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回: 焚旧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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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紧贴在身上的外衣,似乎想起了什么,知更再度打量起这间不大的房屋。她在找可以替换身上衣服的东西,她看到了屋内阿庄叠放整齐的衣衫。
噘着嘴走到阿庄的衣服跟前,她皱起了眉头。
那个坏男人的衣服!寻思了下,她还是决定先换上他的衣服,等自己的衣服风干了,再换下他的衣服烧个痛快。伸手拿起阿庄的衣服,她放在身边,开始替换起自己身上的衣物。当格外肥大的衣服在她身上穿好后,她用手按捺住领口,准备系好腰带,那一刻,她看到了领口处那异常整齐的针线。
引!没错,这是引的针法,娘也用这种针法缝过衣服的。只是娘没有这件衣服上缝的这么齐整,这么有灵性。每一次娘用引线法缝过衣服后,都会长吁短叹,然后拿起剪刀将缝好的线一一剪断。
她也曾问过娘,为什么要将缝好的针线,又在剪开,娘总是对她说:“绣不出,缝不好,只会糟蹋了这样的手法。”
呆滞的走到门槛处,看向那个倒在草地上的男人,知更想起了片刻前他对自己说的话,“我除了是珠熙的二皇子外,我还是你的师叔。”
师叔?他真的是师叔?他也是蜻蜒馆的人?娘说蜻蜒馆是专门织造衣物的地方,他一个男人也会缝制衣衫?
脑海里又回荡着娘的话,“更儿,娘是蜻蜒馆绣女的这个秘密,你要永远的藏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你要是说了,我们一家三口就会有灾祸临头的。”娘不许她对外人提及蜻蜒馆的任何事,可是为什么娘每一次在爹怀中哭泣时,都在重复着一句同样的话:“诺,我想回蜻蜒馆,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蜻蜒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知更轻轻吸了下发酸的鼻子,她按照娘说的去做了,她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蜻蜒馆三个字,为什么还是会有灾祸降临在爹娘的身上?忍住眼里要掉落下来的泪水,她向着草地上的阿庄走去。
屋外地上趴着的阿庄,浑身疼痛,轻轻闭着眼睛。他想哭,但是他却没有了泪腺,没有眼泪可以帮他诉说心里的痛苦。滚热的油毁了他的汗腺,也毁掉了他的泪腺,让他再也还有可以流泪的机会。他的痛,他的苦,只有他的心里最明白,无数个夜里,心都在疼,现在,他的心又一次疼起来,像有无数只蝼蚁在一起啃噬般难受。
这么久,他一直在等,等着再度踏上珠熙的土地,等着与亲弟四皇子羽炎团聚,现在他绝望了。对他来说,一个人的黑夜容易渡过,他可以无限的遐想回家的可能,可是同是珠熙的两个人的交谈,却让他绝望了,珠熙现在已经乱到了屠杀自己村人的地步了吗?如果是这样,只怕他永远都回不去珠熙的土地,永远都无法再踏进蜻蜒馆的大门。
疼痛与绝望向他扑面而来,他就在还散落着血迹的青草地上睡了过去。也许那是睡,也许那是昏厥,静静的山谷,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而奴屋这一刻也似乎换了主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庄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嘴边有什么东西,很鲜很香。费力的睁开眼,他看到了自己眼前的碗,碗里盛着鲜美,还冒着热气的鱼汤,一只雪白嫩滑的小手,正拿着那碗送向他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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