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告别进行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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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 ”
和往常一样,师大附高足球队的队员在东陵赛区最后一战前还会进行集中训练,不过这次他们回到了学校,杨冲正在球门前练习射门,突然回头对身旁发呆的王盟说出从刚才一上场就觉察到的问题。
王盟点头,“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杨冲摸摸他的前额,不无羡慕,“不是乐昏了吧?听说东陵俱乐部的人来找你,好小子,我要是你开心都来不及,哪有功夫瞎操心?放心吧,东陵俱乐部每年都从高校联赛寻找MVP作为U17的苗子送往香河基地,你正赶上今年夏天的世少赛。”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原来当你在乎一件事时就会产生很多顾忌,王盟头次为一件事伤透脑筋,“就是会考,这里的基础教育很严格,不像国外是上了大学以后难以毕业,我跟不上你们的学习速度,一看书就想睡觉。”
“会考?”是啊,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会考的几门功课不及格,学校的老师、领导说什么都不会允许他们参加全国大赛。关键是,二年级的队员,除了沈钧方,他和王盟成绩都很差,尤其是王盟,对题海战术简直是望而却步,哎,别说长期在国外长大的孩子,就是他这个本土的学生都吃不消啊。
“哎……”这回,叹息从两个人嘴里冒出。
“好啦,我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骆子炫一手一边推开两人耷拉的脑袋,“这件事交给我,保准你们都能过关。”
“学姐,难道你给我们考试答案?”杨冲瞪圆双眼,搓搓手,口水快留下。
“想得美!给你们吃小灶还可以考虑!”骆子炫敲了敲他的脑门,“又不笨,肯下功夫一定行的,放学以后不要走,学校关了门,可以到我家给你们补习。”
“啊?”
杨冲苦着脸,“你来教?”
“不然你以为呢?”骆子炫坏坏地笑,“或者是由我妈给你们亲自上课,你选一个,顶多你不及格、不参加全国大赛。”
“不要,算了算了,我宁可受你折磨。”杨冲小声嘀咕。
“你呢?”骆子炫看向王盟。
王盟敛眉,“我有很多都不会。”
“那就一点点来,还有时间。”骆子炫信心满怀地拍拍胸膛,“拿出你们踢球的毅力,考试绝对没问题!”
“呼——”
这时,队长夏国敖吹响了集合的哨子。
“那就说定了,放学以后我在校门外那个十字路口等你们!”骆子炫提着书包先走,她还有学生会的会务要处理。
王盟和杨冲彼此看看对方,一起走到人头集中的休息区。
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三年级的学长由于高考模拟考试和大赛日期冲突,不得已要提前离开球队。
“上一场比赛,我因为冲动被罚下场,带给大家巨大的压力,抱歉!”蔡又辉率先发言,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可是,这场比赛也是我高中三年来难以忘怀的,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可最后赢的人是我们,所以我相信即使我们退队,下一场比赛你们依然是最棒的!”
夏国敖把袖标摘了下来,“这个队标,是去年校队面临困境时,我临危授命戴上的,现在校队已经步入正轨,还进军到全国大赛,我的使命也告一段落,王盟,你过来。”
王盟怔忡地跨出一步。
“虽然漫不经心、常常把别人气得冒火,但关键时候给球队带来生机,很可靠,希望是一个球队最珍贵的信念。”夏国敖一向严峻的脸孔如今棱角柔和许多,把袖标给他套上,“不管我是批评你还是表扬你,这个队长袖标给你——不要让它失色!”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也很用力,谁都听得出夏国敖下决定时是经过怎样的深思熟虑。
王盟的胳膊抖了一下,可是在阳光下那绣着飞鹰的袖标光彩夺目,一股难以言明的动容油然而生——他是被信任的——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只要对球队有利,那为什么不张扬一些让别人也感受到你的努力?”
老爸对他说,如果做得对的一件事,有时谦虚反而会辜负别人的新任与期待,能做到的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不让别人感受到你诚挚的心?
“是,学长!”记得队长第一次见他就嘱咐,在球队要以队长称呼,那么现在队长是他不是夏国敖,他该称呼一声“学长”吧?
