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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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刚刚自杀,儿子又判死刑,这件事在楚云引起哄动,人们议论纷纷……
朝旭刚从深圳开会回楚云,就听到了代宇庭自杀的消息。他的心一紧,觉得此人竟是如此结局,真是始料不及的。回到家中,妻子凤玲兴奋地告诉他说:“代宇庭死了!据说他的儿子代军也会判死刑,老婆也瘫痪了,小女儿也疯了啦——!”
朝旭听完,愀然动容道:“幸灾乐祸,小人之色!”
凤玲不服气说:“姓代的死后,有人给他送了一幅对联:律条有眼,洞穿枉法人;银弹无珠,射杀贪婪鬼。他这是罪有应得,谁叫他什么人都害,什么钱都敢偷,什么坏事都敢做呢?”
朝旭沉重地说:“你知道吗?他这是家破人亡啊!他老婆有什么罪?女儿还是个孩子啊!太惨了。先贤云‘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之心——!’你怎么能有这种心态呢?”
凤玲一边摆上酒菜,一边讽剌似的说:“唷——!好一付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啊!他害得你抛妻别子,远走他方,几十年的前程被他断送了。这次还贼喊捉贼,差点把你给整死了,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凤玲越说越生气,一脸的不高兴。
朝旭端起酒杯慢慢喝着,心平气和地说:“是的,他代宇庭不懂得一个基本的道理,那就是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一定会伤害他自己,只是来早与来迟的事。”他放下酒杯,夹了一箸菜看了妻子一眼,说“唉!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姓代的给点报应是可以的,教训教训嘛!我并不希望人家太惨,特别是累及家人,可这种事往往又是以家破人亡告终!就剩下代政了,他会怎么样呢?”朝旭将筷子放下,操着手在想,显得很忧虑和担心。
凤玲说:“自作孽,不可活,他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朝旭严肃地说:“你怎么能这样讲呢?王莽祸国殃民,可他还有一个贤慧、深明大义的女儿王玉莲哩!代家有好人!就他全家而言,好人还是多数,3比2。”
凤玲问:“你怎么知道的?”
朝旭说:“我原先懒得和你说起他家,其实他家有一个很出色的老二,这是一个不露圭角的青年,我很欣赏他,想不到他代宇庭还有这样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儿子。”说到这里朝旭脸上绽出了带喜和感到安慰的颜色。

凤玲看到丈夫这一反常的神态,自已也受到感染,问:“是吗?这孩子我还是小时候见过,多少年没见到他了,要不是他爹这样,我一定是看着他长大的哩!”
“这孩子很不错!还有代宇庭的妻子也是个很本分的内当家,那个疯了的女孩代芸也是很天真、可爱的。”
凤玲“啊!”了一声,神情慢慢变得同情起他们来了。坐在桌边默默地陪着丈夫吃完饭,什么也不说了。
朝旭吃完饭,回到自己房中,躺在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起来披着衣服,点着了一支烟,凝视窗外,良久,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将原就在桌子上的宣纸抹平,提笔写下了一首五言绝句,此诗系晚清宁乡知事周存吾探“靳丘”的原作。“靳丘”,相传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陷害屈原的靳尚之坟。诗云:
得宠休为恶,争功莫害能;
一杯黄土在,千秋留骂名。
这诗意,大概是对这位大人物人品与官品的评价。
接着,他又即兴作了一首叹咏其事的词:
虚荣以生,看权重势交开口唾飞,谁胜我红楼金玉多多,胭脂柔情曾尝遍;悔恨而死,叹身败名裂见棺泪涌,只剩他黑纱镣铐惨惨,黄梁好梦总成空。
此词意,应是对这位达官显贵,今昔对比,以及因果关系的揭示。
继而,他又写下了这样几句令人惊羡的小诗:
朝云多变幻,野鹤任飞翔;
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
朝旭豁达开朗,世事通明,对代宇庭的因果报应似有其更深层次的见地。后来他曾跟人说,他不恨代了,原先始终希望他代宇庭转变观念好好做人,甚至他还说,如果代没死而只是坐牢,也会常去看他,无论怎样,两次相处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朝旭肯定自己的选择,坚信自己的人生准则,因而有这样一任梅花自主张的坦然。
朝旭回忆自己和代宇庭共事的那些年,看到代宇庭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从深圳来楚云搞项目的这一年多里,耳闻目睹代宇庭的一些事情,深感此人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除了其自身的政治品质太差,总觉得组织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的党组织、我们的政府为什么就偏偏重用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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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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