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车马行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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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店,二人朝东行去。行去不远,弃仇见街边有间杂货铺,于是问道:“楼儿,你可知这等杂铺内可有纸伞卖?”
楼儿说道:“公子,这铺内确有伞卖。”弃仇点了点头,径自走进了杂货铺。铺内掌柜撑着硕大的脑袋在打盹儿,弃仇进得门来,环视了一圈,铺子不大,摆设颇为凌乱。楼儿走到柜台边,拍了拍柜子道:“掌柜的,起来了!你这可有伞卖?”
掌柜惊醒过来,看着眼前女子,直以为是在梦里。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真是客人后,站起身来从柜台后拿出一把制作精良的油伞道:“哦,呵呵,这位姑娘,鄙店只卖江南福州齐氏的纸伞。您瞧,这把明油伞无论外型,质地皆为上层,伞骨乃深山老竹所制,骨架奇硬。伞面采用特制绵纸,经防蛀、褙纸、画花、上油、装配等多道工序精制而成,您再看这。”他指着身后货架道:“无论您是要明油伞,彩画花伞,书法伞或色伞,鄙店应有尽有!”
弃仇看着货架上一把彩画伞,只见伞上乃是一副江南水乡画,画中烟雨朦胧,一座小楼矗立在小河边,楼上一粉衣女子独坐窗边,看着窗外小河上的蒙蒙细雨。弃仇赞叹道:“听说纸伞乃福州三宝之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掌柜的,我便要这把彩画花伞了!”
掌柜这才看到弃仇,赶紧应了声是,将伞递给弃仇,同时自豪的笑道:“谢公子夸奖,不是小人自吹,福州的纸伞确实是远近闻名呐,呵呵,夷人和西域人都喜欢。这副《河边烟雨楼》乃是泉州一才女所画,而后被齐氏的老板重金买下,并将此画印于伞上。此伞只印有九十九把,呵呵,小公子真是好眼力,鄙店亦只有这一把。不过,那个价钱嘛,嘿嘿……”说罢伸出手指做个六的样式。
弃仇皱眉道:“这么一把伞便要六两银子?”
掌柜和楼儿一听为之绝倒,掌柜赶紧摇手笑道:“公子误会了,怎会那么贵呢?呵呵,小人说的是六十六文钱。”
弃仇暗自点头,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这把伞的价钱折合成前世的价格也就是四十几元,既然是限量版,还算不错了。
谁知楼儿却道:“掌柜的,我只见你伸出一个六,便当它是六十文了!”说罢直接掏出六十文钱给掌柜,便拉着弃仇走出了杂铺,全然不理后边掌柜的叫嚷……
走出杂铺后,弃仇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省钱嘛。”
楼儿放开弃仇的小手,拿过彩画伞来撑开挡着烈日,娇笑道:“公子,那掌柜虽然说此伞只做了九十九把,但谁知道呢?这些人便爱胡吹,给他六十文已是很亏了!若非公子在此,婢子四十文钱便能买到!咯咯!”
弃仇听着心里一阵汗颜,都说女人爱讲价,不想楼儿连这都学到了……
此时的东大街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一位妩媚娇艳的妙龄女子撑着把意境优美的彩画伞,与一位俊俏少年行走在烈日之下。弃仇看着旁边行人诧异的眼神,却不明所以然……
走了数百步,弃仇终于知道哪儿不对了,只见这路上行人没有一个打伞的,他不禁暗想,“难道古人不知道烈日会灼伤皮肤么?怎的他们就不撑伞?……”
想到这他对楼儿道:“怎么这满大街便没一人撑伞?全看着咱们呢。”楼儿若无其事的娇笑道:“公子,您没看见么?这些人都是男的,而且是市井之人,他们自然不撑伞了。那些个文人骚客,才子佳人娇贵的紧,这烈日底下又不会上街。何况咱们这儿不是江南,哪来那么多才子佳人?怕是这东大街上就婢子一个年轻女子了,您说他们不看咱们看谁呢?咯咯!”
“……”弃仇听得没了语言。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阵急呼:“公子,杨公子!”
弃仇和楼儿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成氏车马行的衣着之人,赶着一辆精巧的小马车而来。马车行至二人身前数步,车上之人在空中挽了一个响亮的鞭花,马车顿时停了下来。那人下车躬身见礼道:“小人赵福,是车马行的,见过公子。前面小人在车马行见过您,这天气怪热的,于是掌柜的便让小人驾了俩马车来供您驱使。”
楼儿默默回忆了会儿,对弃仇说道:“公子,适才在车马行婢子见过这赵福。”接着转身对赵福道:“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你怎么才找到我们?”
赵福恭声道:“回姑娘,小的不知二位在什么地方,孙掌柜派了十二辆马车由车马行往各个方向找寻公子,小的赶着车往东来寻找,只是这内城大街小巷纵横交错,小的费了好大功夫才得知二位从这儿过。公子,日头正大,且上马再说如何?”
弃仇点了点头,拱手笑道:“有劳了。”接着与楼儿乘上了马车。赵福将车帘放下,坐在车头问道:“公子,您是要出内城吗?”
弃仇进入马车内,只见车内装饰华贵,两个精巧的座位由竹藤编织而成,车帘为薄薄的丝织品,车顶只用四根铁制立柱相顶,其余皆为通风口。弃仇和楼儿并肩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他隔着车帘道:“这东大街还有甚有趣之处,你且边走边说罢。”
赵福驾着马车缓缓驶向中城,他答道:“回公子,要说有趣之地,内城不及中城。东大街往外至中城后,好玩之处便多了。如南边常老板府旁有个冰泉园,泉水清澈冰凉,常老板特意在泉边建了座大园子,听说里边有许多有趣之处。再如锦绣园呐,果子里之类的,多了去了。公子可有兴趣前去观赏?”

