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阙下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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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
初春,寒风料峭。早上还特别猛烈的太阳,此时在云堆里穿梭,天气忽阴忽晴,一千二百铁甲军,齐齐站立在校场中,黑压压的一片,弓戟林立,战马嘶号。铁甲军从接到命令到现在,已经苦候一天了,他们口中吐出的白气,转眼被寒风吹散。
窦武心里抑止不住地兴奋,从昨晚可开始他的脑子里全是收杀黄门的画面,如今正在按照着自己地设想顺利地一步一步前进,只要在把这些铁甲军的斗志激发起来,他就可以开始行动,接下来就是执掌大权。大权在握,窦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自己是他的老爸,总不会害女儿的。
冯述提着一颗人头,过来道:“大将军,已经处决!”窦武细细瞅了瞅这颗人头:半睁着眼,只是没有了生机,脖颈出滴着暗红的血,已经冻结成冰。
“在承明门外示众!”窦武故意喝道。冯述领命而去。
窦武登上高台,望着眼前黑压压的铁甲军,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兄弟们,黄门奸党,祸乱内宫,交结党羽,如今又欲控制圣上,意图谋乱,太后欲于今日剿灭阉党,我等当收捕阉党,为国家除害……”
窦武讲到这里,冯述策马驰入校场,神情紧张,跳上台道:“大将军,外面都在传大将军意欲谋反,王甫正在调动禁卫军来将军府!”
窦武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冯述道:“曹节已经控制后宫,并拿着矫诏,宣布大将军反对小皇帝即皇帝位,而且,他手里竟然有大将军上书太后的奏章!”
“什么?不可能!”窦武忙下台,跳上马便往府中奔去。冯述随后跟来,二人入府,殿门未开,但只见奏章已经不见,大将军印侧翻在书桌上。窦武诧异万分,忽见屋顶有一破洞,道:“有人从外来盗走了奏章!遭糟了,是我太疏忽。”冯述道:“如今阉党先发制人,我们也没有后路可走了。”窦武咬牙切齿道:“可恨的阉党,竟敢胁持太后与圣上!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窦武冯述赶回校场,事不宜迟,他准备即刻带领铁甲军去后宫杀曹节。
窦太后爬到灵帝边,灵帝被曹节一掌掴到柱子上,倒在地上受伤不轻,自己的头发被曹节扯过,头皮火辣辣地痛,他没想到一辈子服侍自己,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的曹节,竟然敢打她,她做梦也没想到,小皇帝登基第一天,竟然就被打昏了过去。如今宫门被黄门阉党重重守卫,一个消息都透不出去,她知道曹节在造谣,大将军是自己的父亲,立刘宏为君也是他提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又想废除?一定是曹节谋反。她现在担心的是窦武不知道曹节谋反,如果大将军被曹节诛杀,还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如何,小皇帝的命运如何。一时心如火焦,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抱着灵帝大声痛哭不已。
曹节带着众宦官走出德阳殿,王甫早已将虎贲羽林军部署完毕,曹节甚是满意,见王甫身边站着宫崇,他笑道:“甫弟,若不是这位张让张兄弟及时得到窦武匹夫的奏章,我等今日都得变成阶下囚,没想到老匹夫来得真快啊,不给我一个喘息的时间。”
众宦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疑未定。曹节拉开皇帝诏书,朗声念起来。
这边,窦武率领铁甲军出大将军府,直奔德阳殿。将军府外,早有黄门侍侯,窦武停下,笑道:“公公这么晚了,到府上何事?改日再奉陪吧!”宦官拉开诏书,大声念起来:“……窦武欲废帝另立,实属大逆不道!今朕欲暂收窦武兵权,下狱严加审问……”
众人一声惊呼,小宦官忒自站在那里,一颗头已落在三丈外。窦武收起手刀,见铁甲军中已群情激愤,道:“谋反竖子,反敢诬赖我!今日必要将阉党尽数剿尽!众将听令!得一宦官首,赏金五百两!得曹节王甫头者,封候袭三世!”大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听赏赐如此丰厚,真是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富贵,如何肯舍?顿时蠢蠢欲动,站了一天,受的风寒,忍的饥饿,又算得了什么!
