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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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手术室外,人们也在焦急地等待,希望有好消息传来。
就在不停地盼望,不停的焦急中,六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灭了。本来坐在椅子上的莫风与莫云“噌”地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不一会,谢方华医生出来了,他缓缓拉下口罩,表情轻松,不待门口的人发问,他就说话了:“手术很成功,傲天他马上会送往深切治疗部,今天晚上若一切正常,明天中午他就会醒来,你们也累了两天了,都回去休息,这儿有我们就行了。”
得知云傲天手术成功,他们反而没有过于激动,听了谢医生的话,准备回去了。巽旋不肯走,非要留下来照顾云傲天,莫云考虑到他的心情也就同意了,只是让他别太累了。
这天早上,云傲天曾短暂地睁开过眼睛,但由于经过如此重大的手术,身体机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所以他很快又睡着了。所以他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努力睁开无比沉重的双眼,视线由起初的模糊,到后来的清晰,似乎经历了一个不短的过程。而当云傲天看清楚站在病床前为他做检查的医生时,他深深吃了一惊,是商季儒吗??他闭了闭,然后再睁开,定睛再看,没错,真的是商季儒,他以为是自己太想念,才会出现的幻觉,但不是,因为病床前的医生开口了,更加证实了他所看到的。
“怎么了,有必要表现得如此惊讶吗?还是怕自己出现了幻觉?”商季儒见云傲天醒了,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随之调侃的话也出了口。
“季儒,你怎么会……”云傲天想问个明白,谁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样,恐怕别人连他在说什么也是根本听不清的。
“现在不要说话,你刚刚才做过重大手术,失血过多,身体目前极度的虚弱,要尽量保持体能,好好休息。”商季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低下身子,凑到云傲天的耳边,才轻声继续:“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这样总安心了吧。”说完向来清俊白皙的脸隐约透出淡淡红润,看来商季儒还是不习惯自己与云傲天这样温情地说话。
云傲天听了,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眼光落在商季儒正透着淡红的脸颊,他微微翘起了嘴角。
一个星期以后。
云傲天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当然了肯定是个豪华的独立包间。
“天哥,你今天晚餐想吃点什么?我回去让厨房给你做去。”巽旋正站在病床边正经地问着话,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巽旋,你先回盟里吧,这儿有医生还有护士,吃的你就别操心了,有人准备,这一个星期你没好好休息,先回去吧。”云傲天这时的声音已经平稳多了,中气也比较,听得出来他正在逐步康复当中,而且状态良好。
“可是,我——”
“巽旋你先回去,这儿有我,快先走吧。”巽旋还准备说点什么,可是被进来的莫云给打断的了,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淡淡地命令。
巽旋知道自己不能再强求了,听了命令,所以向云傲天浅浅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莫云走到床边,将病床摇高了些,令云傲天可以半坐着躺在床上,这样好方便说话。
“傲天,伯母那边我恐怕瞒不住了,你快有一个多星期不见人影,她已经起疑,这两天总问我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她大概猜出了七八分,只是还未从他人口中得到证实。现在怎么办?要告诉你母亲吗?”莫云被陶碧情女士追问得有些怕了,所以向云傲天求援来了。
“算了,也别瞒着我妈了,告诉她吧,最危险的时候已经度过了,我想她现在应该承受得了。”云傲天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实情告诉母亲,与其让她胡乱猜测,担心着急,不如坦诚相告。
“行,那我回去就照实说了,相信下午伯母她就会冲过来了。”得知不用再撒谎去欺骗陶伯母,莫云觉得轻松了不少。
“怎么没见商教授?”莫云知道自从做完手术,商季儒一直守在病床前,几乎都未离开过。
“他这一个多星期都未好好休息一下,人清瘦了不少,昨晚,我逼他回去睡觉了,中午应该会过来的,说好带吃来。”云傲天听莫云提起商季儒是即甜蜜又心疼,不过语气中的柔情与关怀令莫云都要称奇,陷入爱情中的男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谁又想得到称霸黑道的云傲天会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
“那我就先回盟里了,你休息吧。”莫云知道云傲天不想人打扰他与商季儒相处时光,所以决定赶快闪人。
“嗯,凡事小心,这事还未完,继续加强防卫,避免再有类似的事件发生。”云傲天交待了莫云一声。
莫云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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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碧情女士心有所思的缓步走在台北的街头,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不觉中来到了一家咖啡餐厅,这里面向海边,餐厅围堤而建,随地势而升高,天台的路天茶吧是这家餐厅的一道风景,许多人恋爱中的情侣喜欢来这儿相拥坐在一张摇椅上,面向着大海,边欣赏风景边品尝咖啡,享受着在喧闹的城市里一份难得的宁静与清幽。这儿也曾经是她与丈夫云穆遥常常光顾的地方,不过那时这里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小茶座,只有几张椅子而已,但他们就是喜欢这里与世隔绝似的安宁。
陶碧情在天台上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有位服务生过来,问道:“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来杯顶级的乌龙茶,谢谢。”她点了自己最爱的茶。
“好的,马上来,请稍等。”服务生拿着餐单下去了。
