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起来后，秀玲带钢钢下楼，来到门前的小花园。钢钢和别的小朋友玩耍，秀玲坐在人工湖边凉亭的石凳上，跟同楼的几位小保姆说笑。
一辆白色面包车从院门口驶入，到绿地旁停住，下来一个男人，“砰”地把门一关，往楼上去了。秀玲瞅见是赵莱丹，忙起身跑到孩子堆里，说“钢钢你爸爸回来了”，抱起他就往楼门口走。
有好几天了，秀玲一直没见赵莱丹的影儿。她看看天，太阳有一人多高，正向西边沉下去，可它是打东边出来的呀！
到这儿两个多月，莱丹哥给她的印象，除了文雅温和、关怀体贴，还有四勤：家回得勤，手洗得勤，鞋擦得勤，衣服换得勤。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按说王倩应该十分满意，十二分高兴才对。可她偏偏作怪，倒喜欢听那VCD里播放的什么《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还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跟着嚎几嗓子。秀玲觉着那歌不好：男人成天不回家，夜里都泡在外头，能有什么好事儿？谁当他女人谁倒霉！唱歌的女人不晓得叫什么，长得黑黑的、瘦瘦的，两眼失神地瞅着王倩，唱什么“爱过就不要说抱歉/毕竟我们走过这一回/从来我就不曾后悔/初见那时美丽的相约”——看来她也够苦的了，可能她男人做下对不起她的事儿了吧，想离婚又嫌丢人，还怕长得差劲嫁不出去。还有个跟她长得差不多的女人，也经常失神地瞅着王倩，唱什么“我曾用心地来爱着你，为何不见你对我用真情”——这两句，跟那谁唱的“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待遇相同，都被秀玲嗤之以如下评语：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叫人想破头也搞不懂，自己犯了傻，还有脸到处唱！不过，情绪下去后，她又想，自己还是个女孩子，也许真的无知，搞不懂女人们究竟怎么回事儿吧。
但有一点她确信无疑：王倩是个不识足的人。找到莱丹哥这么好的男人，换个女人都该从梦里笑醒的，她却听信那黑黑瘦瘦的歌手唱的：“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遇，惊醒之后你到底在哪里”——不晓得谁是她的梦中情人！难怪她成天老是垮着那副瘦梨脸，难怪莱丹哥正高高兴兴说笑着，一见她进门嘴巴就赶紧闭上，脸上的笑也凝固了、蒸发了，也像她那样黑丧起来了……
可是，莱丹哥也让她搞不懂了。最近一段时间，他那成天坚持的“四勤”，一勤也难得见到。有时是回得不勤，有时是干脆不回，照理说不是个好兆头。更让人搞不懂的是王倩，仍旧是一副不喜不忧无所谓的样子，仍旧对那俩黑黑瘦瘦的歌手唱的照听不误，继续如痴如醉着。
搞不懂女人们，搞不懂东家两口子，秀玲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有活干、有钱挣，有吃有喝有觉睡，她也就识足了。可有一点，却叫她惶惶不安，那就是：她开始搞不懂自己了。
开门进屋后，秀玲看到莱丹哥靠在长沙发上，闭着眼睛抽烟。钢钢从她怀里出溜下来，甩着小手跑过去，“爸爸”长“爸爸”短的叫起来。莱丹哥一把搂住儿子，颠着亲着，像战后重逢似的。
“莱丹哥……”秀玲叫了一声，去单人沙发上坐下，瞅着父子重逢的感人画面。
叫秀玲搞不懂自己，感到惶惶不安的，是三个问题中的最严重的那个，源头也在这个莱丹哥身上。
对那部小灵通，她已经劝服自己要识好人心，虽说不是太心安理得，但并不影响大局，大都是装在兜里，偶尔也会掏出来看看、玩玩。她极少用过，不是不想，是不好意思，再就是怕费钱。她手里的钱，满打满算，还不够一千块哩，可不敢随便浪费。莱丹哥说，**说过，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她晓得，跟过去的皇帝一样，说了好多金口玉言，没有不对的。她可不想犯罪，虽说浪费点儿钱，并不至于坐监。