冯述悄声道:“大将军,这些铁甲军恐怖敌不过虎贲军啊!”窦武得意道:“你看,士气高涨,足以一敌十,虽然数量上不及,但我们一定要抢先,在虎贲羽林禁卫军汇集之前,一定要拿下曹节王甫!”
曹节见禁卫军都有激愤之情,尖着嗓子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上太后不曾亏待过我等,我等今日又怎能不为国家剿灭奸佞?”
“剿灭奸佞!剿灭奸佞!……”众禁卫军不论是从身体素质,还是心理条件,作战能力来说,都是一流高手,此时众人齐呼,响彻天际,大有吹云散月之势。
宫崇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兴奋地瑟瑟发抖。王甫自从接到大军开始“谋反”行动的消息以来,已经封锁了洛阳城各个城门,不准消息外泻,以免窦武在外的亲信赶来援助。他突然想起一事,对宫崇道:“张小弟,再让你去办件事。”宫崇甚喜,道:“王大人尽管吩咐!”王甫道:“你去陈留外沛国,见曹嵩将军,带上我的书信,交给他就是了。注意,陈留那带李坚作反,情况复杂,你去时要小心谨慎,千万不可将书信落于他人之手,否则关系国家安危,你可担待不起!”宫崇扑通跪下,磕头道:“张让一定不负重托!”他接下书信,小心放在怀里。
说话之时,禁卫军来到承明门,与窦武铁甲军碰头了。两军在阙下驻立,曹节拍拍宫崇肩膀,道:“你乘机会溜出去,记住,完成任务马上回来,一刻也不准停留!”宫崇点点头,来到禁卫军后方,见双方对峙,化身为砂石,顿时城内刮起一股沙风,往城门外刮去。众人被突然袭来的沙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纷纷捂住双眼。

窦武早见曹节对宫崇嘀咕,见宫崇忽然不见,又见随后刮起一股不寻常的沙风,刮得众人睁不开眼,怕士气被妖人扰乱,道:“别动!有妖人!”狂风倏忽就过,窦武正思索这阵奇怪的狂风,只听对方道:“窦武!你欲废帝谋反,还杀天子使臣,现在又擅自调动铁甲军,意欲何为!!!”
曹节乘势高喊。窦武见两军一见面,自己就吃了个大亏,气势已然被压下去。曹节拉开诏书,道:“窦武谋反,今有诏书在此!众位请看,这是大汉皇帝亲自下的诏书!”他将诏书展开给众人看,并指着诏书上的玺印道:“有凭有据,窦武说我等谋反,有何证据?!我今倒有窦武的奏章在此,意欲杀我等。众位知道,黄门是祖宗定下的制度,谁都动不得!可今日窦武乘天子即位之时,意欲栽赃于我等,他的真实目的,是要去除我们这些忠臣,这些眼中钉!他可篡夺汉朝天下!此人仗着太后,欲兵加天子,实乃乱臣贼子,祸害社稷。此等奸贼不除,更诛何人?苍天有眼,使贼计败露!无人不欲食其肉而后快!”
窦武听他一番言语,早冲昏了头脑,他暴怒道:“阉党,谋反的是你!诸位,他的诏书是假的,我们要见天子与太后!”
曹节见激怒了他,心里甚是得意,道:“见天子与太后?做梦!众位放心,天子有我等禁卫军守护,安全的很,窦武,你叫出天子,不是想暗杀圣上吧?谁不知道你窦大将军能耐得很啊?”