夏国敖满意地笑了,尽管很淡很浅,却的确是笑了,“接下来的比赛拜托你了,这不只是你们的比赛,还有我们的期待。”
足球是大家的,王盟目光炯炯,“是。”
新任队长接交手续很简单,也没有人有异议,大家的情绪始终稳定,没有大起大落,但是那股深植在内心的目标却更加明确——
那就是下一战对手,名成高中!
? ? ?
“奇怪,你说学姐怎么回事,说好在这里等,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见人?”
社团结束后,校门口拐角等待骆子炫补习的两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王盟抓抓头,“不知道啊,也许是还有事务没有整理完?最近毕业班的事情很多,大概会忙得没时间管我们。”
“要不我们先溜?”杨冲眨眨眼。
“不行。”王盟挑起眉,“我们俩绝对不能挂科。”
“哇,你学得这么快,夏学长那一套你模仿的惟妙惟肖。”杨冲捂着嘴偷乐。
王盟望天,老天爷晓得他第一个浮想的念头是挂科再补考太麻烦而已。
怦怦!咚咚咣啷!一阵喧哗声惊动了两个人,杨冲爱凑热闹,拉扯住王盟往拐角的小巷里**,顿时,他面色酱紫,压低声音说:“王盟你看,那是朱启南!”
王盟听到“朱启南”三个字浑身一震,仔细看,一对混混打扮的不良少年围着朱启南狂打一通。
“你做什么?”杨冲挡住他,“帮他也是徒劳,那种人不会领情的。”对朱启南,他实在没有什么同情心。
王盟浮现出夏国敖抓住朱启南不放的样子,浮现出骆子炫落泪喊“启南”的神态,他毅然拨开杨冲的手,大喊:“住手!” 杨冲一捂脸,赶快往外跑,迎面撞上寻找他们的骆子炫。骆子炫往里瞟了一眼,也惊叫出来,不过她没杨冲力度大,硬是被拉开是非之地。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启南!”
“别去,一个女孩子去太危险了!”杨冲不肯松手,“我去找人来帮忙。”
“不行!”骆子炫摇头,激动地说:“让大家知道足球队牵涉到暴力事件,你们一定会被退队处理!”
“被围住殴打的人是我们,为什么不能通报?”杨冲愤愤不平。
“你还不懂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学校的人一旦出了暴力事件,定是有人与混混打交道才会生事,追究起来被打的人一样难脱干系!”
“由我们来怎么样?”
杨冲和骆子炫同时扭头一看,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学长?!”
夏国敖和蔡又辉一左一右走到跟前,“我们退出了球队,不怕牵连球队,再说学校领导对有希望上重点本科的学生不会太为难的。”
“可是……”
没有等杨冲和骆子炫反应过来,夏国敖和蔡又辉已经推开他们俩,进了那条小巷,杨冲他们再进去看时也都愣住了,里面的情况有点微妙,被打的人还是朱启南,不过王盟却被他挡在身后,用胳膊牢牢地护住,不管王盟怎么挣扎都不肯放他出来。
混混们看到人越来越多,也有心惊,气虚地咬牙,“怎么样,又来几个皮痒的,想要被少爷们抽抽是吧?”
“哦,你认为练跆拳道的人这么好修理吗?”蔡又辉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发达的肌肉。
夏国敖冷笑,“好久没有练练手了,试试看。”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把最前面耀武扬威的混混摔了个狗啃屎。
混混们一哄而散,小巷顿时冷清下来。
骆子炫再也顾不得一切跑进来,看到朱启南受伤的脸泪如雨下,“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要王盟的帮忙?”
朱启南两眼微闭,不肯说话。
“为什么?他不说,我替他说。”夏国敖从运动袋里掏出一个足球,哗啦,抛在朱启南的怀中,“你明明是在乎的,为什么还要被那口气给噎死?个人荣辱与我们这些队友来说就那么微不足道吗?你不肯回来,口口声声憎恨足球,那又何必替我们保护新队长?你知道他一旦出手就会被处罚,师大附高足球队就再度陷入深渊,是不是?朱启南,你是个孬种,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是,你尽管骂我,我没种,不能维护自己的权益,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满意了吗?好学生,运动员,大恩公,你尽管来嘲笑我啊!”
