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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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在宫道上打扫落叶的宫人们远远的便看见一骥白马上笔直的坐着位二十上下的少年,他身着单衣却似丝亳感觉不到清晨的寒意,衣袂飘飘翩然而至,爽朗的笑容似一道阳光,直向早朝的启天殿奔去。
这位便是在边疆守关两年,赤子天朝最为年轻的轻骑小将军百里斌。他乃将门之后,当朝兵马大元勋百里慕威之长孙,镇边大将军百里谦之独子。
他八岁进宫陪伴五岁的大皇子、二皇子读书习武。后来两位皇子十五岁出宫入别殿,十八岁的他被皇帝陛下亲封为轻骑小将军随着父亲去了边疆。今日,他正是来回京续职的。
早朝后,独自站在御书房外的百里斌很是纳闷,他不过是回京续职的,在朝上汇报一下边疆近况便可,为何皇上会要另外招见他呢?
“臣参见皇帝陛下,大皇子殿下。”怎么大皇子司暮青也在?虽说他陪读十年,也深知君臣有别,对二位殿下既不巴结奉承也不刻意疏远,十年之交淡如水也。
“小斌免礼。百里家三代忠良,你自幼进宫十年整,朕可以说是看着你这孩子长大的啊。”
“是,臣能陪伴皇子读书习武是皇帝陛下对百里家的恩宠,臣感恩铭记于心。”
百里斌心中琢磨,无缘无故用起孩提时代对他的称谓,难道此事跟两位皇子有关?
“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慧敏捷,有礼大度,朕很是喜欢,现在在边疆历练两年越发的沉稳干练了,你又是百里老元勋最疼爱的长孙,朕舍不得你这孩子再去那边疆寒苦之地,也不愿看到朕的爱将思孙心切,留你在京中任职,可好?”
“为皇帝陛下办事是身为臣子的本分,陛下要小斌办任何事小斌都当竭尽所能,不负皇帝陛下的厚望。还望皇帝陛下明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你现在是有事要让我来办,我还是做个明白鬼的好。
“好,暮儿你便将霄儿的事说与小斌听吧。”
“是,父皇。”
于是司暮青便将二皇子司霄白的种种向百里斌一一道来。白里斌也总算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要他秘密留京,任礼耀殿的奉车都尉,一方面保护二皇子的人身安全,一方面将他们十年所学重新再传授一遍,另一方面嘛,自然是让他这个掌握国家几近二分之一兵权的百里家后人当人质扣在礼耀殿了。好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啊,看来二殿下这一病,礼耀殿真正的主人只怕已是大殿下了吧。
十年相伴,大殿下与二殿下之间的恩怨,他百里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何必往心里去,要知道边疆塞外,信马游疆的生活才是他的梦想。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圈入了这皇家的是是非非之中。这就是位及人臣的命吧,罢了,在这礼耀殿里再熬上几年,等到爷爷告老便也可以解脱了。
另一边的礼耀殿中的我却激动不已,在床上混了一个多月的我在这么个美好的季节里终于可以下床了活动了。
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镜子~镜子~我要照镜子。要知道这几十天里,我除了吃药吃补品,唯一的活动就是听孙悟饭说话和被帕老头扎银针。
日子么,苦是苦了点,不过看我身上就知道,我恢复得真是不错,身上皮肤象是换了一层,不再是原来干巴巴的ET皮,变得细腻而有光泽多了。
所以对我一直认为人迹罕至的相貌,我也开始默默关心起来,好奇心也与日剧增,到后来简直成了对我的煎熬,今天总算可以如愿以偿,看看自己究竟长得啥样了,老天保佑~我是美人~老天保佑~我是美人。
拒绝了两只小花鼠的挽扶,我颤颤巍巍走到了我期盼了老久的镜子前面,腿有点发软,当然不是因为我太过激动,而是这么久以来我是第一次起床走了这么远啊。
古代铜镜中慢慢浮现出我的身形,我清楚看到的那一刻,只觉得,冥冥中定是天意将我送来这里。
到底是皇家的东西,虽说是铜镜,却是十分明亮清晰,那镜中映出的人脸,苍白,瘦削,又浓又粗的眉毛,又黑又亮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薄而微微上翘的唇。
这张脸,跟我十七岁时的脸多么的相似,蜕去了少女的柔和圆润,增添了少年特有的阳光刚毅,虽然还带着病容,但是,我竟不知男版的我比女版的我要清秀淡雅好看得多,如果说女版的我是清新甜美的邻家妹妹,那男版的我便如同雨后新竹,隽永秀丽,五官身形被拉长很多,纤丝优美,举手投足,气质天成,果然贵族的气质凝聚于血脉之中是不容乎视的。
凝视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我再次肯定自己与这身体的主人真是玩了场游戏,交换人生的游戏。你一定也活着吧,活在我的身体里……
你最多十七的年龄,我却二十有四,不过女的向来比男的长命,我们也算扯平,那么,我们就各过各的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看谁能玩得风生水起,各凭手段了。
此时的我却不知有一个名叫百里斌的男人已走进了我的新生活。而他在我新生活里所扮演的正是麻辣教师这一角色。
眼前这个笑得七分潇洒三分痞气,手里拿着把尺戒挥得若有若无的男人,真是可恶。一边用他那狭长的桃花眼戏谑的看着我的窘迫,一边又故意摆出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冲我摇头。真是让我恨得牙庠庠。
没见过才教了三个月就让人写诗的老师。只学了三个月英文的学生能说得出:one,two,three,go、go、go也算是不错的诗了吧。何况是我模仿的可是诗圣杜甫的写景佳作“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要怪也只能怪这书房窗外的景致不好,我瞪大眼睛四处长望了半天也只得出一句“两只乌鸦啼墙壁,一根毛虫上楼梯。”
“你这也叫诗,你是真不怕我手中这御赐的戒尺了啊?”
