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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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帮甜甜打好饭,自己收拾好提前来接甜甜的班。甜甜也直嚷太闷了,象坐牢一样。看着旁边一点没动的另一台一模一样的机器,甜甜说:“开两台多好,那样咱俩一个班多好,为什么开一台机器呢,太没意思了。”说完也一溜烟跑到林建的粉碎室跟阿吉打闹起来。
还没到上班时间,她出于好奇坐在机器前研究着该怎么用,叫了两声甜甜都没人应声,心想这两个小丫头倒底没自己有耐性。她盯着左手方位的一个胎具上还套着一个淡黄色的盖子,一定是甜甜忘拿下来了,右手的机柱上有两个按钮,上方的机座上套着一大盘金丝带,另一个头就在左手胎具上的一个机座上卡着,其上方有个电热芯。思佳琢磨着一定是打开通电后它们相互带动着工作的。她手痒痒随便地按了一下绿钮,哦,那金丝带盘转动起来,左边那机座上吐出一堆来,她慌忙又按了一下红钮才停下来。不死心,又抬起左手摇一下胎具上横出来的一支手柄,盖子转了一圈停下来。怎么能把金丝粉烫在盖子上呢?没找到答案。
这时,身后传来主管的声音:“蛮心急啦,起立!”她忙起身同时接住他递过来的水壶。主管坐下,左脚踏在机台下方的一个控制器上,那胎具夹着金丝带弱到了电热芯上,同时左手按动绿钮,右手一摇手柄,金粉烫到了盖子上。史主管又能给她讲解一番后,让思佳按他的示范做一个,手脚并用不太协调。主管猫腰儿嘴凑近她耳边说:“这个轻松又不会伤到手,那,你千万别碰电磁芯,它有那个三四百度哟。”她点点头。他又说:“这个比较安静,没人欺负你,又有大风扇,那我第一个就想到你的啦。工钱嘛八百块,不要告诉别人,她们比你的少。”
思佳感激地说:“史主管你人真好,谢谢你,可是我刚学干得慢……”
主管调皮地斜她一眼小声地说:“噢,才知道我的好,不要管快慢,干干就快了。可是靠打工挣不到多的钱,我会安排你‘加班’,付你加班费哟,那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思佳并没听出那加班二字是带引号的,她没留意他的言外之意,一心只想着学得快点,不要让主管失望。手脚一起忙乱着,主管看着说她手势不对,然后大着胆把手握在她的左手上一起转动手柄。终于有一个合格的烫金盖子了。她想拔那盖子下来,第一次没拔下来,就加了大力气,“砰”盖子下来了,可是觉得胳膊肘碰到了主管腿的某个部位,软软的。她赶忙回头看主管已经捂住了私密处蹲下身,思佳很难为情也蹲下身关切地问:“很疼吗?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史主管端起她的下颌喃喃地说:“那我真个希望你是故意的,那我更喜欢……”话没说完便凑上嘴来。她惊恐万状忽地站起身靠在机台边上。主管也站起身注视着她的脸,她本能地向后躲闪想避开他。慌乱中,右胸部贴到加热的电磁芯上,只轻轻的“嗞啦”一声后,一股小白烟升起,随后思佳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低头看时,薄薄的化纤衬衣烫出一个一分钱大小的圆洞,四周已糊了,露出一小片红肉。思佳疼的慌忙解开两道扣子,撑起衣服,晚了,已经起了个黄豆大的水泡,周围一圈儿红晕。不曾想,站在身帝的史主管上手握到那座软绵绵的小山包上,嘴里直说:“哇,好让我心痛噢,好痛噢!”此时,她才想起自己怎么会当着男人解开衣扣呢!又羞又痛又急,她推开主管冲进对面的卫生间里,眼泪扑漱漱掉下来。
突如奇来的一串儿意外,搞懵了她,她先是生自己的气,怎么当他面露出前胸,这让人知道了,自己成什么人啦!他要是再说出去哪还有脸见人!更恨自己竟然忘了打他一耳光!此刻她脑海中那帅气的脸完全显现出一副流氓无赖样。抽抽嗒嗒声伴着混乱的念头,一会儿心疼那新衣服才穿了两天,花了二十块钱呀;一会儿又想着用什么药来止痛消炎;一会儿想着该用针挑破水泡,可想到那尖尖的针尖儿心里就发紧,烫伤处也更强烈地疼。其次心里还对主管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说给阿兰和阿珠。
