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从来不知道,笑,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还记得那天,我一早就到天台。
寒冬的清晨,刺骨的冰冷。地上几个水道,都化成了冰溜。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开始漫长的等待。
过程其实并不痛苦,因为我根本无心品味。只是盯着那道门,幻想下一秒,能被我期望的身影推开……
秒针、分针、时针、每跳一下,我的心也跟着抽搐一下!时间越迫近,我也越加紧张。可真正到了定点并最终越过那时间的时候,我绷紧得神经却突然放松了。像是久违的解脱!
我笑了。是不是和小远在一起呆的太久,我也被感染的爱笑了?无论什么时候,开心,不开心,难过,痛苦。我笑得前伏后仰,笑得无法自抑,笑得呼吸困难……
果然,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奇迹。现实永远不等同于小说。我知道这不是一道山或一片海,对人来说不可能轻易横越。但,就算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希望,破灭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痛彻心骨!
第一次如此庆幸家里的空寂。
看到外公的遗像,我自嘲一般的诉说:
“他没有来,他还是没有来!我大概,要学会忘掉他了吧!”
此刻,我才发现小远对我的影响有多深。他,遍布我身边的每一个角落。
茶几的盘子里,还放着各种坚果……
依然记得那时,我比他大,要他认我当哥,他笑嘻嘻的直摇头。
“呵!想认我当哥的人能绕地球一圈呢。我把这么宝贵的机会给了你,你还不要?”
“我不要。”
他哈哈笑着,自顾自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冲我喊:“要不你认我当哥,最多我每次把核桃壳让给你?”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跑了。
我的嘴角不自觉又**弧度。那是有一次,我们吃核桃。每次我们吃坚果一类的东西,我都是让他来剥壳,一堆瓤了然后再一起吃。但我总爱趁着他不注意偷吃,他发现了立刻就开始争抢。一次,大家打乱了,壳和肉混到了一块,一起找,剩了最后一个,一起抓过去,我抓到了就往嘴里送,也没细看,一咬,竟是一块壳,上腭流了血。他看我吐血,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可事后,却喜欢拿这事笑我,每次都手里拿着果仁晃着问,咱俩抢呀?那大概是我见过的他所谓的最使坏的时候……
‘如果我们那个时候成了真正的兄弟,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静静的窝在家里,反常的举动甚至引起了爸妈的疑问!好笑吗?儿子乖乖在家呆了几天,他们居然会感到惊讶!
于是我又出去,日日夜不归宿。
但无论住到哪儿,躺在哪种床上。我还是无法摆脱小远的影子。我怀念在敦煌他晕车的日子,浑身软趴趴的,任由我拖着、拽着……
梦里面,还总是看到那天傍晚我们匆匆赶到西千佛洞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管理员帮我们开了几个洞窟,就自己先去吃饭。然后,小远站在高一阶的洞口,远处折射下来的夕阳形成的背光让我看不真他的面容,只有大概的轮廓和黑色的瞳影。他的周身,被照的一片橘红……
这个画面在我脑海中出现了不知多少次,但每次,当我终于伸出手,试图去抓住什么的时候,它便消失了。最终,我什么也没有!

我想到,那次去敦煌,后来好像真的什么也没留下。一开始,我要买纪念品,小远说,等我们走之前肯定还要来夜市,到时候再买。所以我们都只是看,真的一样也没有买。后来,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我匆忙动身,什么都顾不上,和小远说好的再去夜市自然也没能兑现……
而外公,也这么走了。
所以也会埋怨自己,在莫高窟的那天,大家跪拜祈祷中,如果我也祈求些什么,为外公的健康,为小远和我,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好像依旧活在回忆里,像外公去世后,是我和小远在敦煌的回忆一直支撑、安慰着我。现在,又是从前三年的时光麻痹着我。
我会想到那时候,篮球赛的晚上明明和振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是白天挡帘后面12号的样子;会想到某个夜晚我手下因为外来冰凉的触觉而轻轻颤抖的身躯;会想到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上也会出现的哀伤;会想到寒假回来,一张消瘦的面孔呵呵的笑着从身后提出一串柿饼。不同于我以前吃的和外面卖的,不是又大又平整的那种。一个个小柿子被挤干了水分自然的干瘪,上面厚厚的一层霜冻,吃起来却比我以前吃的都绵软,甘甜……
那个下午,我们买了两杯热饮,并排坐在天台上一起吃他从上千公里以外带回来的柿饼,听他讲老家村子后的大河,听他讲山里去落雪后茫茫的景致……
爸妈叫我出去吃饭,已经接近过年了。
坐席上,还有一位龚伯伯和他的侄女。我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振来北京,说好久怎么没我消息,电话也不接?我和他坐在酒吧里喝酒,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以至于身边有人冲出来手拿匕首直指向我的时候,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只看到振的身形闪了一下,定格一般的挡在我的前面。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裤子。
瞬间的震惊让我无法言语。能正常思考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床边守着沉睡中的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在没有伤到经脉,只是大腿被划了一刀,血流的有点多,休息几天就好。
面对振身体的庇护,说不感动是假的,也深深觉得愧疚。有这个一个人,我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我想,我应该认认真真地对他。和他走完一生。
所以等振醒来之后问我,那人明显是故意过来找碴的,究竟为什么的时候,我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我的家庭和身份,告诉了他前几天吃饭,父母有意让我和龚伯伯的侄女交往,来刺我的据说是那女孩的男朋友。
振听完全部,然后愣了。像是在思考什么,很久,又问我,
“那,我们呢?”
我说,“振,我想过了,我不愿意再遮遮掩掩的了,这样难道能过一辈子吗?”
他惊讶的抬起头,半天才含混着说出那两个字。
“你,你想,出柜?”
我坚定地点头。
我说,“振,不论结果怎样,咱俩走一辈子,行吗?”
…………………………………………………………………………………………………………………………………
预祝大家中秋快乐!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