呜,御赐的又怎样,我才不怕呢。看他一步步走近我,我急忙辩解道:
“百里斌,你不要太过分啊,我的诗写得哪里不好?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看到两只乌鸦飞到东墙之上,至于那只毛虫,它真的就在爬在小亭子的楼梯上嘛。你想想,现在这个季节还有毛虫已是不易,而且那么远还能被我看,可见我观察细致入微,我这两句诗,一句一景,两两对仗,写法精致考究,但读起来却十分自然流畅,一点儿也不觉得有雕琢之感,你可不能随便打我。”
“呵呵,从你这套歪理看来,让你写诗倒是委曲了你。那好,我倒要听你这七言绝句的后两句是什么?”
后~后两句,完了,被你个奸师一打岔,这小学背的后两句我还记得起来么我。
眼看他一步步紧逼过来,一只手拉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掌在他温热的掌中打平,另一只手举起戎尸就要开打,我紧张的闭上了眼睛,而预期的疼痛却并没有降临。
“半个学生若如你,十个夫子都气晕。”
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我睁眼一瞧,只见他笑得春风得意,扬起手指在我的鼻子上重重一刮~呜~一样很痛。
百里斌好笑看着眼前瞪眼皱眉的小家伙,活象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真是可爱。三月前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这份差使,可是没想到一场大病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虽然这个人的相貌神态,穿着喜好跟以前差距不大,可换作从前的二殿下,又怎么可能用可爱来形容。
以前十年的相处也不是如水的君子之交,而今不过三月的相伴却如一阵春风吹进了他的心窝。
二殿下变了,以前的他聪慧,现在的他聪慧里又多了些机灵,以前的他乖戾,现在的他退却了那股戾气变得乖张而带有几分孩子气的天真任性,或者这才是他忘却了自己身上的责任,脱下了自己皇位继承人的束缚后的真性情吧。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改变不但取得了百里斌的好感,连皇帝、皇后也很欣慰。尤其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以前虚伪的兄弟感情,现在也看得出其间的真挚。原来,没有了利益上的冲突,没有了皇位的羁绊,大皇子也可以成为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百里斌八岁入宫,错过了与自家弟妹亲近的机会,现在的他是真心的把这二殿下当成了一个聪明却顽劣的弟弟来看侍。
“二殿下,你可知道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宫里会有宴会,大哥这几天忙得整天不见人的。B…父皇与母后也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只有你这个魔星啊魔星,快过年了也不给我放寒假。原以为漫画美人(嗯,现在得叫大哥了),给我找来个老师(嗯,得叫太傅),我就可以重温我调戏男同学,非礼女同学的学生时代了,结果却是一对一的被人整。还好我聪明得很,只要掌握了语言,就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机会可以随便打我,滥用师权。
“那你知不知道每年除夕前几天,京城里的庙会有多热闹,大家都赶在年前购入年货,而商人艺人则趁着年前大发利市。各种新奇玩艺那可不是平时能见到的啊。”
切,商家的节日牌从古打到今,我怎么会不知道。等等,百里奸师似乎话里有话啊。我懒得吭声,只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吧。
“呵呵…我只是见二殿下学习认真刻苦,进步神速,如今春节将至,如果二殿下作春联一副,当然不得象先前那首诗一样,若是佳作,那我下午陪同殿下出去感受一下民间的节日气悉也是未偿不可啊?”
哦~~~我知道了,先是威逼我作诗不成,又加以利诱我写对联是吧。很好很好,你一招真是用得好啊,我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以为我会稀罕你们古代一个小破庙会,不就是有各种民间工艺品买,不就是有些古里古怪的买艺杂耍,不就是莺歌燕舞的花衔柳巷什么的……
“春添岁月人添寿,岁岁平安岁岁福。”
呜~我想去我想去啦,不过我脱口而出的这是什么?好象是某某广告词吧,完了,百里奸师肯定不会满意,赶快想想怎么狡辩。
见他果然摇了摇头,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春联又不是其他的对联,讲究的是喜庆吉利,何必一味的寻求工整对仗,太傅您一定不会如此迂瘸。我这副春联掇词简单直白,随便一贴,连平常老百姓都能感受到里面浓浓的春意和深深的祝福,再说写春联这一习裕本就来自民间,我这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本来就是写给门口的往来的百姓看的,我写得再高深,他们看不懂又有何用,所以不管怎么看我这都是一对不可多得的佳联。”
“哼,你若能将狡辩之功用到课业上,又何愁写不出好诗好联,那你说说横批吧。”
“金……春至福来。”
好险好险,金六福酒差点脱口而出,还好我机智不凡,临危不乱,才思敏捷,补救有方……
“这横批还好,算你勉强过关。”
哦耶~我就知道百里奸师你也很想出去走动,否则怎么这么简单的放我过河。血拼,血拼,还有花街柳巷里的头牌花魁们,少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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