小灵通问题之外，就是做头的问题了。这个问题，要说也不算个问题。头是自己的，发是自己的，自己当然比谁都上心，要不也不会三天一洗、一天几梳了。可莱丹哥非说发色、发式不时髦，非带她美美不可，虽然一直没好意思问，但她晓得肯定得花不少钱。真是花钱不花钱两个样，做过头后对着镜子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就连小良那个憨子，那天吻了她以后，都不住口地夸她：“头发真好看。”要说看，除开王倩、钢钢不算，男人中就数莱丹哥看得最多。自己做头叫他看，他花多少钱也不冤枉，况且还没小灵通值的钱多哩。
剩下的就是“四勤”问题了。按道理，他勤不勤，是他自己的事儿，论操心也该他老婆操。他不勤回家，无非少见几面，那有什么，他又不是小良；他不勤洗手，不勤擦鞋，那是在家里看不到，在外面不会不洗、不擦的，也没见他手上、鞋上有灰有泥；他不勤换衣、裤、袜，自己还能减轻劳动量哩，何况偶尔给他洗的时候，看上去比先前给父亲、哥哥一天一洗的汗褂下的灰都少。可是，他不勤回家，他那风趣幽默的话语，她就听得少多了；他不勤洗手、擦鞋，他那整洁潇洒的身姿，她就看得少多了；他不勤换衣、裤、袜，他那气息浓重的味道，她就闻得少多了……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渐渐变成了失重感，最后衍化为碰心撞骨的思念、怀恋、渴盼……
她也曾苦恼过：自己已经有小良了，眼里就该只看他一个男人，心里就该只想他一个男人，这辈子就该……可是再一细想，又骂自己糊涂了，神经过敏了：小良是自己的恋人，莱丹哥是自己的东家，不该混到一块儿的。可自己对莱丹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再往深处想想，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不同于对恋人的感情，相当于对哥哥的感情。固然，她有两个哥哥，可大哥在她不记事儿时，对她怎么样她不晓得，只晓得她记事儿后，大哥已经娶了大嫂，对她一直不怎么样。二哥大她不到两岁，喜欢倒是很喜欢她，可老是瞎逗她玩，甚至把她弄哭，自己却快活地笑了。特别在有了巩二妮以后，二哥懂事是懂事了，再不会逗得她乱哭乱叫，可本该分给她的时间、疼爱，基本上都被巩二妮拿跑了。至于父亲，在她印象中，大都是皱着眉、苦着脸，白天很少言语，夜里连声咳嗽，特别在妈病逝以后，更没见他笑过，还吵她、吼她，甚至要动手打她，非叫她退学回家当“锅台转”……
她明白，自己遇上了一位哥哥般的好男人，一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东家（不含王倩）。可她同样明白，自己不敢奢望这样的哥哥，高攀不起这样的哥哥。早早晚晚，她是要回去的。能在这样的家庭工作几年，生活几年，而且挣一笔钱，她就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等到有一天，钢钢长大了，东家不需要她了，她就得离开，就得回家，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里，不会忘记这里有一位哥哥般的好男人。至于跟小良的事情，结果究竟怎样，现在还不敢想那么些哩……
跟儿子亲足亲够，莱丹哥不好意思地笑笑，温和地说：“秀玲，这几天你好吗？”
“我还好。我很好。”秀玲像有些不安似的，抬手抿了抿鬓角，“莱丹哥，你最近好忙、好辛苦是吗？”
莱丹哥呵呵一笑，站起身说：“没什么，我也很好。钢钢困了，你哄他睡吧。我冲个澡。”
把钢钢哄睡，秀玲从房间出来，见莱丹哥坐在沙发上喝茶，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显得英俊了些。她心里跳着，脸上烫着，双唇磨蹭一会儿，柔声说：“莱丹哥，你饿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谢谢你秀玲！我不饿。你坐吧。”莱丹哥说完，继续喝茶。他平时只喝茶，什么饮料都不喝。不像小良，饮料也爱喝，甜食也爱吃，烟却一口也不吸，少了好多男人气息。
秀玲听话地坐下，忍不住又问：“莱丹哥，你在忙些什么呀，最近？”
“我把那个破工作辞了。从今往后，我可以自由自在啦！”莱丹哥说罢，朝空中吐了个烟圈，明显有些得意。
秀玲听得像丈八和尚，吃了大半晌的惊，走过去摸摸他额头，说：“莱丹哥，你脑袋进潲水了，还是被狗熊踢啦？”