“啪!”
骆子炫一巴掌掴到他的脸上,泣不成声,“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醒?那些大人做了对不起良心的事,冤枉了你,他们最终也被开除被拘押,一场比赛没有了,不要紧,一年过去了,也无妨,你是不是想一辈子都浑浑噩噩度过?那个神采飞扬、傲慢不羁的朱启南在哪里啊?你告诉我?”
朱启南恸然掉泪,面对昔日的女友、队友,再也无法抑止长久以来的辛酸苦楚,痛快宣泄:“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帮我?为什么都不信我?我没有吃兴奋剂,是教练给我下了药,他还说不要紧,早已找人给体健的人打过招呼,可是最后呢?出了事,责任都在我身上,就算他们被革职,也是因为行贿罪有应得,我呢?所有的梦想都被葬送了!”
“学长,你没有葬送梦想。”王盟捡起滚落的足球递给他,“只要还爱着足球,梦想就没有结束。”然后吃力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伸手向他,在“哪跌倒,从哪儿爬起来。”
伸过来的手代表着希望,对方在梦想的那一岸。他们都没有放弃他,是他……先放弃了他们?朱启南陡然想起一年来的风风雨雨,多少次头破血流地经过操场,多少次羡慕地望着那些坚持留下的队友,眼泪都吞进肚子里,他只是用堕落来逃避那分渴望,现在,有人向他伸出援手,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他才在血与泪中看清真正的自己——
忘不掉!
喜欢了就是一辈子的事,足球,他一辈子都抹去不掉的印记!
? ? ?
高校足球杯东陵赛区总决赛,人山人海。
这一场比赛很有意思,是由当年名誉四海近年销声匿迹的师大附高与实力雄厚的名成高中对阵。这一场比赛看点也很多,例如,名成高中曾经卫列“绿茵双璧”之一的沈钧方一转身成为师大附高的队员兼场外教练,而师大附高的新任队长临危授命,他是上一场对蝎子队比赛中表演帽子戏法的“魔术师”王盟!既然是双方实力都有赠有减,看点随之扩大,比赛开始前,双方展开一场热身运动。
沈钧方坐在教练区远望着曾经的队友,指挥若定,无论对方是惋惜还是憎恶,他都无动于衷,双眼一直盯着手中的人员资料,他已经把自己所掌握的名成高中资料毫无保留交给师大附高的队友过目,不管别人会不会把这种行为叫做“背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公平对比赛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否则,以师大附高的能力对处于巅峰的名成高中,还是差了很多。
成高中的足球队经理人闵敏走过来,关心地低声问:“你现在还好吗?”
沈钧方微微一笑,“现在你应该坐在名成高中那边,我们是对立的。”
“我来转达韩阳的话。”闵敏的嗓音十分清晰,“他一定会打败你,打败师大附高的王盟,打败这只球队每个人,毫不客气。”
沈钧方手里转动的笔顿了一下,很快熟稔地又转起来,“很好啊,谢谢你传话。”
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总能说出这么清冷的字句?闵敏难以想象一对孟不离角的好兄弟竟然隔膜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尽管知道其中的原因,还是忍不住为之唏嘘。
她有点落寞地转身要走。
“闵敏。”
“嗯?”她转过头。
“没有告诉他吧?”沈钧方漂亮的十指不着痕迹划过韩阳所在的位置。
郑重摇头。
钧方起身走到跟前,拍拍她的肩头,在她耳侧一阵低语,“以后好好陪在韩阳身边,他会明白你的心意。”
“Valt!”闵敏心一抽,被他的细心感动了,“谢谢你。”
“傻女孩,该说谢谢的是我。”
两个人的耳边厮磨不知道羡煞多少女孩,眼睁睁地瞅着白马王子对闵敏温言软语,她们恨不得差点咬碎牙齿!当然,也包括一颗少男心……

“闵敏!你怎么可以不理我?”杨冲蹲在地上泪眼汪汪,被王盟拉住,硬是没能心上人好好说两句话。
这局面……
“好乱啊。“王盟叹息着摇头,不经意迎上看台上骆子炫和朱启南的身影,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他们在一起,很般配啊,男的冷傲,女的亮丽,实在是赏心悦目,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舒服呢?