不一会,一杯热气腾腾的乌龙茶便摆在了她的桌前,陶碧情端起来轻轻酌了一口,感觉仍是二十多年前一样的清香,于是她淡淡地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下午她急忙忙赶去渤宁医院所见到的情景。

她刚想踏进病房里,就听见儿子在说话,病房里似乎有人,所以她只轻轻将门推开了一点点向里看。
“这是什么,黑乎乎的一碗,太恶心了吧,不要,绝对不吃!”云傲天见商季儒将一碗飘着浓浓药味的东西端到他的面前,先发制人的出声。
“这是我请我们家老管家熬的药膳粥,里面放了许多中药材,你失血过多,应该要补的,但现在身体很虚,又不能太补,那样会过犹不及,所以我才按照古时宫庭膳食疗养法中的餐谱给你定制了日常的营养餐,你赶快起来把它吃了。”商季儒知道云傲天不敢吃这黑乎乎的药膳粥,所以给出了解释。
“不吃,闻起来就知道不好吃,我可是病人,应该吃点有味道又好吃的东西吧,这种东西哪里会好吃,看了就没味口。想当初你住院,我可是想尽方法给做好吃的,即清淡又可口,连你这个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的,怎么现在轮到我住院,就尽给我吃些药草之类的,真是不平等待遇。”云傲天居然开始耍赖了,连过了好久的事也搬出来讲,可见真是怕了那碗药膳了。
“呵呵,不敢吃就直接说,我不会笑你的,不用找那么多的理由。再说了,你都没尝过,怎知这碗药膳不好吃,闻着与吃着会是同一个感觉吗?”商季儒将碗放在了活动的餐桌上,双手环胸,身子斜靠在床尾,似笑非笑地盯着云傲天。
云傲天被商季儒这种神情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甩了甩头,用一副就义的表情说道:“好,拿来吧,我吃。”
商季儒将活动小餐桌轻轻推到半躺着的云傲天手边,做了个“请”的动作。云傲天拿起小匙,舀起一匙,放入口中,本来准备闭气一口吞掉的,谁知这黑乎乎的粥口感爽滑,味微甜,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样难吃,反而很可口,他咽下后,抬头看向商季儒,表情有点怪异,因为他摆明是被商季儒耍了,让他看了自己的笑话,被他知道了原来任何事都不怕的自己竟然会怕吃苦苦的中药。
“哈哈哈……”见到云傲天这副表情,商季儒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看到商季儒这么高兴,放声大笑,云傲天看了一会,也忍不住笑了起,然后叹息道:“拿你没办法,被整了还得陪笑,真是的,呵呵。”语气中有着无比的宠溺,这是任何人都享受不到的柔情。
“好了,不整你了,这粥祥婶熬了整整一个上午,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才送来,你应该饿了,赶快吃吧,我还备了些点心,目前你每餐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正常进食,所以少吃多餐的为好,而且主食还只能是流质的。”商季儒走到床边坐了上去,张罗着云傲天的午餐,虽然没有任何亲腻的动作,但浓浓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云傲天这回终于不再抗拒,开始缓缓进食,时不时还与商季儒交谈一两句,商季儒边听边与之对答着,两人间的相处亲切而温馨,环绕着两人若有若无的柔情是只有心灵相通的亲密情人间才可能出现的,所以即使没有任何语言的表达和行为的暗示,外人也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这在两个性格都很强势的男人间是十分难得的。
门外有一个身影匆匆离去,陷在柔情蜜意中的两人浑然不觉。
到了门边却未推门进去的正是云傲天的母亲陶碧情女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逃开,是的,她确实是从医院逃开的,她无法解释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只是在那种情形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进去破坏那种温馨和谐的气氛。
怀着烦乱的心情,陶碧情茫然地走上了台北的街头。
“请问您需要续水吗?”一个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原来是服务生见她杯中茶水已经喝完,过来询问的。
“哦,好的,谢谢。”陶碧情回答了服务生的问话。
服务生给她加满了水,转身离开了。
坐那里,陶碧情又陷入沉思中。
在刚刚得知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时,心中有如巨浪涛天,完全接受不了,无法理解儿子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女子不爱,偏偏去喜欢一个与他同性别的男人,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平静多了,开始站在另一个度角去分析问题了。因为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一个从未展现过在她面前的儿子——她那个从来表现得冷静、睿智的儿子居然会同人的撒娇、耍赖,从来对外人冷漠对亲人客气的儿子居然会柔情似水。今天看到的一切不得不令她要好好地想想,想她是不是并非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自己的儿子,明白儿子内心的想法。她一直以来总是要求儿子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勇敢承担起他应该肩负的责任,除此之外,她还有没有关心过儿子究竟过得快乐与否,摊开这些问题在眼前,陶碧情迟疑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理直气壮地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因为她此时忽然想到了一点她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那就是她要求儿子做到的事到底是不是儿子一直以来愿意追寻的。有些问题她不能替儿子回答,但就她眼睛所看到的:儿子与那位叫商季儒的男子在一起时他是快乐的,是在享受幸福时光,于是她刚才止住了进入病房的脚步,不愿去打扰一对相爱的人温馨相处的时刻。
吹着清新的海风,看着起伏的海浪,陶碧情心中矛盾难解。作为母亲,她理智上是接受不了儿子爱上男人的,但作为女人,她情感上能理解一对真心相对的恋人,因为只要是相爱的人就不愿分开,哪怕他们的爱多么不容于世。可是自己的儿子正选择一条艰辛难走的情路,她该怎么办?是宽容?还是反对?面对着无边的大海,她不停地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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