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原来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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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
楼上偌大的地方尽是些空桌子,独独最东边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正皱巴着脸不知在生谁的气。
先上楼的几人,惊讶之后,看清其人,除了谭人仰外,频频倒吸冷气,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坐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镇上人人避之不及的董老爷子。
还是那被谭人仰唤作“骐遐”的年轻人先定了定神,径自走上前去问安。
“爹。”
董老爷子冷哼一声算作回答,依旧拉长着脸。
“董爷爷。”后面跟上的一男一女忙一起作揖。
“嗯。”董老爷子脸色稍霁,“你们爷爷可好?”
“好……”男子答着,却不知该接什么话,偷眼望了一下董骐遐。
董骐遐微微一笑,“我今天早上才见过林伯父,神清气朗的,跟爹一样精神。”
林家也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不同于董家的经商,却是实实在在的书香门第,出过几朝大官,但始终留根于此。如今的林老爷跟董老爷子认识整整五十年了,交情自然不一般。那一男一女正是林老爷的长孙林赜和二孙女林姝,林颐则排行末,都尚未满十八岁。而董老爷子共有四子二女,小儿子董骐遐乃其四十六岁时所出,辈分虽高,年纪却跟几个侄子侄女相差不大。
“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叫儿子陪着。”
“叫你?年轻人哪有功夫陪我这个孤老头子?几个月也见不了一面,一回来也待不住,成天往外跑,呼朋引伴,哼,怎敢劳驾?”本就拉长的脸又黑了几分。
“爹教训的是。”董骐遐垂首聆听,极是恭敬。
董老爷子的回应则是急吹胡子猛瞪眼。
若说不偏爱这个晚年得来的小儿子,那是骗人,可自己这几个孩子,竟然全都像极了他们的娘,不是样貌而是性情,老实温顺,脾气更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好,哪怕是在容易冲动的年纪,任人如何挑衅胡闹,他都从未见过谁火气大过天的。儿子女儿孝顺本是好事,可放在本就任**闹的董老爷子身边就是极大的不满足,日子太平静了!无趣至极!
谭人仰在一旁看了许久,董老爷子蛮不讲理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让他想到了青田居士,只是自己师傅那张脸却成日笑嘻嘻的,即使再生气也不至于黑成这样,因为那个爱美的老人家是绝不允许自己失仪的。呵呵,想必这一位就是姜闲说的那一位吧……
“爹,我跟您引见一位朋友……”
董骐遐拉过谭人仰正要介绍,却被董老爷子一句话打断,“去去去,自己找地方吃饭去,今天二楼不宴客。”
虽明白自家老子的脾气,可当着谭人仰的面董骐遐仍不免尴尬,幸好谭人仰神色如常,好脾气地朝他笑笑,似在安慰他,不必太在意。董骐遐感激地回以一笑。
“喝,这么大一张棺材脸不是摆给我看的吧?”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到楼梯口。只见一个精瘦的黑衣少年闲散地靠在楼梯边,双手抱臂,正朝这边瞪眼睛。
“我以为有人正在垂涎三尺喷口水,谁晓得竟是阎王撒泼训小鬼……得了,这饭不用吃了,倒胃口啊!”
幸好太湖水月的管事跟个伙计上楼来送茶水,一见气氛不对,忙招呼开了,正好缓和了一番。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以温文尔雅著称于世的董骐遐大惊失色的,暴躁霹雳的董老爷子突然变得温文尔雅绝对排行头一件!小时候和几位兄长打赌,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他们几兄弟便当街脱衣狂舞三天三夜!母猪都上树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原来母猪的确会上树!当董老爷子的雷公脸瞬间抽搐成一张桃花脸时,董骐遐站着昏死过去。
“呵呵……你来了!什么训小鬼,不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么!一回来就跟狐朋狗友鬼混,连陪自己老子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不孝顺!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呵呵,谁知道被你看见了……”可怜的小辈们立时沦为董老爷子“洗脱罪名”的代罪羔羊。
不同寻常的待遇惹得几个年轻人频频朝黑衣少年行注目礼,均想看看那令董老爷子行为反常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谭人仰亦噙着一抹浅笑地跟着众人一起盯着姜闲,只不过双手却不知不觉也爬上了双臂。
“你看我为了今天中午,整个二楼我都不做生意了,就为了吃得清静些……你觉得怎么样?”谄媚仍在继续。
瞅了瞅这空荡荡的二楼,姜闲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挑眼看着董老爷子偏不说话。
太湖水月不同于一般的酒楼之处在于楼内并无单独隔开的雅间,整个二楼都直接能看见楼外的景色,尤其东面正对着太湖,望出去极为开阔绵延。
得不到回答,桃花脸上继续桃花开,董老爷子又打起了另一番主意,“骐遐,来,见过你姜叔叔……”
“什么?!”董骐遐差点又脑昏死。
董老爷子双眼一翻,“什么什么?!你老子我的朋友不该叫叔叔吗?”
那好吧……
“姜……姜……”望着那张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脸,董骐遐抵受不住地结巴了。
“得了得了,你孙子喊我大哥,你儿子叫我叔叔,这什么跟什么啊?不就是个称呼么?爱怎么叫怎么叫!”姜闲不耐烦地挥挥手,似乎已然忘却了刚刚说不吃的,终于肯离开楼梯口,走了过来。
董老爷子暗暗吐气,心想终于过关,可一见几个小辈抽搐不像抽搐中风不似中风的愣样儿,他老人家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姜闲却是管不了这许多的,径自走到谭人仰身边,一胳膊搁在他的肩膀上,斜眼看他道:“喂,你可别叫他伯父什么的,我可不想当你叔叔。”
如此前后矛盾地差别待人,立刻引来侧目几道。
董骐遐这才想起方才谭人仰是与人一起来的,莫非就有此人?立时暗骂自己糊涂,竟怠慢了。这下可好,他非但是谭人仰的朋友,还是自己父亲的贵客……
“我随你。”谭人仰笑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随我……老头子?老顽固?死老头?……反正就那么个意思!”姜闲每说一个董老爷子的脸便又垮了一分。
“唔……我是那么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人么?”
“不是……你一向喜欢别人以为你温文有礼。”
“难道我不是?”
“是……”端着端着就不用端了说的就是他这号人。
“呵呵,若我不是温文有礼,你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只要是人便听得出其中隐隐发散的胁迫感。
“哦,那是因为你还没吃午饭。”姜闲皮笑肉不笑。
“原来如此,难怪没什么兴致……”谭人仰恍然大悟。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着,仿佛早已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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