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药堂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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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一叶,天下知秋北京城的十月还是来了,日子就是这样,无论你盼也好,你怨也罢,它永远都迈着有规律的步子前行,绝不加快一分,也不会推迟一秒。
渗透出浓浓秋意的还有随处可见的槐树。早晨起来,树下落蕊铺得满地,踏之无声,嗅之无味,让人感觉分外落寞凄凉。
出了午门,朱载坤走紫禁城外的大街上,心情却是异常的畅快,不为别的,就为他此刻能站在这里。
太子出宫并非易事,能得到皇帝批准就更难上加难,可朱载坤现在却终于能堂堂正正站在宫外,不用向从前那般鬼鬼祟祟好像做贼东防西防了。
一切还是因为一封信,不过这次朱载坤倒没怎么太拍嘉靖的马屁。嘉靖不是蠢人,戴高帽一次两次没准他肯受用,若是时间长了,他该怀疑你动机不纯了。朱载坤那封信里写了两个梦,一个是嘉靖打猎时将一张长弓坠入深涧,第二个便是一位道士喝酒哭倒雷坛。详细地介绍完这两个梦之后,他才小心翼翼请示自己能不能微服出宫看看。嘉靖虽然对他的梦仍然半信半疑,但经过前次试探,终是相信的面大了一些。况且雷坛一事在他心中更是天大的事,绝不容半点闪失,相比之下,太子出宫这种小事,倒显得无足轻重,嘉靖想也没想就允了。
朱载坤一身锦衣,双手负后,右手还装模作样地捏着一把纸扇,踱着方步一马前行。冯保和钱家哥俩则作家奴打扮,亦步亦趋跟在朱载坤身边。四人身后,还零星散布着一些彪形大汉,身挎腰刀,神情肃穆,都是精选出来的禁军侍卫,嘉靖虽准了他微服出宫,却到底有些不放心,派了十几个心腹跟着。
换个公子哥儿,这秋高气爽,朗朗乾坤的,正是赶犬驱鹰,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好日子啊!可朱载坤的高兴劲儿只持续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没了,为什么?因为他不认识路。
要说朱载坤从前也出过宫,而且不止一次,可那是一出宫就直奔花街柳巷,而且有人接应,他连腿都不用动,坐在轿子上被人抬着就走,加之当时精虫上涌,春心荡漾,满脑子都是那龌龊事,哪有心思去记路啊?
他这次出来,是想直观地感受一下大明朝社会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而要看这个,商业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北京城的商业区在哪儿,这一路走来,先是些大小的衙门,接着就是一座连一座的四合院,店铺地摊之类却一家都没看见。而且街上行人也不多,朱载坤虽然是低调出宫,但十几号人一起走在大街上,倒更显得拉风。
长叹一口气之后,东西乱撞了半天的朱载坤终于停那儿不动了,扭头问冯保:“前面是什么地方?”
冯保原地转了半圈,低下了头,轻声道:“奴婢不知。”
朱载坤再把脑袋转向另一侧:“你们俩呢,知道么?”
钱德才咧了咧嘴,右手直挠后脖子,钱德祥也是直摇头,他们本就不是京城人,进宫之后出宫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哪里会知道。
朱载坤白了满脸傻笑的钱德才一眼,朝后面招招手,叫来几个侍卫,低声问:“本宫欲逛逛街市,你们可有人知道哪里的热闹一点?”
一个皮肤稍白些的侍卫凑上前来拱了拱手,张嘴便是一口京片子:“公子爷,要说这京城里的热闹地儿,就非庙会莫属了。土地庙、白塔寺、护国寺、隆福寺四大庙市儿一到了庙会时日,都是人山人海,就算在平时,这些地儿也是买卖兴隆。另外,都城隍庙和厂甸人也不少,您看看想去哪里?”
朱载坤道:“今天这日子,赶上哪的庙会没?”
