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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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月儿今晚仍住在弃仇卧房外的偏房,而小虎则在别院居住。弃仇回到卧房,他没有让月儿点灯,只见他将窗打开,而后静静的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的月光射入房内,房内顿时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月芒,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朦胧而又清冷。草原的夜晚与白天温度相差竟如此之大,他紧了紧身上的裘皮披风,脑中尽是那张妩媚而又冷若冰霜的绝美容颜……人变小了,身体状态亦变化不少,过得片刻,弃仇只觉一阵睡意涌来,他眨巴了下无力的双眼,幼小的身躯渐渐倾斜,而后和衣睡去……
在梦中,他又梦见了楼儿,只见楼儿用那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为他解开披风,又温柔的为他脱去外衫,然后将被子拉开,将他轻轻抱起放入被内,再将帐子放下,隔着帐子,他看着楼儿的朦胧倩影,嘴角含糊的梦呓道:“楼儿……”那梦中伊人隔着帐子对他妩媚一笑,他亦回笑,嘴角始终挂着那丝微笑,梦原来是这般的美好……
楼儿看着帐内熟睡的弃仇,嘴角挂着一抹动人的微笑,而后来到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房内,柔荑轻轻抚过窗台,感受着月光的抚摸。楼儿默立片刻,然后将窗关上,房内顿时暗了些许,而那道倩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清晨,弃仇渐渐醒来,看着自己睡在被子里,梦里所见便似真实发生的一样,他微微苦笑。这时,月儿进房来,仍是那般脆甜的声音,她轻声说道:“小王子,该起床了……”说罢,离房而去。弃仇揉了揉太阳**,坐起身来。拉开帐子,看着床边几上那叠放整齐的外衫,旁边架子上挂着的裘皮披风,弃仇知道了,昨晚果然是楼儿来了,若是那月儿丫头,怕是不会这般细心,再看那紧闭的窗台,弃仇缓缓吐了口气,不再想这些,起身穿好衣衫,打开窗,看着窗外晨舞缭绕,他不禁一阵纳闷,连太阳都没看到,叫我起来做甚?这时,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憨厚的脑壳钻进门来,一眼便看到窗边的弃仇。来人自是小虎了,他见弃仇已经起来,便大咧咧的走进来,嚷道:“大哥早,你昨日说要带小虎和月儿姐出去玩,所以小虎一大早便来等你了,没想到你已经醒来了。”弃仇看着窗外说道:“弟弟,起的真早啊,哥哥昨天答应了你,今日自然会带你出去,即使你不来,哥哥也会去叫你的。”这时,月儿也走了过来,看见二人都在,低头说道:“小王子,小虎,月儿今日便要搬去清心阁了,今日便不出去玩了。”小虎闻言急道:“月儿姐,那清心阁晚些去又如何?咱们一块儿出去玩吧。”弃仇拍着小虎的肩膀笑道:“弟弟,不是哥哥说你,你当月儿是你么?整日里不是舞枪便是玩耍,也不见你读书识字,你月儿姐便是要去那清心阁读书的!”月儿亦甜甜笑道:“是呀,小虎,姐姐和你说哦,整日玩耍可不行,你也要多学些东西,你看你爹爹荆大将军,虽然武艺高强,但也时常读书的。”弃仇接着说道:“那是自然,万人斩之名固然豪气万千,但是那时你爹只领数千士兵。而现在,他是大营之长,统率数万部下,光是武艺可不够!武艺再高若无些学识,那也只是莽夫而已。”月儿亦在旁点头称是。小虎被他们俩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的无地自容,他苦笑的说道:“但是,我一见那三字经,便头昏脑涨。”弃仇差点儿没笑抽过去,原来这小子连启蒙教育都没读完。他转过头去深呼吸数口气,正色对小虎说道:“为兵者,便是你大字不识一个,只要你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在这太平时代,至多让你升至参将(镇守地方的统兵官,分守各路)已是不错了,而且那至少得花上数年。若你是文武双全之兵,便是当上总镇(镇守地方的高级武官)亦或更高,皆不足为奇。而为将者,肚子里若是一滴墨汁都挤不出来,更有甚者连下属士兵的花名册都不识得,那将如何统率全军?今非乱世,乱世那一套,放在太平年代是没用的!同时你要知道,咱们大明,乃是儒将辈出的朝代,你若一味追求武艺,绝非明智之举。”弃仇这番话,月儿自是不甚明白,但小虎自小便混迹军中,对于军营职位了若指掌。他很清楚,参将或总镇,距离将军之位是多么的遥远。
