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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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主公大人。”

末森城的内外,已经弥漫着春天的气息,樱花四处绽放,夜里凉风徐徐吹来,已经是三月了。

信秀今天表情如常地来到爱妾岩室的房里,默默地喝着酒。这时,勘十郎的家老柴田权六进见。

“权六,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不行吗?”

信秀并不想接见,但是权六硬是将浑圆的肩膀往前挪。
“主公,属下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告,本来应该要在古渡城参见主公,但怕见不到主公,因此才骑马飞奔过来求见。”
“到底何事?”
“就是为了家督继承的问题,想必主公尚未裁决,我们重臣联名写了一封建议书,希望主公过目。”
信秀拿过权六送来的联名建议书,把它摊开。
他不必详读内容,即已明白究竟。
他们希望勘十郎信行成为家督的继承人,这也是大家一致的建议。不过,信秀所关心的,是这些联名者是谁。
因此,他先看署名者。其中包括信长的家老林佐渡守通胜、柴田权六、佐久间右卫门、佐久间七郎左卫门、佐久间大学、都筑藏人、山口左马助、神保安艺守、土田下总守等。看到这里,信秀不禁叹了一口气。
勘十郎的家臣要推举勘十郎出来,这是不难理解的,但是连信长的姐夫到生母土田夫人的娘家土田下总守也署名在内,这是出乎信秀意料之外的。
看来,信长是遭到所有亲戚的遗弃了。
“好吧!今晚我会详细过目,明早我再给你答复。”
“主公大人,除了那封联名信之外,我们另外也写了一封状纸。”
“我知道,一桩是写犬山城织田信清的事,另一桩是写清洲城彦五郎的事,是不是?”
“我们一族及家臣都觉得,根本管不了信长公子,往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所以这是我们一致的愿望。”
“权六!”
信秀有些不悦地叫着。
“你们这封联名建议书,要我废除信长长子的名分,但是你们是否想过,吉法师是这么容易服输的男人吗?”
“主公,您这么说可就奇怪了,我们大家绝不让他说一个不字。”
“那就好,那么你有自信让他不说不了?”
信秀如此反问,但是权六却无言以对。
“权六,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实上,信长也有优点,但既然这是你们共同的愿望,那么我会再三考虑,或许到时候的结论是必须斩了信长,届时你是否有自信可以与他单独决斗而杀掉他呢?”
“啊!不……这完全是两回事呀!”
这时,权六充分表现出对信长的恐惧。从权六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吉法师的对手。
“好吧!我会仔细考虑的,你退下吧!”
“是的,这是大家一致的愿望,请您做最后的裁决。”
说完,权六即告退下去。信秀望了望在一旁已听呆了的岩室。
“你到现在还是怕吉法师吗?”
“是……是的,他的眼神令人恐惧,白天眼睛里似乎有一道彩虹,到了夜晚,更是会散发绚烂的青光。”
“是吗?权六似乎也很怕他。没错,就连我信秀,也开始对那只怪兽心怀恐惧了。”
“连主公也……”
“是的。他并非是一只普通的老虎,如果权六要他让出继承家督的权力,这对那只老虎而言也许是不痛不痒,而且会心平气和地答应放弃家督继承权。”
直到最近,信秀才发现信长并非很重视这个家督继承权。
但是,他为何要写信给岩室呢?
又为何在正月时到清洲的城下纵火呢?
这谜底将逐渐地被解开。
(这家伙是不容易受束缚的。)
反而觉得自己已被他捕捉到似的。
正月的奇袭,使得清洲彦五郎与斯波义统间的疑云更为浓厚。
为此,彦五郎无暇考虑末森城与古渡城的事,他全心全意地想要征讨义统,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
然而,信长很有可能在彦五郎暗杀义统之后,以此为借口,一举占领清洲城。
仅利用八骑人马,即掌握对方弱点,处处制造两人之间的误会,这实在是一大奇招。信秀想到此事,不禁感觉毛骨悚然。
“关于权六刚才所提要废除长子名分之事,您有何打算?”
岩室不安地将手放在信秀的膝盖上。
“也许到时候,只好让勘十郎、权六、吉法师三人对决,看看鹿死谁手。”