“加油!”骆子炫双手做喇叭状大喊。朱启南获得新生,决定回从高二再读,然后回到足球丢重新开始,这一切都像梦一样,是她朝思暮想的结果,现在实现了,做梦都在笑!对王盟还有足球队的人充满感激,也深深为那些运动男孩的韧性动容。
朱启南没说什么,墨镜下的双眼却眼都不眨一下,竖起大拇指。
王盟的心又在一瞬间释然,这样不是很好?他有一群患难与共的队友,有这颗带给他无限奇迹的足球,一切足矣!
“为什么沈钧方不上?”观众席上的骆子炫纳闷地望着休息区静坐的人。
朱启南默不作声地瞅了瞅两方,淡淡地说:“对方也没有派出韩阳。”
“是故意的吗?”骆子炫摸摸下巴,“双方都在保存实力。”
“也许。”朱启南饶有兴致地点头,然后转向她,“你看起来不怎么担心。”
“我对足球队有信心,你不应该高兴才对?”骆子炫拿着宣传单轻扇,“今天夏国敖和朱启南都要参加模拟考试,只有我一个人来了,作为三年级的学长代表,应该表现出强势一面吧?”
夏国敖稍稍怔忡,“你不参加模拟考吗?”
骆子炫摇头,“我和夏国敖他们俩不一样,那两个人要通过模拟考试测势力、寻找保送学校,可是我没那么大志。”
朱启南一皱眉,“什么叫‘不需要’?”
“我弃权了。”她满不在乎地耸肩,“请假,这可以解释了吧?你不要妄想教训我,这是我第一次很想见证一件事、知道一个后果,求知欲面前,男人什么的通通闪开。”
这女人……还是这么任性,朱启南调回视线,“下午的考试你回去。”
“命令我吗?”她扬起尖尖的下巴。
“请求。”朱启南哭笑不得,“对你来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别搞特殊化,别复读。”
他知道?他知道她想陪他一起重读的念头?
朱启南镇定地望着远方的赛场,不再暴戾,心平气和地说:“我自己做过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来分摊。”
“可是,我……”骆子炫看着他的侧脸,又是欣慰又是失落。
“嘘,比赛要开始了。”朱启南转过她方向偏移的视线,“认真看,这不是你的目标吗?”
说到比赛,骆子炫的双眼亮了起来,“是,这场比赛害得我激动一整夜,你想啊,昔日的‘绿茵双璧’今日反目成仇,看起来一定会很过瘾。”
“好友反目会让你这么兴奋?”朱启南别有深意地挑眉,“这是什么逻辑?”
“没有,你别想歪了,反目不是关键,关键是比赛会很精彩嘛。”她耍赖地搂住他的胳膊,“好了,你看,照眼前的情况看,怎么样?”她对王盟是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所以根本不担心什么,倒有些显摆的意味。
“不乐观……”朱启南干脆地说。
“什么?”再看绿茵场,果真是风云变幻了——
沈钧方没有出场,显然也给名成高中带来不少影响,韩阳也静静地坐在休息区不动声色,只不过,他的眼睛没有看绿茵场,而是一直在看对面的沈钧方,那双眼睛无比犀利,仿佛要穿透对方,寒气逼人。也许师大附高的人太紧张,凯歌在边线长传时发生了失误,球被对方称为“杀手”的桑槐截住,反攻向师大附高的大门。幸好王盟和杨冲上前围抢,桑槐传球时被补位上来的凯旋从边路断下,他重新传球给凯歌,没料到凯歌还沉浸在失误中没有回神,足球被名成高中铲到自己一方人腿下,凌空抽射,抢先得分!
凯旋气愤地一推凯歌,“你愣什么?那个球明明可以截住的!”