这时,门口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鼓掌声,阿德尼身着浅白素衫来到房内,双眼满是赞赏之色,她对小虎说道:“小虎,你大哥说的不错,若你想像你爹爹那般当大将军,便要用功读书,若你只想当个参将,那便简单许多。你若想通了,便多读些书,这书,不一定是秀才们读的那些,你要多研习兵书,如此三年,等你十二岁时,我便送你去威武城的军院学习。”三个孩子见到阿德尼,自是见礼道安。小虎虽然长得粗壮,但脑子并不笨,他算是完全明白了,于是郑重的点头说道:“夫人,小虎这三年一定苦读兵书,三年后去军院一定不给咱北英城丢脸!”弃仇则饶有兴致的想道,军院也开起来了,嘿嘿,有意思,那样一所学校,在杨大大的指导下,为后世带来的将是难以记数的良将啊!这时阿德尼对小虎说道:“你能有此心便好,今日且跟你大哥出去玩罢,明日起,你便在府内用心读书,当然,功夫亦不能荒废了。”小虎毕竟是孩子心性,闻言高声道好。接着,阿德尼让月儿和小虎出房去,只留下弃仇一人,而后拿出一块玉佩,对弃仇说道:“小宝贝,这玉佩是姨娘帖身之物,你且带在身上,若是你在处理自然居事物时遇到甚麻烦,便拿出此玉,自不会有人阻难你。”弃仇接过玉佩,疑惑的道:“难道会没人知道孩儿身份吗?”阿德尼歉然一笑,抚着弃仇的头道:“孩子,真是委屈你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你是莺儿姐的孩子,但是在这城内,便是那些城卫亦不知晓你的王子身份,当然,成姐姐的下属们除外。所以在外面,你需以公子自称,个中原由,你以后便明白了,哎!”弃仇听罢,暗道奇怪,难道别人都不知道我是威武王的儿子?弃仇便是想破脑袋亦想不清个中原由,于是坦然一笑:“姨娘莫难过,不以王子自称也罢,孩儿便以北英公之子的身份出去又如何?”阿德尼暗赞弃仇的大度,如此年纪便有此等胸襟,着实难得。她欣慰的说道:“好了,那你便去吧,姨娘期待你的表现。咱们先去用膳吧。”说完,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有转过头来说道:“宝贝儿,姨娘将月儿调去清心阁,你可有何不快?”弃仇笑道:“姨娘说笑了,月儿和孩儿一般年纪,却是冰雪聪明,让她多学些知识,将来定是一代才女。”阿德尼接着说道,“那,你觉得让哪个婢子来照顾你合适?”弃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楼儿呗!”阿德尼满含深意的看了弃仇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径自离开卧房。弃仇被阿德尼那一眼看的心里一慌,而后又自我安慰道,她应该不晓得我已知道楼儿是男的了吧……

阿德尼和弃仇,小虎草草用过早膳,便各自散去了。阿德尼率先出府而去,弃仇和一脸兴奋的小虎亦来到了大厅,楼儿已在此等候了,只见楼儿今日并未施脂粉,脸上妩媚渐淡,取而代之的是那清丽之色。小虎一见楼儿,便憨憨说道:“啊呀,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楼儿淡然一笑,这一笑直让弃仇和小虎惊为天人,只见楼儿躬身见礼道:“楼儿见过小王子,荆公子。”弃仇不再看楼儿,生怕自己把持不住说些什么胡话儿来,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道:“咱们这便去天然居吧。”小虎和楼儿亦随他出府而去。
来到东大街,只见路上行人不多,而街道两边的一些早食铺子则人满为患,中原大江南北各色小吃应有尽有,各族人民皆入内品尝。而少数民族百姓的早食铺子亦人满为患,其中以汉人居多。弃仇看着这一幕,暗自好笑,新鲜事物总能满足大众的好奇心。小虎好奇的看看这家,瞅瞅那家,心痒之极。弃仇看着他那副谗样儿,笑问道:“弟弟啊,这才吃了早膳,怎么转眼便饿了?”小虎苦着脸说道:“大哥,能不饿么?这满街都是吃的,太香了……”弃仇听罢不禁哑然,楼儿亦在旁掩嘴轻笑。弃仇指着路边一间小酒肆道:“那你便去吃罢,咱们在这间酒铺内等你。”小虎等的便是这句话,于是欢呼着去了。
