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活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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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羊坡的流沙已经基本上把金油水围墙后的的泄洪渠添满，仅差尺余就与墙沿齐平。要进铅锌矿厂区，这就是最佳的通道和缺口。
石岩拿了块石头，扔在堆沙上面，不一会，石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来，水渠下面另有机关暗道，致使流沙不满不溢，这也给人造成一种假象，远看有沙有石，如果贸然前进，势必深陷其中，折身丧命。还好，流沙的速度不是很快，衡量一下坡与墙之间的间距，听听墙内动静，然后比画一下电网的高度，石岩决定就从这里冲过去。
在背头的帮助下，他找来一块平而扁且薄的片石，旋转着丢在堆沙正中，然后运气吞声，身体前冲，猛然间腾身而起，在那块片石没有淹没前，双脚轻点，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越过围墙上空的电网，轻轻落在金油水院内的蒿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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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实是和着泪水吃完那个络腮胡仍来的馒头。为了让馒头尽快下肚，致使让硬如铁托的馒头弄得他牙龈出血，口腔溃烂，但是，至始止终他都没有叫出声来。当他刚刚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肚，洞门口就传来肖田树老鼠般的鬼叫声：“吱——干活了——干活了”。
洞内已经有人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听见这个声音，慌忙从地下爬起来，转着圈子找洞口，以便辨别方位。
熊四抽打着皮鞭，哼着小调走了过来，那些迷糊着找不着北的人们一下子就清醒了，拿锤的拿锤，装的装、背的背，洞内瞬间有了生气。
大胡子干活经过陈实身边时，陈实小声说：“谢谢！”
大胡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木无表情的向前走了。陈实举着大锤，不敢往石头上砸，等大胡子抱了一大块石头过来，在他耳边悄悄的说：“握紧锤把”。
熊四拿皮鞭抽打着裤脚走过来，指着大胡子说：“老沈，你干什么？”
沈大胡子还是那样一副木无表情的样子，抱着石头绕过熊四的身边，走了。
熊四看着陈实命令道：“砸下去！”
陈实锤把一歪，大锤斜着落在石面上，激起几点火花和一族石屑，那石屑箭一般射向站在一边发号施令的熊四的脸上。熊四“嗷”的一嗓子怪叫，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抡起皮鞭抽向陈实。
抽了两鞭子，看陈实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熊四从脚底泛起了一丝寒意，遂住了手，然后命令道：“小子，看见了吗？那边——洞底黄色的石头，把他给我搬到洞口来。”说完掩着脸骂骂咧咧向洞口走去。
陈实挨了两鞭，一鞭抽在他的脖子上，另一鞭抽在他后背上，后背上的一鞭，打实的地方隐隐露出了血丝，落空的地方，则抽破了衬衫。两鞭下去，他没哼没叫，而是抬起双手，交互看着，喃喃的说：“不疼，真的不疼”。
他从洞底抱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快步向前走去，他要看一看，有没有路径逃脱出去。半道遇见沈大胡子，陈实老远就给他打招呼。大胡子前后看看，勉强给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到大胡子身旁，陈实说：“沈师傅，攥紧锤把就真的不疼了”，说完跨着大步离开了。
大胡子在身后说：“悠着点，有你抱的石头”，说完磨磨蹭蹭的走了。
他不知道大胡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及至能看见洞门的光线后，他突然醒悟，我这可是第一趟，万一没办法逃生，那么我下一趟还能跑这么快吗？想到这里，他马上仍掉石头，就地休息，一旦听见前后传来脚步声，他再迅速抱起石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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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门口有个简易工棚，熊四和肖田树坐在里面，看到陈实抱着石头过来，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出来，指使他把石头放这面，然后有挪到那面，折腾够了才说一声“滚”。
回去的时候，他尽量放快了脚步，这一次，他碰见大胡子时，大胡子正与人合推着一辆唯一的独轮车，看到陈实过来，大胡子低下了头。
等他抱着石头往出走的时候，再次在半道碰到大胡子，不管大胡子理不理他，他开口问道：“沈师，你在这矿上几年了？”
大胡子习惯性的前后看看：“一年了吧？”
“你哪里人？”
“一箭川”
“噢！，本地人？”
“什么？你说什么？”
前面拐角的地方传来咳嗽声，大胡子立即蹲了下身，装出声嘶力竭的样子，干呕了起来。
来人是外号老鼠的肖田树，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大胡子，然后瞪一眼回头张望的陈实说：“滚你妈的，看什么看……我说‘大胡子’，老毛病又犯了？”
大胡子说：“嗯，咔咔咔，我，我——呸”
当陈实再次与沈大胡子相遇在一个无人的巷道时，大胡子几乎用疯狂的语气说：“你当真说这里是‘一箭川’？”
“当真。”
“你敢肯定？”
“本来就是吗”
“哎呀！老天爷呀！”
在石岩看来，沈大胡子的这一声惊叹实在有损他脸上的那把胡须，太夸张了、太不镇定了， 这完全不是一个长着一把大胡子的人所应有的表现。
沈大胡子是现在这个天地中，他唯一觉得可靠的人，他能否顺利走出这个地狱般的山洞，就看他所选择的“战友”了，所以他也不便将自己对沈大胡子刚才的失态表现引起的轻侮表情展示出来，而是进一步问沈大胡子：“沈师，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大胡子看一眼陈实，霍的一声抱起石头，腾腾腾跑步走了。
我不能就这样下去，我该干些有用的事，如果我不能逃生，至少我应该留下片言只语，让洞外的石岩和背头知道我的情况。我知道他们在这里，他们不会丢下兄弟不管的，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至少我知道，石岩一直就在我的左右。
陈实摸摸裤兜，采访本牢牢贴在大腿上，有了这个小本本，他就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掏出采访本，靠着洞壁，蹲了下来，左右望望，然后从采访本的封底夹层中，抽出一根圆珠笔芯，这个笔芯是备不时之需的，现在看来是真的用上了，这也是当记者的好处，需要随时随地准备着书写的工具。
记者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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