稍微平静点儿时,才想到总呆在卫生间里不是办法,被人撞见了不是更难堪了嘛。但是她不敢放下捏着的洞,烫糊的地方发硬贴在肉上生疼生疼的,最后她擦干眼泪,解开头发让长发披在前胸,右手捏着那个洞一溜烟跑回宿舍,幸好宿舍里的其她人都睡着了。看完电视的阿芸揉着眼进来奇怪地问:“阿佳,你好命不用上班啊?”思佳含糊地说:“上,上,我找东西。”
再回来时,主管已走了。她没心思干活,只在心里恳求主管不要跟别人讲今天的事,只觉得自己做了丢人的事。月落星沉,天将拂晓时,林建从粉碎室走过来问她干得怎么样,她心不在焉,阿建以为她病了,她忙掩示着说:“给主管看到我们聊天恐怕会扣工钱吧!”阿建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怕他呢。”可是腿已经迈进了门里。快下班时,阿珠拿了一支烫伤膏走来,思佳紧张极了,想她一定都知道了,不敢抬头看她,阿珠生硬地说:“这个药膏你收好,主管说那你三人烫到了就涂一下好啦。那个,不要很浪费,听到没有?”说完扔在机台上走了。思佳赌气没碰那药膏。下班后不敢去冲凉,躺在床上感觉疼痛的范围加大了,想出去买药,可大门全天锁着门口的两条狗只有黄叔、主管他们开门才不会叫,平时工人有事要出去必须由主管或厂长的同意黄叔才敢开门放行。
第二天接班不久,主管悄悄走过来,思佳感觉是他却一动不动,他放在工作台上一件衣服,然后小声哄她:“别怪我了,我知道你很痛衣服给你,算我赔罪的啦。”思佳抬手把衣服甩在地。他捡起来说:“好了搞一下就好啦,可是不要过头哦。”他有些不满意了,可是忍了一下又说:“那个,我放你两天假,带你出去玩,照发工钱,你说到哪个地方我就陪到哪个地方,可不可以,嗯?”
思佳一声不吭,她也不知该怎么应付他。好一会儿史主管说:“好啦,下月我调你到办公室,那个不会伤到你的任何部位。不要生气了,不要惹烦我哟。”然后走出车间。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主管不知死到哪儿去了,整天无影无踪,思佳巴不得他不出现。后来听林建说他回揭阳了,他老婆这次生了一个男孩儿。阿珠明显地神气十足,好象她的身价以外甥男为贵。阿兰脸无笑容,搞不明白两个男人都不能让她的肚子大起来,难道真如婆婆骂的,自己不会下“鸡仔”吗?阿芸、甜甜和思佳都讨厌这份新工作,感觉是蹲监狱一样,思佳更烦那种提心呆胆的感觉,她开始想到干完这个月就辞职,她对付不了这个史鼎福,只有躲开为妙。
思佳不习惯上夜班,已经一个星期了生物钟就是倒不过来,白天犯困但是又睡不着,晚上一到夜深处的一两点钟,就困得看不清按钮的位置总是按错钮。还好,林建最近上夜班的次数增多了,有时会过来同她聊聊天,有时会帮她做一些活。
主管回来了,美得屁颠屁颠的。思佳深恶痛绝男人对男孩子的偏爱。
思佳实在抗不过那“瞌睡虫”,又想到,夜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睡一小觉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每天深夜时等主管房里的等黑了,就扒在工作台上打盹。一天凌晨时分她迷迷糊糊觉得凉,便起身到门口想关门。忽听主管屋里有女人说话,声音虽低但夜深人静,听得出来是阿兰和主管。思佳心里骂道:鸟男女!她不敢关门怕惊动那俩人,便蹑手蹑脚走回来想继续睡,可是耳朵认真起来非追着那声音不放,似那小猫嗅到了鱼腥味儿一样非要寻根逐源。只可惜她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一阵儿,主管低低地“哎哟”一声,接着“啪”一个巴掌声,然后似乎阿兰再压低声啜泣,再接着门开了,有人跑进了水房。她当然不知道打架是因她之故。史主管悄悄出来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浪笑着回了屋。