“啊……这种事对勘十郎而言,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话是没错,但是人各有命。目前看来,那家伙的命似乎要比他人的来得强。”
“如此说来……该如何是好呢?难道你要在家族的反对声浪中将家督的继承权让给吉法师”
信秀用指尖碰触爱妾的脸,慢慢地说:
“让给他,还是杀了他呢?”
信秀自言自语着,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岩室听的。话刚说完,突然一阵笑声从窗外传来。
“哈哈哈……”门窗被推开了。
“啊!”
岩室吓了一跳,紧抓着信秀,而信秀也狼狈地握着刀。
“原来是吉法师。三郎,你在干什么,岂可如此无礼?”
这时的信长,眼睛依然泛出彩虹的光芒,看着父亲。
“哈哈哈……”
他继续大笑着。
恶童的警告
想到自己的一番低语被信长听到,信秀感到十分狼狈。
“把家督让给我,或是杀了我?”
任谁都知道这不是一句温言软语。一般人会认为话中含意是与其让给我还不如杀了我,而感觉到自身的危险。
“三郎,别笑了。”信秀大声斥责。在爱妾的面前,他一定要保留做父亲的威严。
“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真是无礼的家伙。”
信长总算止住笑声,他环顾室内,马上又恢复孩子般恶作剧的眼神。
“父亲,我可是很忙的人,现在只是路过此地,顺便进来探望您!”
“什么?你怎能对父亲说出这种话?”
信长皱着眉头,继续说:
“我就是不善言辞,所以也感到很困扰。父亲,我说出来,您可别吓一跳哦!明天有人要来攻打此地,我是特地前来通风报信的。”
说完,信长立刻离开了窗边。
信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等一下,三郎,你说是谁要来攻打这里?”
信秀急忙走到窗边,但已不见信长踪影,整个庭院杳无人迹。
信秀失望地回到原位坐下。
在烛台边的岩室夫人,脸色更显苍白。
“真奇怪的家伙,我以为他会与我争执,想不到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就走了。”
“主公……”
“什么事?有我在,你别怕。”
“不知道吉法师是怎么闯进来的……他刚才还说,明天有人要来攻打此地。”
“是啊!我也听到了,但到底是谁要来攻打此地呢?”
“会不会是吉法师自己?”
“不可能!”
信秀口中虽是如此回答,内心却感到不安。
(这个信长不知会做出什么事,也许真的会来攻打这里。虽然他没有恶意,但确实吓了我一跳。)
“哈哈哈,我明白了。”过了片刻,信秀将杯子放在膝盖上。
“别吓我了,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事?”
“有关吉法师的事,你不必怕了。”
信秀粗壮的手臂绕过畏怯的岩室夫人的背部。
“明天是上巳节(农历三月三日,即日本的女儿节,是日本一年中最重要的五个大节日之一)吧!”
“是的。”
“所以你放心好了,明天一天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真的吗?”
“绝对不骗你,为了你,去年我还特地从京都抓来内里鸟,我们可以配白酒喝!”
岩室夫人摇摇信秀宽大的肩膀,轻柔地捶着信秀的膝盖。
“我并没有埋怨吉法师公子……但是如果主公愿意陪在妾的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
她的意思是说,只要有信秀在,她什么也不怕。说完,抬头看着信秀那张严肃的脸。
“你真是可爱。”信秀用右臂搂着她,左手将酒杯送近爱妾的唇边。
“岩室,吉法师这家伙知道权六和家中所有的人在强迫我做最后的决定,所以他借口有人要攻打这里,让大家紧张一下。明天如果我在这里,大家一定会严加戒备,而他却可以挥挥手笑着回去……”
“有这种事吗?”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如此一来,他就可牵制排斥他的人。只是此后,我又该怎么办呢?”
“您是指对吉法师公子而言?”
“不是,是如何决定家督的问题。”
“您有何打算呢?”
“我还在考虑当中。吉法师说到一定会做到的,这就是他的个性。好吧!以后再想吧!我有点困了,**一刻值千金,我们享受闺房之乐吧!来!跟我来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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