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拈杂草信口枯荣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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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离笑嘻嘻地道:“小僧渡离,和兄长本是路过游玩,谁知你这庙里尽放些疯狗咬人,这却是何道理?”
道静毫不在意渡离无礼,仍笑眯眯地道:“原来是渡离小师兄,敢问小师兄宝刹何方?尊师是哪位大德?”
渡离眼中一抹黯色转瞬即逝,却歪头冲道静一乐:“老和尚,这天下还有人配为我师么?”
道静神色一凝,却淡淡道:“佛门修行本无止境,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师兄切莫轻狂自许。”
渡离哪肯听他乱语,当即反唇讥道:“小爷我本就是人外之人,也曾见过那天外之天,倒是老和尚你,便如那杯中之水,井底之蛙,倒来教训起我。”
道静听了非但不恼,反而哈哈一笑:“小师兄佛缘佛性皆非我等所能及,若能潜能修行,他日成就非凡。”他见渡离满脸的不耐,便随手一指墙边枯草道说:“譬如这杂草,春绿秋黄,一切自有定数。也罢,你我终有再见之时,老衲便不多言了。”
转头又对石靖道:“老衲也有一言相赠,小施主可愿听来?”
石靖忙道:“请大师赐教。”
道静道:“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若见诸境心不乱者,是真定也。一切依本心而行,则迷障可破,切记,切记。”说完又是一礼,径自去了。
渡离对道静已不耐之极,见这老和尚终于离去,不由得松了口气,嘟囔道:“老和尚真啰嗦。”
石靖却仍痴痴的站在那里,神色若有所思。
三人一路游玩,赶到京城时已是二月中旬,石靖打听了与楚彰约好的客栈所在,便与渡离坐在车辕上边驱马直奔,边四顾浏览京城繁华。待进了客栈,小二听明来意,把三人引到一间客房,轻叩了几下门,赔笑着冲门里道:“赵爷,您老有客人找。”
石靖三人面面相觑间,房门拉开,却从屋里走出个三十上下的锦袍汉子,他见门外是一对少年男女带着个小和尚,神色便是一喜,急忙拱手问道:“三位可是石公子,石小姐,渡离小师父?”
石靖与石语亭对视一眼,按下心头疑惑,拱手道:“在下正是石靖,敢问这位兄台……”
话未说完,那锦袍汉子又是躬身一礼,恭敬道:“小人赵德功,奉主命在此迎候公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予石靖。
石靖看过信,转手递与石语亭,又向赵德功道:“有劳赵大哥久候,请问你家主人现在何处?”
赵德功笑道:“正要带公子过去。”说着引石靖三人到后院,早有辆马车等在那里。
石靖见那马膘肥体壮必是良驹,车驾亦极为宽敞华丽,赵德功谈吐气度,又显然极具修养。他听石语亭提过,说楚彰是自母亲亡故便变卖了家业四方游历的士子,如今见这排场,不由得暗暗生疑。可此时想见楚彰,三人也只得听赵德功的安排。

却说赵德功驱车到一座不起眼的宅第前叫开大门将车驰了进去,迎石靖三人下车后,躬身道:“三位请先用饭洗尘,小人这就去通报我家主人。”那边早有婢女仆妇迎了上来,伺候三人下去用饭。
待石靖三人用了饭,洗过一路浮尘,坐在厅中等候楚彰,却久候不至。
石靖细细打量四周环境,他见厅中虽打扫得纤尘不染,却显然并非久居之所,侍女仆妇的仪容气质,竟是连寻常富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未必能比,哪里还肯信楚靖是什么游方士子?
他看石语亭神色亦是惊疑不定,便低声安慰道:“多想无益,既来之则安之,一切等见到他人便知分晓。”石语亭因事涉楚彰较石靖隐隐又多了层不安,如今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得安下心来等候。
渡离却安之若素,叉着两条腿大刺刺的靠在椅上,抱着盘酥糖一口一个吃得正香,见石靖眼神过来,只嘻嘻一笑,又是一块糖填进口去,石靖见他如此,心头倒是一定。
三人直等到傍晚间,才听得厅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年轻俊逸的男子大步走进厅来,正是楚彰。
“参见太子殿下。”厅中几个婢女见楚彰进来,齐齐蹲身行礼。
太子?!
石靖与石语婷两人对视一眼,又转而盯向楚彰,俱是惊骇莫名,只有渡离依旧旁若无人坐在那里吃喝无忌,连眼皮都未曾抬过一下。
楚彰先是深深的看了石语亭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随即挥了挥手,待下人都退了出去,带上厅门,才对石靖缓缓的道:“不错,我就是当今万岁的长子楚彰。”他负手走近几步,与石靖平视,沉声道:“你也姓楚,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石靖却哪里肯信,只当楚彰是戏耍于他,怒道:“荒唐,人所共知,当今万岁仅有一子,于十几年前失踪,那时年仅一岁。”
楚彰颔首道:“不错,你便是当年失踪的那个孩子。”
石靖见他越说越离谱,不由冷笑一声,讥诮道:“那您又是谁?太子殿下!”说到“太子”二字,更是重重的加深了语气。
楚彰苦笑一声,自嘲道:“至于我,也是才与父皇相认不久……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世间还有我这个儿子。”
见石靖仍是不信,楚彰转而对石语亭柔声道:“石姑娘,请借玉一观。”
石语亭初时骇异之余亦觉荒诞不经,可此事毕竟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冷静下来前前后后细一思量,再对以楚彰所言,竟将这二人的前因后果,此事来龙去脉猜了个八分。见楚彰要玉,她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楚彰,缓缓从项上解下,一语不发的交给了他。
楚彰避开她的眼睛,转身把玉递给石靖,叹道:“那时你还小,未必记得清楚如今你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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