窦武快要气疯,脑子里顿时一片茫然,只觉要将曹节剥皮拆骨,挫骨扬灰才消恨意。众铁甲军见曹节有凭有据,开始狐疑起来。曹节道:“众位将士,我曹某人不想看到众位流血,试问你们区区一千人,怎么敌得过我们几万大军?更何况本来都是自家人,我们虎贲羽林里的,很多还是你们铁甲中的好兄弟,大家何必自己人杀自己人?要杀的应该是窦武逆贼才对!曹某人希望众位认清形势,回头未晚,否则一动刀兵,兵器是不长眼睛的。曹某人知道众位都是不怕死的好汉,但男儿死要得其所,要死在战场上,要死也要拖着匈奴、乌丸劣等民族一起死!这样才有价值!千万不要死在自己人手上!我数十,愿意离开的,可以到王大人府上领取赏银,愿意助纣为虐的,悉听尊便!”
曹节开始数起数来。窦武不料禁卫军中一阵骚动,许多人都迟疑不定,窦武正慌乱间,身后一人大叫:“我不干啦!”撒腿就跑。窦武气血上涌,抢过身边冯述手上的长矛,奋力掷去。一声惨喝,士兵被窦武掷出的长矛刺穿,飞钉在百米外的承明门上,冯述见窦武已经失去了理智,大惊。众铁甲军见窦武杀自己人,大呼一声。
“啊——!”众军士齐呼一声,四散奔去。窦武大惊,吼道:“不准走,不准走!!”但是又有谁听得进去?一阵骚乱后,一千二百铁甲军散了个精光,只剩了十人。窦武万念俱灰,挫败感、羞辱感、愤怒、懊丧接踵而至,他的嘴唇被咬破,淌下血来,全身不自禁地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他望了眼前冯述几个人,道:“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还要跟我一起死?”剩下的几个都是窦武有过救命之恩的,此时泪流满面,抱拳道:“我们相信将军!将军今日落难,要死就一起死!”冯述道:“我们杀条血路,冲出去!”
曹节仰天大笑道:“冯将军你未免太天真了,凭你们几个还想逃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过今晚!真是霸王困于垓下,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无济于事啊!”
“谁敢动窦将军!”一声大喝,曹节望去,只见太傅陈藩带着八十几个家臣奔来。曹节心想来的好。陈藩见窦武几人无恙,朗声对曹节道:“大将军一心忠于国家,你们黄门意图谋反,反而诬赖大将军!”曹节道:“老匹夫,原来你也是乱党!”窦武却早按奈不住,大吼一声,突然全身散发罡气来,脚下石板寸裂,罡风吹得百米外的虎贲羽林军旗幡飘动,曹节须发随风而舞,丝毫不惧,冷冷看着他。
“曹公公,我去收拾他!”曹节一看,原来是虎贲禁卫军统领乎邪,此人是羌人与汉人所生,乃禁卫军中第一高手。曹节点点头,对窦武道:“大将军,就让我们虎贲统领来试试你的斤两吧。”
乎邪走出军中,窦武见他脑袋光溜溜的寸草不生,只挂着一根辫子,穿胡服,身材瘦长,但不失壮硕。他眯起一只眼,拇指食指相扣,瞄准窦武,窦武不知他要干什么,只远远地静观其变。冯述等人见二人要动武,忙拉着陈藩退开。陈藩扬着刀执意不肯走,窦武道:“你快走!不能过来……”话没说完,只听乎邪口中“啪”一声,窦武只感觉脸上一阵压迫感袭来,却见前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压迫感瞬间变强,窦武忙侧开脸,只听身后的石狮一声巨响,顿时化为齑粉。窦武脸上被划出一条血痕,刹那间他明白过来,对方用的是气体袭击术。而原本乎邪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窦武大惊,忙往后跃开,右边阙被气体击中底部,竟然缓缓倒塌。甫一出手,窦武便不敢再小瞧对方。
在一旁的陈藩手里的刀正好被气体擦过,只剩半截,他愣愣地看着剑柄,冯述一把将他夹在腋下,道:“老头还发愣,再不跑要压死了!”
阙重重倒在承明门内,众人一阵惊呼,顿时扬起无数尘砂。窦武跃到倒塌的阙上,冷冷望着站在对面高阙顶端的乎邪,心里冷静了很多,思索如何能破解对方的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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