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剩下个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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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的风拼命地集聚着乌云,天地都笼罩在墨黑的上下翻腾的云雾下,那森森的凉气已经贬人肌骨,它还在狂虐和暴戾地鞭赶着四面的云朝大别山汇聚;嚣张的闪电;倏间带著震山惊岳的巨响撕开浓重的黑幕,但瞬间又退却了,把天地重新甩给了暗夜;凄冷的暴雨,狂怒地泼洒着冰冷的雨水,想把天地都冲洗一新,可它仍然是带着凄迷,挟着失落,一次次退却,又一次次不甘地扑来……
大别山的一个不知名的峡谷,狂风暴雨和雷电里,几百条上身赤精、下身只着褐色短裤的黑瘦的汉子,一个个紧抿着嘴,兀自跪在那里,任脸上热泪和雨水在狂流,任披肩的长发在风雨中飞扬,任冷雨如鞭抽打着身体……
他们的黑黑的眸子都紧盯着前面八人撑起的牛皮下躺在一位中年人腿上的一个头戴黄色纱帽的瘦长的年轻人和跪在他旁边的一位头戴黑色盔甲的年轻人。
山谷里骤然响起了擂鼓般的马蹄声,跪地的人突然都同时呼出:“秦将军,辽王的人又追来了!”
闪电下,年轻人霍地站起,抽出宝剑,哭着问道:“沈相爷,主公怎么样了?”
中年人不顾胡须那已经淌流的雨水滴落在胸前,哭着说:“身上中了八箭,现在脉都摸不着了,天灭我大庆朝啊!”说完,他嚎啕大哭起来。
山谷里立刻哭声惊天动地,那几百条汉子边哭边磕头喊道:“万岁,回来吧!大庆离不开您啊!”
咔拉拉,一声暴雷,一道火光,牛皮腾地燃起白亮的火焰,八个大汉同时扑倒在地,那团白亮的火瞬间飞起,聚成一团刺眼的光团,悬挂在山谷的上空,当八个汉子从泥水里爬起来时,发现中年人昏倒在地上,而万岁却凭空消失了……
那火光骤然熄灭,天空已经是满天繁星……
这是庆历四年三月二日,大庆朝的辽王燕郗突然尽起辽兵,围攻京都金陵。皇帝燕邝仓促间,只带三千御林军冲出重围,但进入大别山之后,还是被辽兵围困起来……
庆历四年春三月三日,漳州王府,漳州王寝宫。
秦妃又尖叫一声,人就昏厥过去了,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她的嘴唇干裂而青紫。“不得了啦,王妃不行了!”宫女吓得哭了起来。
“快,喂参汤!”产婆一面指挥宫人,一面踉踉跄跄推门跑了出去。
“砰”产婆撞开漳州王燕邡书房的门,扑通跪在了地上:“王爷,太医怎么还不来呀!王妃要不行了!”
“怕是指不上太医了,靠我们自己吧!”说着,他眼里含泪冲出书房。刚来的邸报说,辽王燕郗已经在金陵称帝了,并且正准备迁都燕京。那就是说,他的大哥燕邝可能真的遇害了。燕郗那个异种的混蛋,他是不会为自己的王妃难产派出太医的。
秦妃虽然被参汤喂得苏醒过来,但脸色更加惨白,呻吟的力气都已经十分微弱了,冷汗不断地从发际向下滚落,人已经淹淹一息了。
漳州王燕邡握住秦妃的小手,坐在了她的旁边,低声鼓励道:“别怕,太医会来的,会来的!”
十分虚弱的秦妃这时竟吃力的说道:“万岁会冲出来吗?”
漳州王燕邡满眼是泪,忙说:“会冲出来的,有沈鲤和秦瑞在,万岁会冲出绝地的!你要争气,给万岁生个好侄儿!给秦瑞弟生个好外甥!”万岁的御林军总督秦瑞是秦王妃的弟弟,她看来是知道了金陵之变,在惦记自己弟弟的安危。
秦妃被注入了强大的活力,她憋住了气,脸慢慢地红了……
“哇哇!”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给王府带来了无限的活力。
“上天保佑,恭喜王爷,是龙子龙孙!”接生婆一面把婴儿放入温水盆里,一面兴奋地说道。
“谢谢你,芳怡!燕家不会绝后了!”辽王燕郗虽然也姓燕,但他是先王妃带来的儿子,确切地说,他应该是突厥人的后代。先王燕麒横扫大漠,占领了王庭,带回了美艳绝伦的突厥王妃萧氏,七个月后,萧氏生下了燕郗。就为这,先王燕麒没立燕郗为太子,而是立了他哥哥燕麟的长子燕邝为太子,先王驾崩后,燕邝继承了皇位,这就引来了杀身之祸。
秦妃虚弱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浮出了淡淡地笑容。
“啊!”突然秦妃又响起了一声尖叫,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小手也紧紧地抓住了漳州王的大手。漳州王焦急地喊道:“王嬷嬷,你快看看,王妃怎么了?”
