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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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郑迷彩吧。”盛伯伯看着我说。
“嗯。”我十分局促不安。
“听说你学习很好呢。”盛伯伯说。
你应该是听说我很能闯祸才对吧!我心里想着,不过嘴上还是说着:“哪有,一般啦。”
“你也是从第一中学转过来的吧?”盛伯伯又对着于枫彻说,“都是我们学校难得一见的学生呢。”
“爸爸,刚才德叔说晚宴已经准备好了。”盛武昊插口道。
“好的,那咱们一起去吃饭吧。”盛伯伯带着我们向餐厅走去。
盛家的餐厅很大,却依然是很空旷,只有一个年老的女仆在摆放菜肴。如此大的长方桌子,却只分别坐着我们四人,还好不是用来打麻将,不然一定够不着。
大家在这样的气氛下都感到很压抑,我一言不发地切着牛排。盛武昊的家为什么如此冷清?他的妈妈呢?如果是刚好不在甚至是过世,起码都应该会留下张合照吧?怎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此的豪华大宅里却找不到生活的气息,盛武昊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吗?
突然好同情他。
盘子里的牛排入口即化十分美味,我却无心享用,只是奇怪地看着盛武昊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
装什么装,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吃东西,每次你都像饿了一个月似的恨不得直接拿着盘子往嘴里倒,怎么这会儿硬装得跟于枫彻似的。于枫彻优雅就像你粗鲁一样自然而然,为什么要突然风格大变?难道是因为你现在是在你家里的原因吗?
我疑惑地看着同样优雅地用着餐的盛伯伯,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来问道:“怎么样?牛肉还可口吗?”
“嗯,非常好吃。”我慌张地说道。
“小武也是最爱吃德婶做的牛排了。”盛伯伯说,“所以他每次回家,德婶都会给他做牛排。上次小武被篮球架砸伤后,德婶也是特别着急,一直想做点好东西去探望他的。”
说起盛武昊那次受伤事件,他的家人似乎的确没有出现过,一直都是文晓静在照顾。他一直以来,都像一个顶着似乎很不错的家庭背景的有钱的孤儿一样啊。
“说起那次事件,迷彩你当时也受了点伤吧?”盛伯伯似乎很不经意地问道。
我早就预料到了他一定会旁敲侧击问我关于七个不可思议事件的事的,不过因为不知道他会怎么问,所以也没想好应对之策,只得见招拆招了,于是简单地回答道:“还好,并不是很严重。”
“不论做什么事情,不要受伤就好。”盛伯伯说,“年轻人有些好奇心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常常探寻出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其实现在的年轻人做事也不会去想那么多自己想要些什么,只是想做就去做了。”我说。
“如此莽撞可不是好事啊。”
“不莽撞又怎能看破平和的假象呢?”
德婶很适时地给我们上了主菜后的甜品,我最喜欢的冰淇淋。我立刻舀着冰淇淋狂吃,好管住自己的嘴,别又一不小心针锋相对地说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不过探险的确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盛伯伯继续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探险,回来后再把经历告诉大家,一遍遍地讲都不嫌烦,特别有成就感。”
“其实我也没探什么险,”我说,“遇险倒是真的遇了好几回。”
“像你这种遇到困难也不退缩的孩子还真是不多见呢。”盛伯伯说道。
“我觉得我就只是倒霉而已,回回都被逼上梁山。”我说。
“有人逼未必不是件好事……”
“还好事呢,快被逼疯了还差不多!”我想起了我老爸。
“看来逼你的人比你的好奇心还大啊。”盛伯伯说道。
“他……”我正要向盛伯伯大吐苦水时。
“德婶,我的冰淇淋化了,再给我一碗吧。”盛武昊突然没头没脑大声地说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我的话。
我突然醒转过来,盛伯伯还是把我的话套出来了,他已经确定了我的背后有人在指使我调查这个事件,顺藤摸瓜一查就能知道老爸在调查这个学校的事了。不过,虽然现在我们由于调查和被调查的关系处于对立面,可是我却不觉得他是我的敌人。现在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盛武昊会站在我这一边,阻止我继续透露更多的信息给他爸呢?