以后几夜,她也是边干边睡觉,反正没人管,胆子也就大起来。只是奇怪,从前天开始厂里一律白天休息晚上开工。有一部分工人被派到史主管大哥的印刷厂去给洗发水瓶子喷图案,阿芸和甜甜也去了,上夜班的人白天睡觉不许大声吵闹,史主管也忙起来,白天见不到人,从未见面的史厂长也来了,他长得比史主管更帅。听林建讲,史厂长从十四岁就在如今的厂里给一位台商打工,就是做塑料瓶子的。十年后台湾老板赚得金皈满归,临走时把这个厂房和机器白白的送给了史厂长。这史厂长就靠着它们赚到了第一桶金。那时国内日用化妆品开始盛行,x柔、x丝、x婷的销量比x花还大,他瞧准时机变卖了旧机器买了如今的新机器,他又扩大家族人员:大哥开了小印刷厂,二哥加工洗衣发水,就是把那些又名洗发水的原料批发回来在兑上水装入瓶里。三哥就是史主管,四哥加工瓶盖,五哥开车负责三个厂子的送货,简直是一条龙的生产链,厂里的吹塑机模胎就是在胜伟公司订做的。
接着甜甜回来告诉她,周围的几家厂也是白天休息晚上开工。思佳想,也许是白天汕头气温太高人们怕中暑吧。甜甜又回来报告说,有人看见穿治服的人前天去包装厂检查什么东西。她问林建这是怎么回事,林建沉默不语,但是思佳觉得他知道实情只是不愿说。她担心地问会不会有人来抓他们,因为她没有办“暂住证”,林建犹豫地说应该不会的。
半夜里,思佳迷迷糊糊感觉手臂上有东西在摸她,眼皮极不情愿地撑起一点儿,但见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站在手臂上,两只小圆豆豆、亮光光的东西在自己眼前闪现,尖尖嘴,长胡子——妈呀,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嗅着鼻子,尖嘴都快探到她嘴跟前了,思佳双眼立刻瞪得比老鼠眼还圆,所有神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等她确认清楚确为一只硕大的老鼠时,便“哇”的一声摔倒在地。林建闻声打开门跑过来扶她,她语无伦次地说:“大耗子!大老鼠,要,要咬我!”林建哈哈大笑,思佳惊魂未定继续说:“笑什么?广州人说大老鼠会咬掉婴儿的耳朵,她们说是真的……”此时主管也跑进来问清怎么一回事后,命令林建全屋翻找那老鼠。思佳**疼,扶着凳子起来刚要坐,才发现主管只穿个短内裤站在她面前,在她眼里这等同于赤身**,慌忙转过脸可主管笑着靠上前来说:“你这阵子怎么了,是要引我注意吗?我比较那个忙,走,到我屋里休息一下……”说着用臂膀搂住她肩拥着往前走。思佳挣脱他手小声说:“别,让人看见不好。”两人回头扫视一圈,林建早没了影,思佳暗暗咬牙: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
主管来了劲儿又说:“别生气了,没好处地,你舍得我这样受凉?阿佳,听话啦,我不会亏你地,那个,不要挑逗我了……”
思佳又急又气说道:“我不是妙兰那种人,你找她去!”
主管拍死一个吸他血的蚊子说:“啊哟,那你是吃她的醋,放心,只要你从了我,我明天就辞了她,你出来不就是要挣钱吗,我可以成全你的啦。”
思佳鄙夷地说:“你不是个好东西。你老婆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你还用情不专一。”
他居然露骨地说:“不要乱讲话。我不会跟我老婆离婚,又不要你嫁我,我们两个是各取所求的啦,将来你有那男朋友要去嫁他,那我也是不拦着的啦。我很开放很自由,就这么简单喽。”
思佳气得不知该如何驳斥他便说:“你无耻,我要辞职!你开除我也好。”
主管放下了笑脸,一板一眼说:“我不会放走你,我知道北方女孩子高傲装正经,假保守假纯情,可是一旦开了窍,上了男人的床,他妈的比这里的女人还风骚,你想想吧,我有耐心慢慢来。要不要试一试,我很体贴很棒的啦……”
思佳没力气和他争论了,只觉得头昏昏沉沉浑身发冷,扶着台面坐下来。史主管摸了一下她脸说:“阿佳,那你在发烧。”跑进屋里穿好衣服端出来杯热水。水刚进肚,她就在呕,急忙走到卫生间一吐为快。连日来她总是冒着热汗睡去受了凉醒来,阴气袭身,今天又受了惊吓此刻又气又急便发起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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