那侍卫想也不想便答道:“回公子爷,四大庙市每旬都有,接着溜儿的开。逢三在土地庙,四、五是白塔寺,七、八是护国寺,九、十是隆福寺。今儿是初二,本没有集日,可隆福寺地界大,来的人又多,不少摊贩为了多赚几两银子,初九、初十两天之后不会立马就走,还能接着摆两天,今儿,正好是最后一天。要不,小的们随您去那边转一圈儿?”
“嗯,就去隆福寺。”朱载坤笑眯眯看了这侍卫一眼,点点头,随即又问:“隆福寺在哪边,怎么走?”
那侍卫见太子采纳了自己的提议,乐得屁颠屁颠:“公子爷,您这边请,小的在前面给您带路。小的是本地人,在这京城从小跑到大,道儿熟着呢。”
隆福寺位于北京东城东四牌楼之西,是北京名刹之一,与西城的护国寺并称“东西两庙”。庙里香火兴旺,每旬九、十有庙会,规模更是浩大。
十月初二,隆福寺庙会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摊贩仍是不少。街边店铺里,珠玉、绫罗、衣服、饮食、古玩等等商品琳琅满目,而贩卖字画、花鸟、鱼虫以及寻常日用之物,星卜、杂技之流,则多摆在大街上,吆喝声,喝彩声,讨价还价声不断。
日上三竿,接近中午时分,喧嚣的隆福寺大街上出现了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眉清目秀,神情好奇的富家公子哥儿,身边几个家奴,不时走到哪个摊边指指点点。周围还分布着十几个体型壮硕的大汉,将那公子哥儿周边一小块地方圈成真空,严防生人接近。
一些眼尖的商贩瞄见那公子哥儿的打扮,便知这是个有钱的主儿,马上举起自己摊上打眼的珍奇货物,不住朝这群人招呼。
虽然已进十月,京城的秋老虎却是余威不断,加上又走了不少路,朱载坤手里的扇子还派上了用场。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得起劲——尽管回到这个年代已经月余,这却是他初次走进老百姓的生活,切切实实地接触真正的大明朝社会。

虽然那些商品勾不起什么兴趣,但能亲身见识一下古时百姓的真实生活状态,却让他振奋莫名。
前面不远处,几个小吏打扮的人走到一个卖鸟摊铺之前,那老板马上迎出来,一边打躬作揖,一边递上一串铜钱,那几个小吏也不多说,接过那串钱数了数,再取出一张纸交给老板,便转身走向下一个摊贩。
“老板,生意不错吧?”朱载坤见了那几个小吏的奇怪举动,便靠到一个卖草席的摊子旁边,笑眯眯同老板搭话。
“嘿嘿,正是正是。托公子爷的福。”那老板头戴着个方笠,正在给一张大席收边,见朱载坤搭话,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儿,凑上前来,眉开眼笑道。
“咦——这席子都是你自己编的?”朱载坤蹲下身来,双手仔细摩挲了一下地上铺的一方长席,又用力扯了扯,点头赞道:“既平且滑,还不变形,你这手艺不赖啊,难怪生意这么好。”
“这位公子好眼力!”老板听见朱载坤的好话,本已满是笑容的脸上顿时又多出几个褶子,小眼睛都快眯没了,向朱载坤一拱手,“不瞒您说,小的这手艺,那是几十代老祖宗传下来的,绝对没的说,天下凡是干这行当的,谁不供着我家老祖宗啊?”
“呃?”朱载坤心中大奇,“请教老板贵姓?”