凯旋恼羞成怒,“只怪我一个人吗?你就没有错?我球长传过去,是你没有及时补位上来接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气得杨冲连连跺脚,忍不住一人给他们一记爆栗,“吵什么,要内讧给别人看笑话吗?”
王盟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丢了球再抢回来!”一句话仿佛是镇静剂,大家不由自主联想到一连串险中求胜的帽子戏法,逐渐振作,下半场比赛天平指针再度回到中央,王盟抓住一次机会摆脱桑槐,射出漂亮的香蕉球,全场欢呼!
韩阳兀地站了起来,眼眸如电,他走到带队老师那里说了几句话,不多时,名成高中申请换人,传说中的绿茵双璧之一赫然出场,在阳光下,那身运动服的纹理格外分明,他上场前,转头向师大附高休息区看去,食指轻轻一勾,作出强势“邀请”的pose,令全场为之哗然!名成高中的队员不少脸色苍白,尤其是桑槐,他怒气冲冲上前抓住韩阳的前襟,“你搞什么?他是最了解我们的人,你是要自取灭亡吗?”
韩阳冷冷地拉下他的手,“腿在他身上,嘴在他脸上,要做什么、要说什么,队长,你认为我们可以逃避吗?”
桑槐被堵得哑口无言,气闷地一甩胳膊,“就是队伍里出了任意而为的人,才会一团大乱,你们两个,五十步笑百步!”
“队长,韩阳他比谁都……”闵敏的话被韩阳打断,她怔忡地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不痛快说出来心里舒服些。”
韩阳脱掉外衣,交给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说出来,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韩阳!”难道被他察觉到了什么?闵敏紧张地屏住呼吸,她不敢想象韩阳要是知道沈钧方在腿上打了12枚钢钉,还要坚持上场比赛那么多场,会有什么反应?
“他出来了。”
“嗯?”闵敏发愣的一刹那,就听场内又一阵喧哗,仔细揉眼看看,竟然是师大附高那方也派出了沈钧方!“他出来了……”
韩阳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敏感,“我出场,他不该出来吗?而且——”顿了顿,微微扬起嘴角,“这支队伍不只有一个沈钧方,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男生也值得我——”
“可是……”不说的话,万一有什么意外,韩阳会不会自责?闵敏很明白,在韩阳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韩阳的脚步刚要迈进场子,闵敏叫住了他。
只是另外一边,情况并没有比名成高中好多少,表面上看是追回一球,可心里压力越发变大,沈钧方挺身而出,确实带来一些动力,大家并没说什么,彼此握了一下手,王盟与沈钧方并肩而行,突然说了句:“行吗?”
沈钧方淡淡一笑,“有时候,没有行不行,只有愿不愿行。”
盟拍他肩头一下,“合作愉快!”
沈钧方熟悉名成高中队员的默契,给他们很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各个击破,熟练地在中场抢断,然后把球传给王盟,造成名成高中球门前的危机;师大附高的攻击力不如名成高中,当多人围抢王盟时,球传出去都会被韩阳截住,每到这个关头,不用说他也会赌气似的与沈钧方进行面对面较量,沈钧方并没有躲避,见招拆招,让韩阳见识到不少他从未见识的球技——那是他们并肩在赛场上合作时不曾见过的手段!双方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场上的局面越发僵持不下,下半场结束时比赛仍是1比1,经过加时赛,情况依旧没有改观,裁判决定以互射十二码决定胜负!
点球大战考验的是主射球员的脚下工夫,以及守门员的洞察力。代替蔡又辉成为第一门将的袁绪第一次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紧张自是不用说,尽管早在之前沈钧方为他专门进行了特训,队友分开、集中朝大门射,各式各样的刁钻角度都有,只要发挥正常,也发挥得很不错,现在,有了大伙支持的目光,他微微弯下腰,做好充分准备。
双方轮流向对方球门射五球。
师大附高的球员分别为王盟、凯歌、凯旋、杨冲以及沈钧方,到杨冲的时候,这一球被对方守门员扑了出来,顿时,他的脸色惨白,幸亏王盟在后面撑了他一下,低低地说:“还有机会,相信袁绪。”
袁绪?那个经常被他调侃的小子……杨冲有种惭愧感,他是学长,怎么到头来,把所有压力都给了那个一年级的男孩身上?
