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失落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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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的被程染和李桂琴拖出公安局大门后却并未回家,怒气冲冲地又要去医院找关研琳算账,曾的是个轻易不对女人动心的男人,这次真的动了情,但他爱上的女人却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孽,不但失去了平常的冷静更连三魂七魄都变得失落和迷惘,此时的曾的就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急切地要找到报复的对象发泄心中的怒火。因爱生恨就是曾的现在的这个样子,关研琳那句简单的辩解是无法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的,整件事情曾的必须把它弄清楚。
程染死死抱着曾的的手,心中有数不清的惶恐和焦虑,直想把自己变成一根牢固的绳索才好,这样就能捆住这个燃起怒火烈焰的倔强男人。这样的场面下李桂琴还是有些分量的,正是因为程母苦口婆心的劝导,僵持了十来分钟之后,曾的的脾气终于缓解了一些。曾的这才发现程染抱着自己的动作在桂琴阿姨面前似乎不合适,捋了捋她的手却挣不开。“好了好了,程染你放手吧,我去把车拿回来总行了吧?”
“就不放!你个臭当兵的欺负我没力气追,放开了两个程染也抓不住你!”程染眼里还噙着泪花,理性被曾的的蛮横折腾没了,便只剩下娇娇女一般的孩子气。
“小的呀,你先消消火——”曾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点,李桂琴刚刚不得已拿长辈身份教训压制下他的暴戾脾性,现在再开口说起话来却又觉得自己是个陌生的局外人,再加上对整件事情都是一知半解,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接下去的话头,急忙给女儿打了个眼色,走到一旁又再打电话死命地催促程大司令快来镇场子。
曾的深吸了几口气,又再努力了几下,程染还是死死地拖着不放,胳膊横亘在两团柔软之间,曾的脸红过耳终于泄了气。“好了程染,我听话就是,服了你了!没告诉婷婷吧?可馨有没有被吓着啊?”
程染飞快地抽出一只手抹了把眼泪,又再抱好,委委屈屈地回答了曾的的问话。“我哪敢告诉她们呀!婷婷现在肯定担心死了。”
李桂琴快速地打完电话走了回来,也急忙接口。“是呀是呀,婷婷还在家担心着了,小的呀,现在不能冲动呀,婷婷还小,你得为她想想啊!一会你程叔叔就来了,今天你们全到我家去,有什么事情叔叔阿姨给你们做主!”
曾的忽然觉得好笑又有些,婷婷还小吗?自己打个架也弄得像上战场似的,一会儿妹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闹腾了。曾的又再想了想,这才真的冷静下来。“程染,你就放开我吧,这大街上多不好看啊!”程染不为所动,曾的只得尴尬地转向李桂琴,“桂琴阿姨,还得请你先去我家把婷婷和可馨接上,我先去交警队把罚款交了把车拿回来。”
“我去帮你拿,你就老老实实跟桂琴阿姨回家去!”郑海洋的豪车刷地停靠在曾的身边,吕大警官利落地跳出车来,当仁不让地就给曾的作了决定。“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让阿姨和程染为你担心,你看看程染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都下班了还拿什么呀?”号称警队“扎师姐”的吕佳突然又插了进来,曾的尴尬万分左右不是人了。程染感激吕佳刚才的帮助,又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地跟她问了声好,倒是李桂琴大方端庄多了,连连表示感谢。
“你别管!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去吗?我以为你有办法啊,大骗子!”吕佳刚才坐在车里生了会闷气,海洋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准备回家,拐出来就看到曾的他们还僵持在这里,风风火火的女警官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但李桂琴的热情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客套起来。“阿姨,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碰上这样的事情都生气啊!好了好了,您也别担心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吧?”
郑海洋靠在车门上,看见吕佳打过来的眼色急忙把身子一挺,大步冲了过来。“是啊是啊,阿姨,我们和曾的也是老朋友了,今天难得碰到一起,一起吃个晚饭,就当压压惊!”
“你胡说什么呢?”吕佳剜了郑大公子一眼,又憋着口怨气瞪着曾的,“你别发表意见了,就这么定了,一会还得好好给程染道个歉!”她是真把程染当作曾的的女朋友了。
李桂琴乐呵呵地看着曾的服软,终于放心下来。“呵呵,真是谢谢吕警官了,小的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我就不去了,还得回去看看孩子,你们去,呵呵。小染,一会记得把小的带来,别太晚。”
吕佳也知道曾的家里还有个捡来的女儿,也不再挽留,走到曾的面前把白皙的手掌一亮,“拿来吧!老老实实跟海洋去老地方等着,不然我跟你没完!”