“刘,汉朝中山靖王一脉,刘玄德刘皇叔的后人。”那老板脑袋一扬,绷脸道。
朱载坤听得一呆,差点笑出声来,忙站起身来,抱拳道:“原来老板竟是昭烈皇帝后人,真是失敬失敬!”心里确是半点也不信。
朱载坤不知道,其时,罗贯中所著《三国演义》已经大行于市,市井中人鲜有不知者,似刘老板这般生牵硬扯,往自己脑袋上贴金的也毫不奇怪。归根到底,一方面他想让自己生意好一点,另一方面因商人社会地位低下,和刘备攀上亲戚,能给自己找些面子回来而已。
“老板,那几个官吏打扮的,是收税的吧?”寒暄过后,朱载坤进入正题了。
老板顺着朱载坤胳膊的指向瞅瞅,笑道:“公子不常出门吧?那几位大人正是宣课司的税官,来收市肆门摊税的。”
“市肆门摊税?”朱载坤还真没听过这名目,继续问道:“未知这……这市肆门摊税是怎么个收法?”
老板低下头,拿鸡毛掸子扫扫落在路边席子上的灰,低声叹道:“嗨,说是三十税一,哪个敢就给这么点啊?想在这庙市上做生意,谁不得多给些钱打点打点?把这些官老爷答对高兴了,自己这摊子才能安生不是。”
“嗯,有理有理。”朱载坤点头附和一声,又道:“那这一天下来,还能有多少赚头?”
老板停下手里的活,扭头上下扫了朱载坤几眼:“公子爷问得倒还挺多……罢了,您看起来也不像个做买卖的,抢不到小老儿的生意,便是告诉你也无妨。小的这一张炕席,以长八尺,宽六尺算,料钱约七文,工是咱自己的,不算钱,到这庙市上可以卖得十文,每卖三张,缴税两文,这么算下来,三张净赚七文,还是有些赚头的。一日卖个十张八张的,也就足够小的一家五口添饱肚子了。”
“大明税制,不是三十税一么,你卖三张席子怎么却要缴税两文?”
“方才不是说了的,多出来的一文,是给宣课司的老爷们喝酒的呀。这附近的摊贩都是这个价。”
朱载坤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只从书本上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时代的税吏搜刮竟然如此之剧,朝廷收一分,他们竟敢自己另加收一分。如果全天的税吏都是如此做法,那么他们贪墨的钱就正好相当于全国一年的商业税收,可以想象,那该是怎样庞大的一个数字。中国那可怜脆弱的资本主义萌芽,大概就是这样被这群贪官污吏们绞杀了吧。
犹为令人震撼的是,税收被私自加了整整一倍,这些商家竟然没有丝毫怨言,反而觉得合情合理,这中国的百姓,果然是最容易知足,也最会逆来顺受的人。朱载坤长长叹了口气,随即晃晃脑袋,笑道:“多谢老板,你这席子真是不错,给我来上一张,要最大的。”
“好嘞——”老板费了这么多口舌,终于等到生意上门,一声高亢的吆喝,从身后一排卷起的席子中抱出一张,解开麻绳,摊在身前,“公子爷您瞧好喽,一丈长,六尺宽,没一点破损,十二文钱。”
太子爷买东西,自然是不用自己付钱的,旁边太监冯保马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小锭银子递到老板手中,笑道:“不用找了,替我们公子爷赏你的。”他聪明机灵,很会察言观色,朱载坤先前长叹一口,后来又买了张自己根本用不到的席子,还要最大的,他怎么还能揣摩不出这是太子爷动了怜悯之心。
钱德才就没那么多心眼,他只是一声不吭地把席子重新卷起来,用麻绳扎好,胳膊一夹,几步追上前行的朱载坤。
“锦衣卫拿人,行人回避——”朱载坤迎着那几个税吏走去,心中正琢磨有朝一日自己当权要怎么解决这问题,突然听见前面一阵嘈杂的喊叫,周围的百姓则纷纷踉跄退开,他正想细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一个绿色的身影便带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撞到他怀里。
“哎哟——”朱载坤一声惊呼,便和来人一起做了滚地葫芦。紧接着,又是几个人带着满口喝骂凶神恶煞般扑了上来,这些人身着金色袍服,胸绣飞鱼,腰挂绣春刀,正是大明朝人见人怕的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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