接生婆急忙把孩子交到宫女手里,俯下身重新检查秦妃下体,片刻吃惊地说道:“天呀,王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王爷寝宫里传出慌乱的人声:“孩子草迷了,没气了!”
“啪啪”两声拍打声过后,屋里终于传出惊喜的叫声:“醒了,孩子醒了,怎么不会哭啊?”
十天后,南京圣元殿,新登基的万岁燕郗哗啦一下把龙案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笨蛋,十万大军没抓住他燕邝和秦瑞,就抓住沈鲤,他还抵死不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里大山像迷宫,我们转来转去,转了十三天,还是让秦瑞跑了,不过,我们有确切消息。燕邝确实驾崩了,说是身上中了八箭死的,士兵哭得地动山摇的。”大太监蔺淮顺说道。
“光说有什么用,朕不说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人没有,尸也没有,你让朕怎么相信他是死了!那个沈鲤呢?”燕郗还是摇了摇头。
“遵万岁旨意已经将他杀了,只是他那师傅却逃得无影无踪了!听沈鲤说燕邝在暴雷中化团火消失了,我想是被雷劈的,人都被炼化了,上那找尸体去?葬礼该举行就举行!他们保证拿不出个大活人来!”
“万岁,万岁,大喜事,皇后娘娘生了个龙子,六王子出生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化南兴奋地跑上了殿。
万岁燕郗呼地站立起来?:“就那一次就有了?朕过后可是连上的感觉也没有啊!”
蔺淮顺道:“万岁那天也太兴奋了,酒喝多了,当然是记不得了,我们在寝宫外都听见皇后的哭叫了,万岁的龙虎精神真是了得,整整龙御了半个时辰,第二天皇后都下不了地了,那接福的白绫子半面都染上血了,难怪后来她不让万岁碰了,那天万岁也是太勇猛了!”
“草,朕不是喜欢她,能让你带人从几千里外把他偷到燕京吗?好不容易弄到手,上了马能不任意驰骋?朕现在是不是得去看看她?”燕郗试探地说
王化南忙说:“先别去,现在她在宫门口悬把剑,里面就两个小丫鬟在那伺候,别的人都不让进去,奴婢先探探口气再说,皇后要是欠那么一点缝儿,奴婢就给万岁爷安排好去看她的事儿!也许这次就是万岁和娘娘和好的机会呐!”
“她只要不再给朕脸色看,朕就立六儿为太子!”
“好,奴婢这就告诉她去!”
漳州王的一对孪生儿子长到满月那天,漳州王摆了满月酒。漳州的地方官员、王府的各位詹事、近臣,带着夫人来了济济一堂。
酒香浓郁,笑语喧哗,一对漂亮丫鬟抱着一对孩子来到了大厅。
孩子在众人面前走过,赢来了阵阵赞叹和笑语。唯有快嘴的漳州太守滕子京的白氏夫人小声对滕子京说:“那哥哥燕翔太精神了,小眼睛滴溜乱转,两脚直登吃,怕不是好相与的!那弟弟燕翀一声不吭,眼睛发呆,怕是有点缺心眼!”
滕子京急忙嘘了一声道:“别乱说,那叫大智若愚!”
白氏话说到了屋里好多人的心里,但谁也不肯说出来。就连孩子的爹也心里明白,但有个活泼的儿子,一个恬静的儿子,这缺遗补拾,也未尝不是个好事。
孩子抱走了,孩子妈妈也跟了去,大厅里又是一片笑语喧哗。
突然,后厅里传出一片惊叫,接着,老管家燕福惊慌跑上:“王爷,大公子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平空消失了!”
全大厅里的人一下子都立了起来,王爷燕邡一下子昏了过去。
撒下大网寻找,派出能人寻访,全无半点消息,可漳州都知道,漳州王燕邡的一对双胞胎儿子,聪明伶俐的长子燕翔突然奇怪地失踪了,家里只剩下个傻儿子燕翀!
就在这边寻找儿子闹得满城风雨之时,十天后,新皇燕郗却在皇宫里为他新立的太子燕锦举办了一个极为盛大的满月宴会,在京的文武大臣和外国使臣都参加了庆宴,从不露面的美丽的皇后郑氏也笑容可掬地出席了宴会。众人既为皇后的惊世丽容惊叹,也为小王子的活泼可爱赞叹,只有刚返京的滕子京的夫人看着燕锦小声对丈夫嘀咕:“怪事儿了,这孩子我怎么早就看过呐?”
怕她又冒出什么楞话,吓得滕子京拉着她以家里有急事为由退了席,可这长舌妇一进家门,还是拽着自己的男人就说:“官人,你知道那太子是谁?”
“是谁?是万岁的六王子燕锦嘛!”
“不对,他就是燕邡丢失的那个儿子燕翔!”
滕子京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捂住夫人的嘴:“天啊,这话你可别说,万岁听见了,我们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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