“学校里的同学其实都好奇心挺强的,老是缠着迷彩让她讲,所以她才快要被逼疯了。”于枫彻滴水不漏地接过了我的话,把意思又转了回去。
我决定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大家都这么厉害,我最好还是不要开口说话了。
压抑地吃完一顿饭后,我们就一起回学校了。我对盛武昊的这个家充满了种种疑惑,他的母亲在哪里?为什么他们两父子的关系如此疏远?盛武昊在他父亲面前表现出来的谦逊的样子让我近乎陌生。
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用脊椎来考虑问题的阔少爷,现在看来,他似乎比我所能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回到公寓后,就接到了小南给我打来的电话:“迷彩啊,我都快发疯了!现在第一中学学习竞争激烈到崩溃,看着高考倒计数的数字越来越少,自己的神经也就越来越薄弱,最近我已经开始失眠了,昨天才去药店买了安眠药……”
“你啊,别吃安眠药,伤身体的,要习惯在巨大的压力下睡着。”我对她说。
“你是站直了说话不腰疼,自己在正道学园过得轻松快活所以不知道,现在我们这边的学生已经个个有神经衰弱的迹象了。这年头随便从大街上拎出来一个人就是大学生,不拼命往名牌大学名牌专业里面挤就根本没法混啊!”小南叹道。
“你平时学习那么好,实力摆在那里担心什么呀?”我说。
“这不是还有一个万恶的志愿制度嘛,万一志愿没报对,我不是又毁了啊!”她郁闷地说。
“那就命苦不能怨政府,你得自求多福了。”
“算了,换个话题吧。”小南叹了口气,“听说最近新上任的教育局局长挺不错的。”
“是吗?”我说。
“你也知道,每年高考都一定会有乱收费嘛,今天学校也是让交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钱上去,可是这次居然又原封不动地都退回来了,听说就是教育局那边卡得严了。”
“也许吧,他看起来的确蛮不错的样子。”我说。
“呵呵,”小南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怎么说得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废话,我刚从他家里回来。
盛伯伯给我的感觉虽然神秘,但是的确不像是坏人,只不过真正的坏人又岂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呢。
TMD现在只有于枫彻在尽力维持了,因为我是标准的三分钟热度,在第二次考试对自己的成绩放了心之后,就没有什么继续搞大家一起学习的劲头了。盛武昊加入TMD原本就是凑热闹的,所以主干力量中,就于枫彻最没有学习压力,一副好好老师的样子教着慕名而来学习的同学们。只是我看着那么多女生缠在他身边就不爽,于是一再大幅裁员,当我将最后一个柔情似水的MM踢出门后,发现曾经鼎盛一时的“传统学习会”TMD又只剩我们三人了。
这个世界这样子才美好嘛,我和于枫彻每天一起上学一起下课,回来讨论习题,如果我心血来潮还会煮点夜宵。
但是,盛武昊却不知自什么时候起消失在了我的身边。
自上次从他家回来以后就很少再见到他的身影了,每次回到公寓就只有我和于枫彻两个人。第二天早上偶尔才会碰到正在刷牙的他,却是连招呼都不打就自行离开了。

他究竟是自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
事态的变化似乎是在背着我偷偷的进行,我却不得其门而入。我即使再不敏感,也可以察觉到,盛武昊正在离我越走越远,见不到他的人,没有机会和他说话,像是突然之间他刻意要从我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这是他吗?这是那个曾经成天嚷嚷着要保护我的那个人吗?
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的吧?我不安了起来。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会发生什么事呢?
于枫彻现在好像已经代替了盛武昊的角色和我寸步不离,而我却成天因为盛武昊莫名的疏远搞得心烦意乱。
就算是要绝交,也总得找个理由写封绝交书才行吧,像他这样突然就不理我了算怎么一回事嘛!
我觉得很委屈。
没来由地突然被疏远,不觉得委屈才怪!
每次上下课经过盛武昊班门口的时候都会偷偷地往里面瞅一眼,想看看他究竟是在干什么,不过他似乎每次都不在的样子。这个家伙连课都不去上了吗?
在他们班门口找不到他的身影,不过在文晓静班的门口却撞见了他几回。我不想主动打招呼,假装他透明地经过他的身边,却悲哀地找不到他的视线。
什么时候起,我对他也变透明了呢?
流言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添砖加瓦,内容无非就是什么文晓静把盛武昊抢回来啦,郑迷彩被盛武昊抛弃啦,或是盛武昊抢不过于枫彻于是重归文晓静啦之类的,将原本就奇怪的事情搞得更模糊不明。
我虽然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要去听别人怎么说不要去听别人怎么说,可是还是不得不被事实说服,盛武昊已经离开我,去找文晓静了。
鼻子一阵阵地发酸,为什么会难过呢?他不过是我的舍友而已,怎么会难过呢?