弃仇点了点头,楼儿笑着对赵福道:“那便去冰泉园吧。”
赵福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专心赶着马车。弃仇看着窗外缓缓后移的街边房屋,心中暗想,虽然没有先进的科技,但是这个时代却令自己万分的舒畅……
这时楼儿发现了车门边一个木制的盒子,看上去像是食盒,于是伸手将其打开。一碰盒子,只觉它一阵冰凉,打开后发现里面有四层,底层是些冰块,上面则是鲜果。弃仇看到这不禁暗奇,葡萄,荔枝,芒果,切成块的西瓜……在这草原上居然有如此新鲜的水果。他问赶车的赵福道:“赵福,这食盒内的鲜果是如何而来的?”
赵福笑答道:“公子,这些皆是城外龙骨坡的常青园所产,公子且放心食用。”
楼儿伸出玉指摘下一颗乌黑丰硕的葡萄,去掉葡萄皮,再将葡萄送入弃仇口中。弃仇略感不适,不过还是张嘴吃下了葡萄,只觉入口冰凉,而后是一阵酸甜。弃仇靠着座背,慢慢品尝着葡萄的滋味。楼儿柔声道:“公子,您还想吃哪种果子?”
弃仇闭目笑道:“你吃吧,我稍稍休息会儿,到了中城便叫我。”
……
外城,城备府内。
阿德尼靠在一张躺椅上,丰满的身型若隐若现。旁边一个五十来岁,体格健壮的中年人暗自吞了口唾沫,低头接着说道:“……公子离开车马行后,去了百汇巷的一条死胡同,死胡同的尽头有座名为‘石月阁’的院子。公子直到午时过半才出来。而后便一直在东大街,车马行孙掌柜派了十余辆马车分头找寻,此时该已寻着公子了。东府卫一名巡查在一间凉品店内与公子发生了过节,据说是调戏公子身边的婢子,那婢子差点儿割掉那巡查的脖子,而后……”
阿德尼默默听着,中年人将弃仇从早上出门直至午时的所有事情皆说了一遍。听罢,阿德尼点头道:“恩,你下去吧,叫你的人暗中跟着公子,那个甚巡查公然调戏女子,该严办!你去和东府卫的白将军知会一声,让他看着办吧。”
中年人躬身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阿德尼闭目默默回忆刚才那男子所说,接着轻声道:“楚楚,你可知那石月阁中所住何人?”这时帘后走出一个面色柔美的年轻女子,难怪名叫楚楚,无论身材亦或面容皆给人楚楚可怜之感。
这名为楚楚的女子柔声道:“回夫人,婢子手下的人曾仔细打听过百汇巷,那百汇巷内奇人异士确实不少。要说特别奇异的,倒有两位,一位是专门制作木雕的老先生,他每日只做三件事,刻木雕,吃饭,睡觉。其雕刻水准皆为上层,然外人知之甚少。这位老先生有个怪癖,就是不许人家说他雕的好,一说他便生气,至于名字,婢子便不清楚了。另一位奇人有个外号叫夜鸽子,也是年纪颇大。此人白日里睡觉,天一入黑便醒来,而后歌声不断,虽然唱得很好,但附近居民皆厌恶不已。此二人虽算奇人,然都不住在石月阁中。不过,这百汇巷内似乎还住着一位曾经的大人物……”
阿德尼睁开眸子奇道:“哦?什么大人物?”
楚楚恭声道:“婢子曾听夜儿姐说,当年大明内阁大学士杨廷和被罢职后,曾去过威武王城,而后转入草原,并在北英城居住,似乎就住在百汇巷内。不过即便是他,也不一定住在石月阁内。”
阿德尼闻言讶然道:“有这等事儿?你可确定是杨大学士?”
楚楚犹豫道:“夫人,婢子亦不确定,待夜儿姐回来才能知晓……”
阿德尼点了点头道:“公子今日该会去常府,你且去趟常府,让常贵今日莫要出门,公子今日该会去找他。让他莫要为难公子,公子应该会对常贵提些独特的见解,待公子走后你再回来。”
楚楚躬身行礼,而后身影逐渐消失直至不见。阿德尼闭目暗笑道:“小宝贝儿,这两日你的表现真是太让姨娘惊奇了,且让姨娘看看你还有甚神奇之事吧……”
……
“公子,公子,起来了,冰泉园到了。”楼儿轻摇弃仇手臂柔声道。
弃仇闻言而醒,揉了揉眼道:“哦,到了?看这天怪热的,你要去玩么?”
楼儿笑道:“若是公子不想去,婢子当然也不去咯。”
弃仇点了点头,对赵福道:“赵福,冰泉园便不去了,直接去常老板府上吧。”
赵福道:“小人遵命。”
弃仇看着窗外沸沸扬扬的场面,还有远处的冰泉园大门。他暗笑道,向外人开放的公园,还真是颇受欢迎呢。
绕过冰泉园,马车驰向常府大门。
……
常府,前院书房。
常贵身着白色便装,躬身站在房内。楚楚脸蒙粉色面巾,只露出一对忧郁的眸子。楚楚说道:“常老板,公子不时便会来到贵府,望你恭谨对之,切莫有甚不满。”
常贵面色红润,身体颇为肥大,只是眼中流露出的疲态,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在安然享受眼前的生活,商行的压力他确实难以承受了。常贵点头答道:“常贵定谨遵公子吩咐。”
楚楚道:“那便好,你且去忙吧,楚楚去前院走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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