郑海洋更是夸张,老婆大人发令哪敢不尊,就是曾的也不能不尊,当下毫不避嫌地从曾的腰间解下钥匙串又掏出他的钱包证件什么的交给吕佳,拼命地把曾的拽进了自己的车里。
程染终于破涕一笑,却把鼻涕都喷出来了,急忙掏出手绢擦拭,脸红得像个苹果。吕佳看得差点笑出来,死命忍住还告诫程染一会儿千万不要对曾的客气,这才拉着李桂琴招了辆出租车送她去曾的家。
曾婷一直坐在家里焦急地等着,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要不是可馨可怜兮兮地蹲在她的面前仰望着她的眼睛,曾婷估计也早坐不住跑出去找哥哥了。听到门铃响,曾婷窜起身急急忙忙跑去开门,可馨也穿着个花拖鞋在她后面跑向门口。
“哥——阿——阿姨,您找谁?”曾婷脸上掩不住地失落,门口慈祥可亲的阿姨从来没见过。
“你就是婷婷?”李桂琴看着曾婷似曾相识的面孔,说话说得很慢,热泪却先奔流出来。
“阿姨,你是?”
曾婷十分意外,直愣愣地盯着李桂琴,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泪珠,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微微地亮着光。李桂琴看着她,一把扑上来抓住了曾婷的双手。“余嫣!不不,婷婷,我是你桂琴阿姨啊!”
“桂琴阿姨?”曾婷吓了一跳,俏脸都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可馨一只手扶着姑姑的腿,俏生生地仰头看着门外的李桂琴。“奶奶好!我爸爸呢?”
曾婷和李桂琴同时清醒过来,曾婷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礼貌地把李桂琴请进门来,李桂琴则惊喜交加地抱起了可爱的可馨。刚一进门,李桂琴就一眼盯住了墙上挂着的曾婷父母遗像,眼泪又再泉水般涌出。“勇军!余嫣!你们——”
“奶奶,你怎么又哭了?”可馨被李桂琴抱着,看到她哭,轻柔地给她揩着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只得乖巧地摸着奶奶已经变得粗糙的脸颊,像个小大人似的哄着。“奶奶不哭!”
曾婷手里端着热水,看到李桂琴如此激烈的反应竟像是失了魂似的,心里也跟着一片凄凉。“桂琴阿姨,你——”

曾婷不喊还好,一喊更勾起李桂琴的思绪和心中的悲痛。李桂琴不敢再看,扭过头紧紧抱住可馨,把自己的脸藏到了可馨的背后呜呜地大哭起来,“勇军,余嫣,你们的命怎么这么苦,怎么就走了呢!”
郑海洋带着曾的程染来到一个普通的湘菜馆,点上菜便坐下等吕佳,见到曾的心情不好程染也很少说话,郑海洋便主动地跟程染攀谈起来,尽捡两年半以前跟曾的首次认识的趣事说给她听。程染听着听着,终于大概地听明白了曾的、吕佳和郑海洋之间的关系,原来曾的两年半以前捡到可馨的时候便报了案,那时候就认识了吕佳,郑海洋则是更早之前就一直在追求着这朵警队最美丽的花朵,曾的的出现还给了他不少的压力,不过曾的根本就没这意思,反而给郑大公子不少主意,终于帮助他获得了吕佳的认可。这两年曾的虽然跟他们少联络了,但三人之间的友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减少,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友情的深浅不是以在一起的时间长短衡量的,而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
程染也对这个沿海集团董事长独子、主持港务集团日常工作副董事长郑海洋有了深刻印象,一开始在车上听到曾的介绍的时候,自己还吓了一跳,但现在却是交谈甚欢了,更可贵的是郑海洋二十七八便有了如此显赫的成就却像个普通人一般亲近自然,吕佳确实找了个极品的男朋友。对比一下对面坐着的像个闷葫芦似的曾的,程染感到一丝委屈,从今天下午发现曾的为关研琳做的画像之后,程染忽然之间就有了觉悟,原来自己早已经爱上了他,关研琳的出现着实地带来了急迫的压力。
郑海洋有趣的事情差不多都要说完了,吕佳还没来,程染又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下去,偷偷地看了一眼手表,这才一个小时不到,今天这顿饭吃得真是有点难度了。不过他各种交际场合去得多了,心里虽然有些发苦脸上却一点一滴都没表现出来。“好了好了,我们先吃,不等吕佳了。曾的,我说你这哥们儿今天可不够意思啊!来来,程染,我们也别管他,他就整一个大闷骚!”
