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议事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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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街上人潮涌动,一辆蓝色的独特马车正缓缓向北英公府驶去,路上行人皆好奇回望……
上官蓝贝独自坐在马车内,只见她的车内有一个精巧的小书柜,柜上置一香炉。此时她正端坐于旁仔细的翻看着一本小册子,只见第一页写着“世子近闻”,虽只有浅浅六页,但上官蓝贝却看得细致无比,仿佛这六页纸上写着什么惊世之句般。
又将册子看了一遍后,她将其放入小书柜的夹层中,而后侧身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完美的身线展露无遗。这时她嘴唇微动,轻声念道:“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而后螓首轻摇,浅笑道:“这样的绝世之对,怎会出自一个孩儿之口呢……”那从未在人前流露的笑容,虽只是如此淡然的一笑,却仿似能将人的心融化般,‘柳眉微动面如烟,轻漠漠,淡然笑,颠倒众生’……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在外轻声道:“大人,公府已到!”
上官蓝贝听得车夫的话,又恢复了之前神态,整个车内空间仿似突然降了温般,她整了整服饰,轻轻的嗯了一声,车夫很适时的将车帘撩起,她走下车来后,轻声道:“将车开去侧门吧!”而后径自向公府内走去……
……
未时过半,北英公府议事堂内。
银琦与阿德尼坐在上位,其下是昨日在府内喝酒的数位大人,只见敦台大人仍是一脸憔悴,看来昨日醉的不轻,而马大人则一脸似笑非笑的坐在他的对面。接着,北英境内十三座大城的代表亦相继入堂,上官蓝贝赫然在内。虽然堂内已有银琦和阿德尼两位大美人儿,但人家那是地位崇高哇!阿德尼那是英公侧室,自然不必说,而银琦的地位,谁敢高攀?而上官蓝贝就不同了,大家都是同级,感觉上也接近许多。是以她那奇特而艳丽的造型一亮相,马上吸引了众位大人的眼球。而她还是那么的一脸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深深的吸引着众人。她低垂着眼帘对银琦和阿德尼盈盈一拜,而后坐于指定的位置。阿德尼看了看时辰,对银琦道:“妹妹,时辰差不多了,开始了吗?”
银琦看了看门外,摇头道:“再等等吧,你那小宝贝儿还没来呢!”
阿德尼秀眉微皱,而后对旁边的楚楚低语一阵,楚楚忙领命而去。这时,一个侍卫走进堂内,对阿德尼跪下道:“夫人!府外有一公子求见,说是要为双洱城献上一策!”
堂内众人皆一阵议论,不知是何人如此毛遂自荐。阿德尼和银琦互看一眼,阿德尼问道:“哦?那位公子可有道出姓名?”
侍卫点头道:“那位公子姓慕容,乃是德颂书院的先生!”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经税府的尧大人坐在马大人身旁,他侧头对马大人问道:“马大人,这慕容公子可是前些日子在齐林酒楼与应才贤侄有过节那位?”
马大人嘴角一阵**,尧大人虽说得平常,可谁不知那是损话呢?他故装不知道:“哦?还有这等事?在下倒还不知呢!呵呵!”
这时,银琦动容道:“德颂书院?可是去年随成夫人前去朵颜的才子慕容仲?”
新科府蓝大人闻言忙对银琦拱手道:“顺明王好记性,正是此人!”
银琦点头道:“这慕容先生才识不浅,姐姐,让他进来吧!看看他有甚好计策。”
阿德尼对侍卫点头道:“那便请慕容先生进来吧!”而后对门口的梁总管道:“梁总管,给慕容公子添坐!”
……
麒麟马车在北英公府门前缓缓停下,弃仇和静涵走下马车来,阿笋已撑着伞在旁等候。弃仇与静涵踏上台阶,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文士衫的男子,只见他负手站立,面现正气,一双有神的眼睛遥望着天际飘落的细雨,无须的双唇紧闭。他见了弃仇和静涵走上台阶,先是看了看一脸文雅的静涵,而后看着弃仇,对二人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门口侍卫见是弃仇,忙躬身见礼道:“见过公子!”
弃仇点了点头,他很好奇这个站在门口的人是谁,于是拱手笑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高姓大名?”
那公子听公府侍卫称弃仇为公子,心里略微思量了下,已猜到是北英公那年仅十岁的儿子了,他回礼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复姓慕容,乃是德颂书院的先生。”
静涵双唇一阵张合,显得有些诧异,她对慕容仲道:“德颂书院?先生可是慕容仲?”
慕容仲听得一愣,不想自己的名声连公府的婢子都知道了,虽然这女子不似一般婢子,他含笑点头,却不言语。
弃仇见静涵的表情和语气,已知这慕容仲该是有些名气的人了,于是笑道:“久仰久仰!呵呵,不知先生来府上有何贵干呢?何以不进门一叙?”
慕容仲虽知弃仇的地位,但听得这话仍是一阵不快,一旁侍卫忙对弃仇道:“公子,这个,未有名帖不得进府乃是规矩,标下不敢违逆,是以……”
弃仇正要开口,一个侍卫匆忙跑了出来,他见弃仇也在,忙躬身见礼,而后对慕容仲道:“慕容先生,顺明王与二夫人请您进府一叙!”他的声音已明显带着恭敬了。
弃仇笑了笑,而后对那侍卫道:“顺明王与夫人可是在议事堂内?”