“进步不小，进步不小！”莱丹哥咧嘴笑了，夸赞完又说，“我买辆二手轿车，八成新，十几万块钱。下午，最迟明天上午，我就开着它去跑手续。”
秀玲疑惑地瞅着他，显然没有从愣怔中清醒过来。
莱丹哥哈哈一笑，从茶几上拿过一只塑料袋，递到她手里说：“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今天我手气好，花二百多块钱买了条皮带，一手摸了个头等奖！奖品就是这，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边说边站起来，回卧室去了。
秀玲扒开袋子一瞅，是三条蕾丝内裤，一黑一白一粉红，颜色很悦目。她拿起内裤，发现下面有一沓子纸，掏出来瞅瞅，五六张白纸上印满了黑字，有好几篇文章。她回到房间，关上门放好内裤，靠着床头一篇篇地看。
头一篇是《女性内裤的学问》：“黑色蕾丝内裤——诱惑型：这是A片中女主角的基本配备，因为此款内裤具有令男性无法抗拒的性诱惑，最能激起男性原始的冲动。爱穿黑色蕾丝内裤的女人，喜欢热情大胆的**方式，潜意识中希望挑逗**，征服男性。白色蕾丝内裤——健康型：此类型的女人属于活泼亮丽的可人儿，喜欢阳光般的生活，对自我的期许颇高，努力实践自己的目标。对于另一半的要求，期望他是个率性洒脱、积极向上的男子，渴望拥有一份踏实稳定的**。粉色系内裤——浪漫型：温柔、甜美又讨人喜欢，是此类型女人共通的表现。她们对**充满着罗曼蒂克的幻想和害羞保守的矜持，喜欢温柔的情话和甜甜的亲吻，期待英俊的白马王子来临，与自己浪漫地享受一切。印花图案内裤——可爱型：此类型女子是属于较缺乏主见的小女人，对于爱情、**抱着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理，不敢随便尝试，凡事均点到为止，属于十分保守自持型。但若遇到伴侣十分主动和强烈，则可能引发其热烈的响应。艳色系内裤——主动型：此类型女子在潜意识中，会不自觉地喜欢采取主动，期待引导对方走进自己的心里或身体，干脆、大方是此类女子的共通点，无法忍受大男子主义的作风。破损的内裤——逆来顺受型：属于把内裤穿到有破洞也舍不得丢弃的女性，对爱情的幻想几乎破灭，甚至对**也像例行公事，如同吃饭、上厕所般地没有感觉，对生活采取保守认命的心态，喜欢怨天尤人，也不太满意现状。宽大松弛的内裤——平淡无奇型：此类型女子对于**早已缺乏神秘感，对伴侣也不太要求他一定要在浪漫的气氛下或香香的气味下进行，虽然偶尔也很愉快，但缺乏浪漫的感觉……”
还有两篇是《男欢女爱有益身心健康》、《**的十大益处》，核心意思就是：专家认为，无论男性、女性，若能有好的性生活，常常比较快乐，减轻精神压力，在得到身心满足的同时，也会变得更有自信。这一说法，与某位早些年喜欢更换伴侣的影星常讲的“恋爱可以美容”，应该是一个道理。第四篇是《快感来自手脚并用法》：“抚摸女性身体的不同部位，应采用不同的手指，爱抚柔软敏感的部位，凭经验采取不同的指压法。男人们爱抚女性的生殖器官，通常只会对阴蒂、**这两处敏感部位采用指技……对**前庭进行指技时，可别忘了还得对胸部指技哦，要用大拇指、食指按压、抚摸**。还可以加上脚技，将自己的大腿**女性大腿之间进行磨擦，这样，女性一想到那个硬邦邦的东西等一会儿就要进到身体里，钻入好深的地方，心里就会莫名地兴奋起来。此外，用自己一只或两只脚的大拇指和食指，夹住女性一只或两只脚的大拇指，将可激起更亲密、更吻合的感觉，有助于大大提高女性的性快感。”
最后一篇标题很长，是《美国最新发明：电子设备按摩脚踝助妇女达到**》：美国一家激活系统公司声称，它已研制出一种电子刺激装置，该装置可以电子激活妇女骨盆的性神经通路，帮助妇女达到**前的状态。该公司女发言人戴维德森称，这一装置在小腿踝部可以发生一种“非常温柔的兴奋感觉”，并使骨盆感到像“着了火一样”。她说：“我想在我的性生活中使用这种装置，它可以加强我对性的感觉，**更加强烈，持续的时间更长。我通常可以达到不止一次的**。”
秀玲一面细细地看，一面连声“啧啧”，脸上泛起了红潮，心里荡漾着刺激。她的总体感受是：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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