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恐惧中的爱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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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回来?画家很急切的样子。
我说也许下午,也许是晚上,说不准。你有什么事吗?
画家说,我替她找到工作了,是一所私立艺术学校,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股东,他们正缺舞蹈老师。听说何姨的情况后,他们高兴得很,说这种正宗舞蹈团出身的人,搞舞蹈编排、设计什么的才叫内行。
这个好消息让我高兴得差点掉泪,我说我上街去找何姨,画家拉住我说不用这样急,她最近几天去学校报到都可以。
画家接着问起寻找小妮的情况,他说也许该通过电视或报纸找找了。我咬咬牙说,再等等。
接下来无话可说,可画家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对我说,走,上我家里去,给你看样东西。
我在迷惑中跟随画家上楼,进屋后他将我领到画室坐下,从收藏柜里拿出一本精美的影集。他说,这里面都是你何姨的照片,你看看吧。
我在吃惊中打开影集,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舞蹈练功服的年轻女人,她的面容让人着迷。她侧着身,乌黑的长发挽在头上。从柔滑的脖颈开始,优美的线条流过她的全身一直到达足尖。
这是二十来岁时的何姨,如今又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在她身上看见过去的影子。
我捧着影集继续看下去,都是何姨的照片,有的在练功,有的是演出剧照。如梦如幻的时间曾经将女人塑造得如同神灵。
画家说,这些照片都是他当初在团里做美工时留下的资料。
为什么让我看这些照片?我盯着画家,想从他长满络腮胡的脸上看出他异样举动的缘由。
画家的目光投向了墙上那幅画,青青,优美的背影伸手可触。
画家问我道,你知道我画画时为什么选择背影吗?
我说,你喜欢神秘。也许,还混杂着你童年形成的性格中的某些东西。
画家并不解释也不回应我的话。要进入成年人的内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多数时候只有神父才能做到。
画家叹了口气说,我不能躲避自己了,我想娶你的何姨,你说能行吗?

画家突如其来的强烈表达让我吃惊。不过,我仍然感觉到他对此毫无把握;或者,他对自己是否作好了准备没有信心。他是想借助我的力量来完成这个他生命中的转折。
我问道,菊妹呢?
她走了。画家说,我让她永不再来,我想在后半生真正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事得拜托你了,你先给何姨说一说,怎么样?
每个人的灵魂都受着不同的压抑,像石头压着草根一样。多数时候,我们选择了在石头下沉默,了此一生。掀翻这块石头就是再生,它需要神赐与你力量——这是我昨夜回到家时在纸上写下的一段话。阿门,来到我心中的这种宗教情结陌生而又新鲜。
我鼓励画家自己向何姨作出表达。我说,二十多年前,你们不是就走到一起过吗?你现在是相当于失踪二十多年后重新回家。
失踪?画家说,你把我比成小妮了。
我们同时大笑起来,画家似乎在这笑声中获得了信心。
正在这时,传来很响的敲门声,那声音有点异常,好像是木棍敲在门上发出的。
画家开了门,我从画家的身后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
老太婆用干涩的声音问,小青住这里吗?
小青?画家愣住了。她姓什么呀?
我听见画家的声音有点颤抖。
张小青呀!老太婆一字一板地说。
画家说,太婆你找错门了,这里没有这个人。
老太婆自言息语道,找错了,找错了。然后很不情愿地离去,楼梯上传来手杖单调的笃笃声。
画家关上门后脸色发白。
我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对画家问道,青青姓什么呀?
画家说姓田,这个老太婆一定是找错门了。画家望了一眼墙上的画又说,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拿这幅画怎么办了。自从知道青青死后,我想再卖这画是对她的不尊重,只有自己保存了。可是,一年来这画室里就没安静过,经常在半夜里发出声音。现在可好,又有老太婆莫名其妙地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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