凯歌凯旋一边一个夹住他,笑嘻嘻推推肩膀,“学长,你不要太毒,偶尔也给低年级的人留点发挥余地好不好?”
“你们这群家伙……”杨冲怎么会不明白?他们是在为他……找台阶下啊!
事实上,名成高中的整体实力很强,尤其是韩阳,那被誉为“猛虎下山”的一脚,令袁绪光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在耳边刮过,立即,眼前白光一闪,球已入门!他射门后,一步步走到沈钧方的跟前,“我这脚,没有让你失望吧?”
“……”沈钧方没有说话,风吹乱了他的发丝。
“希望你也如此。”韩阳掉头离开。
“有压力吗?”王盟弯弯眉毛,“他在给你施加压力。”
“没有袁绪的大。”沈钧方绕了个圈子回答。
可不是,袁绪的手都在抖,那一球,他的几根指头触到了球身,即使如此,指尖也被强大的力量震得生痛!他咬了咬牙,狠狠地朝着门柱捶了一拳,只有依靠更大的痛来使自己清醒。幸好,下一个名成高中的球员射门被袁绪扑出,双方才算又险险地拉回平局。师大附高的最后一球,由沈钧方负责射,他走到距离球门十二码的位置停下,深呼吸,目视前方那位十分熟悉的守门员,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笑容仍然淡定优雅,却带给对方无与伦比的凉意,昔日他不止一次突破这个守门员的防线,而那名守门员也为此感到巨大的压迫感,膝盖僵硬,手肘僵硬,可是谁也没想到,现在的沈钧方仅仅一个抬脚都有多么难,他是拼尽了权利才把力量集中在左腿上,那一球还没有到球门前就落了下来!
啊……失落的叹息在足球场内此起彼伏,接着,桑槐那一脚力道十足的球射入师大附高的门内,喧哗声再度响彻四周。
沈钧方一动不动站着,还保持着那个射门后的动作,如同定格,直到韩阳来到跟前,钳住他瘦削的肩,才缓缓开口:“你们赢了。”
“这是你要的结果吗?”韩阳不动声色。
“是的,显然你明白了。”沈钧方的汗从额头落下,濡湿的发丝贴在面颊,但依然笑得十分好看,“恭喜你。”
“你是独一无二的,永远是。”韩阳低头去看他的脚,“只要是你的愿望,即使我不愿意也会去做,一天是朋友,一辈子都是。”他会证明“绿茵双璧”是绝无仅有的搭档,但他也不会再依赖他,他不会让他失望!
沈钧方稍稍一怔,“你……知道了?”换作以前,韩阳大概会大发雷霆吧!他正担心这小子会因为意见总和队长桑槐不合而无法出场,看来真是杞人忧天,好友不再是那个冲动的火爆浪子,沉稳多了。
韩阳挑眉低笑,侧过脸瞅一眼场外忐忑不安的闵敏,“那丫头的心事能瞒住我吗?刚才休息时都招了。”
“‘招’?”沈钧方仰天轻笑,“看来我被出卖了呢。”
“是你不信任我。”韩阳坚持这一点。
沈钧方一挑眉,也不予以反驳。
王盟安抚过懊恼哭泣到没形象的队友后,缓缓走过来,望着他们平静地交谈,心里也被满满的思绪充溢着,“你们……要集合了。”
韩阳正视他,郑重地说:“可以和你交换球衣吗?”
嗯?王盟迷茫。
“以后有你这个对手在,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会无趣。”
换球衣,这是所有球员之间的友谊,一种认可,一种宣言,王盟意识到了这点,主动把身上的队长袖标摘下,然后脱下象牙白的球衣,递给韩阳,“我的荣幸。”握手的刹那,全场响起号声、还有球迷们的喊声以及浪潮般袭来的掌声。
沈钧方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太好了,他可以完全放心地离开。
谊第一,比赛第二,重要的是无可后悔的收获,东陵市赛区由种子队名成高中和次名师大附高一起进军全国大赛!
梦得以延续更远!
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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