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温。房间里不放上几个大火盆，我都不会下床。
现在是一月份，是土国最冷的时候。每一天，梁夫人见到我，都会细细询问我冷不冷，住的惯不惯，有没有什么需要。自从梁璇离开后，她俨然把我当成了他的替身。可是面对梁夫人的殷勤照顾，我虽然感激，却也感到一丝丝的恐惧。此刻的梁夫人是病态的。从前方传来的一点点不好的消息都会让梁夫人情绪激动，如同疯人。
近些日子，国王温炳滢似乎对我也特别有兴趣，经常召见我。今天一大早，宣旨官又来了。我迅速地穿戴整齐，钻进了特意为我准备的暖车。不过虽是暖车，我还是被冻的手脚冰凉。
“公主，这几天可好？”温炳滢淡淡地笑着。
“还好。”我迎上他目光。
最近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仿佛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温炳滢点点头，神情黯淡，坐在那里，却是一言不发了。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陪他干坐着，还不如和他讲讲话，以分散我的注意力。因为我始终无法抵制他的美对我的吸引，要是一直盯着他看，我的魂魄说不定都会飘出去几个。
温炳滢又把眼神对准我，似是斟酌该怎么说，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九公主，你父王让你来到我土国，你……你可曾怨过恨过？”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揣度着他的真实意思是什么。许是他看到了我眼神中的警惕，于是又神色郑重地说：“我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问身为……问问你。不妨直说。”
虽然他说我可以直说，可是我也不敢。这里不是我的地盘，我每说的一句话日后都可能成为把柄。但是他的话还得回，我斟酌了一下说：“陛下，无论是谁，对于自己的家和家人都是万分留恋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远离家人的。至于旖旎，纵使旖旎再不舍，可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也只能从命。毕竟身为王族，这样的责任是必须承担的。”
温炳滢摇摇头，苦笑道：“恐怕你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吧？”
我心中大惊。他到底想说什么？“陛下，旖旎……”我想解释，可是被温炳滢挥挥手打断了。
“我也是有孩子的人，哪个父亲会忍心将自己的骨肉送去异国他乡。只是，只是如你所说，身为王族，这责任是要担的。”此刻他没有看我，对着前方的方桌喃喃地说，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样。而我突然想起，他有一个儿子，和我年纪相仿，我却从未见过。难道，他的儿子被送去当质子了？
我还在猜测，温炳滢却主动送上了答案。“我将昔鉴送去金国时，他泪眼婆娑的样子让我夜夜难安。这一年来，我时刻都想着他在那里过的是否安生。”他再次看向我，眼中竟有些泛红，我忙低下头。“九公主，看到你，就如同看到我的儿子。我想，如果我善待你，那么上天有眼，也会让金国人善待他吧。”
原来如此。原来我此时又成了他儿子的替身。否则我也不会过如此逍遥自在的日子。我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不断冷笑，人心都是一样的啊。
“旖旎，”温炳滢忽然轻唤我的名字，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等战事结束，昔鉴回来，我定让你回火国。”
他一脸的真诚，我相信他的话，可是他的话并没有让我有丝毫的开心。我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在哪还不都是一样。不过回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我可以找个机会下嫁平民，永不参与政事。于是，我起身在他面前单腿跪下：“谢陛下恩典。”
可惜他的诺言虽然实现了，可我也没有机会下嫁平民，因为我再也没回过火国。我的一生注定要与这土国纠缠不清。
转眼已是三月，空气中的寒气渐渐消散，阳光里的温度让我觉得欢喜。这寒冷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这冷，是我生命中不曾经历过的，一旦经历了，却倍加怀念火国的天气。于是我开始急切地盼望这土国的夏天。
不过春天终究是春天，免不了的阴霾和料峭让人依然心寒。窗外的低矮树丛也毫无生机。我甚至怀疑它们是否还活着，经历了如此寒冷的季节，怎么还会无事呢？
我坐在屋里，隔着窗子看着外面阴霾的世界，一阵阵的发呆。进来战事紧张，国王不再频繁召见我。我也就变得无所事事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火国，变得无人问津，只是眼前的景致不同罢了。也好，安安静静的，也不用我费些心神。
只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突然，一声惨烈的哭号惊得我浑身汗毛倒竖。我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即使隔了几个院子我也能听得清楚。那是梁夫人肝肠寸断的哭喊声。我的心渐渐变凉。难道梁璇他……？
我不再多想，起身向梁渊的院落奔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