“喂!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理我???”我在去文晓静她班的路上截住了盛武昊,很直白地问着。我才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既然我想知道,我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放在我身上,一如我当初刚认识他时一样那么高傲。
“没什么,不想再管你了。”他的声音冰得像液态氮,说完就过去找文晓静了。
我被冻在原地,难过得无所适从。
随手抽过经过我身边的学妹怀里抱着的一本书,就朝着他的后脑勺砸了过去(不扔我自己的书,是不想还得去捡),然后看着他捂着后脑勺大叫,决然地走掉。
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终于旁若无人地跑了起来,我没有回公寓直接去了操场跑了三圈,这才终于将快要决堤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很难过吗?”于枫彻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操场上,站在跑道旁问着我。
“没有,”我说,“不爽而已。”我才跑了三圈下来,气喘如牛。
“回去吧。”他温暖的话语抚慰了我汹涌的心情。
“嗯。”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回到公寓后,却看到盛武昊的小弟们正在从公寓往外搬东西。他的房间已经空了。原来他要搬出去住。哼,随他便吧。我平静地回房间睡觉去了,在梦中,我追着盛武昊这只猪头猛打。
心情仍是郁闷得不行的时候,就拉着于枫彻去音乐教室给我弹钢琴,他的音乐总会使我感到很安心。我听着他弹着某个我说不上名字的小调,仍是随意地翻着书架上的钢琴谱。
“哎?”我看着一份古旧的钢琴谱愣住了。
终于明白我当时看到莲花池里因血水而显示出来的最终符号为什么会眼熟了,因为我上次在听女教师谈钢琴的时候见过这个符号!而这个符号,此刻就被不起眼地画这个钢琴谱的上面!
这个画有关键符号的古旧的钢琴谱,一定承载着解开这个谜团的一份线索吧。
被藏于音乐教室的众多乐谱之中,只有通过这个关键符号才能将其找出来,从而完成谜底拼图的一块。我的感觉此刻像发现了瓦砾中的钻石一样。
“于枫彻!”我激动地叫着,把钢琴谱递了过去,“帮我弹弹这个!”
我虽然不懂五线谱,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个琴谱上的乐曲非常简单。
于枫彻接过乐谱看了一眼就说道:“咦?你让我弹小星星?”
“什么小星星?”我奇怪地问道。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看着于枫彻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对我唱儿歌还真是可爱哎!不过现在不是欣赏这个的时候,这曲小星星就是一个密码吧。
说起歌曲当密码的事,上次破解篮球筐密码的时候也是用歌的旋律啊。这个七个不可思议事件应该不会重复自己这么没有创意吧!不管怎么样,我先用力地将谱记了下来,然后将其装到书包里带走。
“哎,迷彩你听说了吗?”黄道莉瞧见我就跟我说,“现在那个盛武昊和文晓静又成天在一起了,听说他们也在调查七个不可思议事件的事!”
“什么?”我一听到这个立刻怒火中烧。
“是啊,我们也为你不值呢。”黄道莉同情地说,“他们现在成天不是泡在禁令书库,就是在莲花池那边晃悠,文晓静手里还老拿着一个奇怪的小盒子……”
“奇怪的小盒子?”我叫的声音更加震耳欲聋。立刻掏出手机给老爸打了个电话,“喂,老爸,我上次交给你的那个小盒子还在不在?”
“哦,忘了跟你说了,好像前天就不在了。”老爸说。
我挂了电话,紧握着的拳头在颤抖着,现在我有种想杀人的冲动,黄道莉看到势头不对就立刻跑了。
我有种强烈的被背叛了的感觉。
调查这七个不可思议事件,我几乎一路都是和盛武昊一起走来的,他陪我一起被国旗台电,一起被空棺材吓,一起跳到莲花池里,一起探地道,一起解开国旗台的密码,一起挖出地底的小盒子。
如今,他却带着我的一切努力,跑到文晓静那边去了!
我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是被利用吗?
原来最白痴的就是我了,居然还拿他当一个生死与共的好伙伴。
愤怒主宰了我的所有情绪,我立刻仿当年骆宾王之“讨武曌檄”声情并茂地写了一篇“讨武昊檄”并且印了一百份传单跑到校园里分发,可惜现场随机采访几个同学都表示文学水平不高,看不懂。郁闷之下,把盛武昊的名字改成小泉的投到报社,赚了点稿费,把我印刷传单的钱赚回来了。
哼!比赛找七个不可思议事件是吧?好啊,那比就比啊,虽然我所知道的不可思议事件你几乎全知道,并且你还有我不知道第七个不可思议事件,但是——
但是我有智商啊!
我收到线报,此刻盛武昊和文晓静正在莲花池附近,于是立刻杀了过去。文晓静此时果然正坐在莲花池边沿上专心地拼着盒子上的机关呢。过了一会儿,盛武昊**地从莲花池里爬了上来,问文晓静:“还不行吗?”
怒!居然在用我辛苦发现的符号来给文晓静试机关!
我二话不说嗖嗖嗖地走过去,一把将盒子抢过来,扬手给盛武昊一个左勾拳,他就立刻栽回池子里去了。
我抱着盒子,不顾一旁目瞪口呆的文晓静就又嗖嗖嗖地走了。
哼!我管你有多大牌,我管你是多么厉害能从我爸那里偷过来,只要我瞧见,照样跟你抢走。回去以后就藏在马桶水槽里,有本事你再偷,你偷完了我还抢!怎么讲抢都比偷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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