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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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佳耍起北方人的性情:“哼,我才不怕他呢,自小我怕过谁!大不了巢毁卵破!”
甜甜着急地说:“大姐呀,你醒醒好不,这些是废话,你一个女的能打过他怎样?再看你现在这样,站都站不稳还想跟他叫板?赶紧想别的办法吧!”
听甜甜这么一说,她也后怕起来。她无助地说:“我还能想什么办法呀!你不知道我浑身难受,跑也跑不远,又没人来接我。”
甜甜突然说:“你那个表姐呢?找她来接你,史主管还能不答应?”
思佳也觉得有了一丝希望,继而又无奈地说:“不行,她在澄海,不知道回来没有,只留给我一个电话我从来没打过。哎,她还有call机呢,可是主管刚才说了他不会让我出去的。”俩人一时没了主意,过了一阵儿,甜甜兴奋地说:“佳姐,你糊涂了,他说不让你出去可没说不让我出去呀!”
思佳恍然大悟,甜甜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思佳便写了电话号码和call机号给她,又把三百块钱塞给她。甜甜推辞说只要一百,思佳说,都这份儿上了还讲那么清干嘛,买药打电话都要钱拿着吧!“
甜甜向主管请假说帮思佳买药,主管果然没拦她,还叫阿建过来写了几种中药递给甜甜,甜甜说:“她在气头上,不会吃你的药。”主管瞪眼骂她:“你痴呆啊?就说医生开的。快去,那阿佳死了我要你好看!”甜甜一溜烟跑了。其实他祖上贩过药材,他还知道些偏方,他清楚思佳的病根。
甜甜满头大汗回来,放下药悄悄告诉她,永贞这个星期五下午才能赶回来,让她先好好吃药休息,等她来接她走。思佳很失望,今天才星期一,她现在度日如年呀。
从卫生间出来,主管倚着他房门框嘻皮笑脸地说:“那个,我也不为难你的啦,只要陪我一晚上,我就发工钱,全给你放你走。”思佳不想理他,知道他哥认识黑帮人后,心里难免有些胆怯。他上前拦住她的路,又说:“我对你就够温柔够耐心的啦,那换上别人早把你搞掂了,阿兰第一天就被我搞定了。那告诉你土老帽,什么是改革开放的经济特区,就是改革你的保守思想,开放你的**,然后就有经济收入了,可以行使你的特殊权利的啦。哈、哈、哈……,你再好好想想,别等我让人动手抬你过来,我还是蛮心痛的。你放心,保管跟我一次,你就会想要第二次啦。”他**着,脸扭作一团,思佳从没感觉他如此的面目狰狞,顿时觉得火热的天里下了雪,浑身冒凉气,甜甜站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
思佳回来忧心忡忡地说:“甜妹你看到了吧,我等不到周五了,我不走会死掉的,再帮我想想办法吧!”
甜甜这次镇定地说:“只有偷跑啦!”一经提出这个话题,两个人突然高度紧张,左右看看人们都在水房和主管房间看电视呢,才放下心来。怎么偷跑?两个人不停地设计着方法:思佳爬墙上树钻地洞都行,可如今派不上用场。如果爬墙,院里的狗会叫。如果跳窗户周围的窗户上都有铁条,不好拆也钻不过去。这时,两个人把目光放在了宿舍东边的小窗户上,那里没铁条。两人不约而同走近了挡住窗口的双层床,想挪开它。但是屋子小床多,所以床与床之间是插空放的。这张床正好被两头的床卡在了里面。而且木床时间久了易摇晃,所以主管让人把床和床用铁丝拧在一起。她俩失望了,这个办法肯定会惊动别人会暴露的。难道真的坐以待毙?