弃仇和楼儿来到这间小酒肆内,只见店小儿精神抖擞的引二人进去,并笑着道:“二位客官好,这大清早的,不知来咱店内要喝些什么呢?”弃仇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店铺,怕是只比自己卧房稍大一点儿,店内只有六张桌子。弃仇对小二说道:“小二啊,这店里就你一个人呐?”小二躬身答道:“这位公子,掌柜的还未起来,这时候尚早,您可是咱们店今日的第一位贵客呀!”弃仇微笑点头,接着对楼儿说道:“你要喝酒么?”楼儿诧异的看着弃仇,小孩子也喝酒?店小二这时在旁说道:“这位公子,咱这店里除了烈酒,还有自酿的甜酒。这大清早的喝烈酒对身体可不好,不如来上些甜酒,对身体亦无害。”弃仇暗赞这小二会说话,于是说道:“那便来上一壶吧,再上俩小菜。”小二应了声好,便自去厨房准备了。弃仇和楼儿在靠近门边的一张桌子坐下了,他笑道:“怕是这城里最早喝酒的便是咱们俩了。”楼儿坐在弃仇旁边,闻言笑道:“公子说笑了,这酒便由婢子来喝吧,您且尝些小菜吧。”弃仇满脸不愉的说道:“怎么?还不许我喝酒了?本公子今日偏要喝上几杯。”听着那稚气十足的声音,看着那不满的表情,楼儿暗自好笑,但却不表露心迹,冷声道:“若是夫人在此,定然不许公子饮酒,婢子虽是下人,但为了公子身体着想,亦不敢从命!”弃仇这才想起自己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怎么能喝酒呢,于是他故作不快的说道:“那便不喝罢,只是,本公子今日兴致被你搅坏了,你可愿受罚?”楼儿转了转那清澈的眸子,看着弃仇柔声道:“但请公子责罚。”弃仇心里直呼妖精,真是要人命的妖精哦……
这时,店小儿端着一壶甜酒外加两碟小菜来了,他口中唱道:“甜酒一壶,卤牛肉,猪腰肉各一碟,嘿,二位客官请慢用。”说罢,径自退开。弃仇看着那卤牛肉皆切成薄片,色泽颇暗。而那猪腰肉皆切了花,配上些青葱,似凉拌菜,样式颇好看。楼儿拿过酒壶,自斟自饮,看着弃仇那幽怨的眼神,暗爽不已。弃仇郁闷的吃着牛肉猪腰,见楼儿不说话,自己便也不理他。于是便看着在街对面海吃各色早点的小虎,只见小虎手里拽着几枚铜钱,在这家吃上几个包子,又去那家尝个馍馍,接着又跑到一蒙古小店里吃起了手抓羊肉。弃仇看着暗自惊讶,这小子在府上吃了几碗酱肉面了,还能吃这么多,不怕吃坏肚子么?这时,楼儿笑道:“公子,你刚才不是说要罚婢子么?怎么不说怎么个罚法呀?”弃仇反过头来,只见楼儿已喝完了壶中酒,俏脸上一抹嫣红,樱唇儿时开时合,娇艳欲滴。不过,再看那双仍旧清澈的眸子,弃仇暗道,原来在装醉逗我呢。于是他笑道:“哦?这个惩罚怕是你受不起呢。”楼儿手托香腮,挑衅的娇笑道:“楼儿本就是公子的人了,公子便是如何惩罚,楼儿亦不怕!”弃仇暗道受不了,这简直是**裸的诱惑!当然,弃仇并非在这大白天的对楼儿进行什么身体惩罚,他笑道:“那若是罚你喝上一壶烧刀子也没问题?”弃仇本想吓唬楼儿,谁知,楼儿双眼一亮,竟拍手叫好,而后让小二来一壶上等烧刀子。弃仇和店小二皆是心中一寒,这大清早喝烧刀子?当然,有生意自然要做,小二哈腰点头应了声好,便去拿酒了。弃仇看着楼儿道:“你这大清早便喝烈酒,不怕等会儿睡着了么?”楼儿娇笑道:“呵呵,我的公子呀,这是您说要罚婢子的呀!不过,公子且放心,婢子不会误了正事的!”弃仇不再说什么,心里想道,怕是你想喝酒了吧……
一壶烧刀子摆在了桌上,楼儿将壶盖拔去,自斟一杯,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酒香,弃仇暗赞好酒,却见楼儿已一饮而尽,娇嫩的脸颊更显艳红。楼儿有些伤感的对弃仇说道:“公子,楼儿已有多年未曾喝过酒了,若非今日您罚楼儿,楼儿怕是没机会喝了。”弃仇嘴角一抽,心里暗道,明明是你自己想喝,偏要找些理由……
这时,小虎拍着肚皮走进了酒肆,他一见楼儿手边的酒壶,二话不说,拿过那大半壶烧刀子便一饮而尽。弃仇心里一咯噔,这一壶酒少说也有二两,不会有事吧?楼儿则幽怨的看着弃仇,那眼神明明在说,你的惩罚我还没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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