎罗王说到一叶崖的时候,眼中神情微微一变,后又恢复如常。
判官有些无语,以九转修为换一个诅咒,也亏得初任孟婆舍得,修为分阶,最初是`折`达十折便可进入下一阶`轮`,十轮后又可进入最终阶`转`,十转便能另开天地。可是不要误会,貌似达到转也只是很难而已,也不是达不到,错了,大错。十折为一轮,十轮为一转,也就是说,升一轮需要十折,升二轮的时候就需要升第一轮的十折和第二轮的二十折,总共三十折,之后以此类推,越往后就越难也越麻烦。
判官微微算了一下,达到一转修为便需要二百一十九折左右,算到这判官便不敢算下去了,天知道九转到底多难达到。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她舍弃这无数辛苦和机遇得来的九转修为呢?阎罗王默默的想着,他好像猜到,却自己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一阵沉默,屋内两人各自想着,突然阎罗王像是想起什么,起身。判官见状道:“是否又去那望乡台,备车么?”
阎罗王拂拂衣袖,说:“不了,我走着去。”
一叶崖。
孟望着这地府的禁地,看不出什么凶恶,倒是风景如画,地府的大多数风景都是灰白的,可这一叶崖的风景却似凡间般绚烂,不知为何列入禁地。
一叶障目,一叶崖上终年弥漫着迷雾,入者鲜还。
孟显然没有进入的意思,看了一会,饮着酒向镜映亭的方向走去,小狼紧紧的跟在酒壶边。
一叶障目,呵,世间不只有叶子可以障目,迷眼的红尘,谁又能拂得去呢。
远远望去,望乡台上有个人影,孟只瞧一眼就知道是谁了——阎罗王。
走近望乡台,孟看着阎罗王深深看着望乡台下的凡间景象,眉头不解,眼里流出的是一种相思的愁绪。猛的一惊,终于知道酒里少了什么,愁,少了愁。
虽苦涩,尚奈何,若少愁,不可得。
阎罗王察觉孟来了,转过身来。孟递过酒壶,阎罗王接过饮了一口,长叹。
“用这`独饮`酒壶酝苦海之水为佳酿,也只有你才想得到吧,枉我在地府这么多年,呵呵。”
“见笑了,我也只是小想法。”孟接回酒壶,腕转,小狼跃起接酒。
阎罗王低头看了小狼一眼,语:“狼不错。”
小狼看了看阎罗王,却没这么在乎,跑入镜映亭中和小角玩去了。
“你觉否,这酒里少了什么?”孟低饮一口,问。
“嗯,经你一提,却少了一丝东西,你可想出是何?”阎罗王微微一怔。
“愁。”
“哈哈,不错,正是愁啊,你说过,百般滋味,唯独这苦品不尽,可这愁,也不下百般呐。”
“正是,这酒只有苦却少了愁,可这地府中,只有苦海,没有愁海。”
阎罗王微微思索,语:“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是愁海,而是一种植物。”
孟一听来了兴趣。
“这植物名为百结草,听这名可能想起什么?”
“愁肠百结?”
“不错,正是取自愁肠百结之意,此植物虽名百结草,却可开花。特殊之处,在于它能吸取万灵的愁绪,满九十九种不同的愁便可开花。可你知否这草长于哪?”
“禁地之一?”
“一叶崖。”
孟低头不语,这草要是长在那一叶崖,又如何能够吸取万灵的愁绪呢?
阎罗王看孟低头不语,知他疑惑,便道:“莫以常理度之,它吸取愁绪可不限于是否在跟前,百万里内是没有问题,不过它也挑食,不是什么愁绪都吸收的。”
“何以知如此详细?”孟问。
“呵,当然是在地藏王石窟里记载的,我本就是该继任的地藏王,可因为一些事情而做了阎罗王,地藏王石窟我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看遍了。”
孟点头,语:“我要去寻那百结草。”
“我不拦你,若你想寻,那便寻个最好的回来,我知道那一叶崖上有株百结草不一般,你看是否能因缘得到。”说着又取出一玉瓶递给孟,“它垂涎我这千年的相思已经很久了,不过我把这愁绪抽出放入了这玉瓶,它也没有办法。你拿着这玉瓶去,找到它的几率大些。”
孟接过这玉瓶低头看了看,对阎罗王说:“好,我去了。可这孟婆的事情?”
“你放心好了,自会有人接管,别忘记孟婆有时去采药也是要很长时间的,所以我们有对应措施。”
孟听了也没多说什么,便叫上小狼,去了。
待孟走远,阎罗王又转过身,低头望着。
“这一去,你,是否能归?”孟听不到,阎罗王低语。
孟走在路上,品着那壶苦涩,越品就越觉得不对劲,苦笑一声:“不知道便罢,一旦知道就不可能不受其影响,觉得它欠缺后,不达完美便总觉得不对劲。众生皆苦,可愁却不是众生都有的。不知这愁找到后,是否还会少什么呢?”
愁者,心之秋也。
一叶崖,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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