“扑哧——”程染忍不住掩口笑出声来。
曾的翻了下白眼,拿起桌上的白酒死命地往郑海洋被子里倒,郑大老板一家都是北方人,喝酒也习惯大杯大碗的,曾的现在可不管他一会儿开不开车,一心就是要报复。“什么话都敢说,看不喝死你个资本家!”
“哈哈,你看看,我说他闷骚吧!”郑海洋成功地刺激了曾的一下,脸上更显得意,举起就被朝曾的挑衅。“我不怕,大不了喝醉了车让吕佳开!”
曾的也举杯跟他碰了一个,喉咙里火辣辣的,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曾的拿出来一看是钟墨那丫头打来的,立刻猜到了她一半的意思,心里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热情又被压了下去。“喂,墨墨,找我有什么事啊?”
钟墨和余甜甜比起来,还是老实规矩很多,曾的一开口便是一声不是很高兴的询问,电话那头的钟墨心里马上就有些犹疑起来。“老大,你——你和琳姐吵架了吗?你走了琳姐一直在哭,她现在——现在——”
“现在什么呀?你快说!”曾的听得不耐烦起来,现在谁跟他提起关研琳这个人他都要急。程染闷闷地吃着菜,却是尤其地注意电话里两人的谈话,又是关研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恶!
“琳姐她现在闹着要出院,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刚才——刚才还来了个男人,他们正在吵架了!曾大,你快来看看吧!”
钟墨在电话里说得都要哭起来,曾的却没有回答她而是阴着脸把手机合上了。程染急忙放下筷子,又是气氛又是哀求地看向曾的。“不要去!我——我不许你去!”
曾的本来就心乱如麻,忍不住就火起来。“我没说要去啊!怎么你处处都要管着我啊?”
委屈的泪水又奔涌而出,程染低垂着头咬紧了苍白的唇,“我不让你去!婷婷都说了,那个女人根本就不会带给你幸福,她根本不配你爱她!”
郑海洋惊讶得张大了嘴,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的和程染会闹出这样的状况来,先前只顾着劝吕佳,没有把事情问清楚,现在夹在朋友和他女朋友之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终于化成了苦笑。吕佳刚好赶回来,一下就发现了气氛的不寻常,轻轻地都到程染身旁,弯下腰看了一下她的脸,对着曾的也发起脾气来。“曾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又欺负程染了啊!”
郑海洋吓得半死,这哪是搅合的时候啊?急急忙忙给吕佳打眼色,却是一一被她忽略过去。程染包里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吕佳只好先忍下怒火,轻轻碰了下程染以示安慰,“先接电话吧,一会儿再帮你教训他。”
程染泪眼迷蒙,无助地拿起手机接通。“喂,爸——嗯,是我,他也在,我们就在你对面的湘菜馆,上到二楼来就看到我们了。我——我没事,你快来吧!”
“程染,这是怎么了?我帮你出气。”吕佳急不可耐地又再追问起来。郑海洋一声苦叹,眉头都扭到一起了去。“哎呀吕佳,你先坐下,别添乱了。”
“我添什么乱呀?那个女人——”
“小染!”程爱国身后还跟着个警卫员,拐上弯弯的楼梯就看见了女儿,便急切地喊了起来,刚好打断了吕佳的牢骚。整层楼的客人都被这一声洪亮的喊声吸引,纷纷扭头看向这个虎虎生威的大校军官。
程爱国却忽然放慢了脚步,眼睛也不看女儿了,眨也不眨地远远地就盯着曾的看,本来炯炯有神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浑浊模糊。
像,真是太像了!不用问也知道,他一定是勇军的儿子!
曾的听见程爱国的第一声喊,便缓缓地站起了身,自从长大了他就不再要求大人们的宠爱,更不会撒娇,他已经足够的坚强,因为一直以来,父亲就是他内心最强大的依靠。但是看见程爱国雄伟的身姿那一刻,曾的还是忍不住地满腹委屈,爸妈含冤去世,他一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现在程爱国来了,爸爸最亲密的战友来了,曾的的心里似乎又找到了可以暂时依靠遮蔽一下风雨的大树。
程爱国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终于走到了曾的的面前,细细地端详着曾的的脸足足有三分钟,终于用无可抗拒的深情和力量,把他紧紧拥抱住。
“程叔叔——”程爱国眼泪洒下的时候,曾的的热泪也跟着下来了。
一旁的程染和那个警卫员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堂堂军分区司令员会如此的激动,甚至连说话都带着沧桑的哭腔。
“勇军!我的好兄弟,你瞑目吧!你的儿子,他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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