俩人泄气地躺回床上。最后思佳说还得从正门上想办法。可是办公室在大门左边,门房在大门右边,白天就算办公室没人,黄叔和两条狗是寸步不离的。想什么办法引开黄叔呢?两人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计策。
第二天,思佳积极吃药吃饭,她要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同时观察着大门口的情况。但是一天也没机会。傍晚吃过饭后,阿建叫黄叔上阁楼打麻将。阁楼上三面有窗,穿堂风一吹比下面凉爽些,这几天没活干,男的无聊除了看电视的就打麻将玩扑克。思佳灵机一动,告诉甜甜这是个好机会。然而史主管也在上面,而且钥匙在黄叔的裤腰上别着,怎么能搞下来呢?此时,她倒是想起妙兰在的好处,可以缠着史主管在屋里**,可惜她自那次挨打后不几天就走了。两人又钻进蚊帐里悄悄嘀咕了大半天才算有了个初步的策略,只待明天来实行。两人神经太紧张一时睡不着,就互相讲起自己的身世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厂长坐车来叫走了史主管,这让两人又喜又忧,忧的是不知史主管能办多长时间的事,思佳心里诅咒那车最好坏在半路上,或者干脆出个车祸也不要紧。她俩忐忑不安地等到傍晚,今天才六点,阿建就按甜甜的安排叫黄叔上去打麻将。不久,甜甜就在门口叫黄叔开门,黄叔不给开,甜甜着急地说:“我跟前面包装厂的二妮说好找她借二百块钱,晚了她就回家了,我等了主管一天他也没回来,老家急着用钱,主管又不肯支钱给我,求黄叔帮个忙,我去去就回来。”

黄叔嘴里嘟嚷着下了楼。开了门,他并不走要等甜甜回来锁门,甜甜没了辙,假装往包装厂心里却焦急的想着办法。这时,阿龙在阁楼窗户上叫黄叔快点儿上去,黄叔正打在兴头上被甜甜叫下来,心里正骂甜甜好讨厌呢,听阿龙叫他便朝甜甜喊让她快回来。甜甜笑嘻嘻走回来说,“黄叔你上去吧,不然把锁挂在门上,我一拿到钱就回来帮你锁上门,天快黑了没人出去了,你快玩吧!好黄叔我跑不了,老板还没发我工钱呢!”
黄叔终于动了心,挂上门锁又唠叨一气上了阁楼。甜甜的心跳得咚咚的。两条大狗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盯着甜甜叫了几声也不叫了。甜甜朝早就躲在车间门后的思佳拼命招手,思佳不敢跑怕惹恼了两条狗,只能蹑手蹑脚往门口蹭,心里又怕黄叔突然朝下面看,又怕狗突然叫,只几米的距离就像二万五千里长征似的艰难。甜甜更是心都跑到嗓子眼儿了。一步两步……刚一迈出门口,她就急走了几步躲在院墙下回头看甜甜。甜甜面朝她身子倒退着向包装厂迈,她心里太感激甜甜了。见她犹豫着不动,甜甜又朝她摇摇手示意她快走。思佳舍不得这个小甜甜妹妹,又不得不朝前走。走几步回头看一眼,泪水慢慢地蒙住了眼睛,终于门外不见了甜甜的影子。
甜甜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就走进门里,她好想跟思佳一起走,不再进这个“牢笼”,但是她舍不得那五百块钱,也不想为难思佳。不过她们约定好,思佳一安定下来就回来接她。她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帮思佳逃离了“牢笼”,可是心里却是酸酸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思佳想着她俩的约定,脚下有了动力,一定要回来接甜甜出来!她似乎有了无限的气力。丝毫不敢放慢脚步。汗水伴咸味流进眼睛,刺得眼泪也陪着直淌。胳膊上满是汗水和泪水。天渐渐暗下来,实在走不动了。心里刚想歇一下吧,双腿立即执行起命令来,双脚也马上沉得迈不开一步,**不由得坐在马路牙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嗓子冒烟,头盖骨一掀一掀地快要炸开了,两眼酸疼。真想躺在草坪上不起来。脖子还算灵活,四处望望怎么还没走出厂区,心里又急起来,主管要是往回走遇到自己就麻烦了,而且这里没路灯很吓人的。不行,她让大脑命令全身各零件进入“战备状态”:双腿直立双脚迈步向前。
她边走边想着甜甜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好难受,不知明天主管会怎么处置她,内心很是愧疚,一再重复着昨夜的约定“我会来接你的,你一定等我。”但是心里明明感到这句话根本没分量,自己的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忽而又想着主管会不会打骂她,那岂不是连累她!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慢下来,转身望着渐渐浮起的点点灯光想往回走,但是一想到史鼎福前天说的话,又收住脚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回去不知会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不,不行,妹妹就要考大学了,自己不能惹上祸事,不然让妹妹怎么活下去呢!她蹲在地上不知该何去何从,望望黑洞洞的天心里呐喊道:“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呀!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逼我不讲义气!这是背离我以往做事的原则呀!”思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脚都木了。她转念又宽慰自己:甜甜人善良,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向很机灵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站起身,头发晕,脚底下立刻窜上来无数的小针刺扎得她不敢落地。好一阵儿,定定神,她还是向陈厝合方向走去……
天完全黑下来了,她已经成了“水人”,就连腿上都是汗,贴在裤子上。夜色中看见每个路口都一样,她迷路了。没办法,好歹找到一个年轻女子问路,还好她听得懂普通话引领她找到路。大脑也疲乏了,已经不能命令全身的零件,只能断断续续哄着它们,鼓励它们向前再向前。终于看见那熟悉的小楼和大门晃在眼前。这时大脑像完成了任务也想溜出脑壳,把她变成一瘫废机器,她仅凭本能摸上楼梯。也不知怎么来到阿萃床边的,只说了句:“让我躺躺,躺一下……”便倒下去。阿萃又吃惊又慌乱地把她翻滚在床里,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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