侍卫点头应是,弃仇转首对慕容仲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与先生倒是同路了,呵呵,请!”
慕容仲虽清高,但不代表他不懂尊卑,他拱了拱手,让弃仇先行,待弃仇和静涵进门后,才尾随其后而去。
行在路上,弃仇见慕容仲与他离了近十步距离,于是问静涵道:“这慕容先生怎的独自来府上?他到底是何来头?”
静涵见弃仇似有些不屑,低声道:“公子莫要轻视此人,虽然北英城里的士人没有排甚名士榜,然城内数千士人,若要说博学多才,慕容先生定然名列前茅。再加上年前他曾随成夫人外访朵颜,更是在朵颜名声大噪,其丹青佳作《高鹿》更是让朵颜人悠然神往!”
弃仇问道:“何为高鹿?”
静涵解释道:“此物说来话长,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一名为马林之国赠其高鹿一支,此物高近二丈,双瞳颇大,头长毛角,皮色呈中黄且有花纹。最奇特莫过于其颈部,竟比身更长。当时被称为‘麒麟’……”
说到这,弃仇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长颈鹿,他奇道:“哦?那这高鹿如何会传至朵颜呢?”
静涵摇头笑道:“非也,正是朵颜人首次听此奇物,是以会悠然神往,当年的高鹿自然不会活至如今。五年前张永张公公率船队沿海图所指重下西洋,带回了高鹿二十余对,其中数对被带至京城,慕容先生得以观其实样,是以作出此画。”
弃仇听罢不禁暗暗咋舌,想不到张永还敢下西洋!想来他如今该是富得流油了!弃仇笑着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慕容先生呢?你只说了他的丹青,其他的呢?”
静涵闻言一愣,想不到弃仇听了高鹿,竟然毫无惊讶之色,难道他沉稳至斯?她答道:“要说名望,他自然不及那些老先生了,但他首推新学,其所教弟子亦以新学为主。北英公原是要在北英境内推行科举,然至今未能实行,何也?官场上有以新科府蓝大人为主的一众大人极力反对,民间则有以慕容先生为主的一批士子,大力反对科举,是以至今北英仍未实行科举之制。”说到这,静涵的俏脸上现出一丝忧色。
弃仇暗暗点头,静涵说得简单,但可想而之蓝大人和慕容仲,他们身边的二个群体绝对不是少数。若只是成百上千,定然无法阻止科举的推行,而静涵的那丝忧色自不必多说,数千年凝练出来的科举制度,有多少文人士子能容许它的消逝呢?弃仇看了看身后一脸傲气的慕容仲,不禁对他多了丝欣赏之色。
这时,议事堂已至,梁总管见弃仇和慕容仲都来了,忙在门口唱道:“北英公世子,杨公子到!德颂书院慕容先生到!……”
进入堂内,二十余位大人皆起身对弃仇拱手见礼,弃仇皆点头回礼,而后对银琦见礼,接着坐在了阿德尼身边,静涵则坐在弃仇身后的小椅上,椅边是张小桌,桌上置有纸笔。
慕容仲待弃仇坐定后,方进入堂内,他跨前三步,对银琦和阿德尼拱手道:“草民慕容仲见过顺明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夫人,夫人万安!”而后对诸位大人微微拱手,便待坐在末席唯一的那张座位上。
这时,马大人朝他对面的一位大人使了个眼色,那位大人倒是一脸玲珑,他对慕容仲道:“且慢!慕容先生,你虽是书院的先生,但这礼数不免有些……”
弃仇没看见马大人的眼色,自然不知是他指使,但他身边的尧大人却看了马大人一眼而后嘴角微翘,弃仇倒是有些明白了。不过,他也想看看慕容仲能耐如何,于是也等着慕容仲的答话。
慕容仲并无不快,他不屑的笑了笑,而后对那位大人拱手道:“请恕草民眼拙,不知大人您是……”
马大人笑道:“呵呵,慕容先生,这位乃是沙井城城守府的乔殷乔将军。”乔殷对马大人拱了拱手,摇头轻笑不语,弃仇在上面看了腻味不已,这些个成不了大器的东西!
慕容仲点了点头,而后对乔殷道:“将军之名草民略有耳闻,沙井城近年新建,本该是一派新活,何以会至今仍只有数万居民呢?且那沙井城如此富饶,何以会民心涣散,盗贼蜂起呢!”他见乔殷要说话,忙接着道:“自然,这些是题外话,草民倒是失言了!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乔殷见阿德尼脸上的阴沉之色,心头猛地一跳,他神色焦虑的看了马大人一眼。只听慕容仲续道:“要说这礼制,将军虽品阶不低,然毕竟不是荆大将军,也不及在座的阁老王大人,及诸府大人!何以适才见了世子不行全礼呢?或是您觉得世子不值得拜吗!”话中虽处处敬语,然实则尖锐之极,乔殷闻言浑身一颤,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弃仇道:“世子!下官并无此意!下官……”
“乔将军,你且坐下吧!”阿德尼见场面有些失控了,忙说道:“慕容先生果然是辩才,先生还请就坐!”
慕容仲拱手谢礼,坐在了末席。乔殷亦起身坐下,并用衣袖拭擦了额头冷汗。阿德尼见二人坐下,对阁老王大人点了点头,王大人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始了无趣的开场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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