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梁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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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璇的葬礼在今天举行了。全府上下一片素白,一个个脸上都冷冰冰的。因为我是公主,自然不用为梁璇穿白,不过我还是在手腕上缠了白丝带,以表哀思。
梁夫人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可是看她精神恍惚的样子,实在让人心酸。下人们怕说错了话再刺激到她,所以都不太接近她,也没有让她出现在灵堂。梁渊忙着葬礼的事,更是无暇照顾。所以梁夫人就一个人在院子里,一呆就是一天,一流泪就是一天。
虽然我偶尔会看看她,但也只是问候一下,或是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人付出的感情多了,是会累的。是的,如果当初我没把梁璇当成哥哥,此刻我也不会为了梁璇的葬礼而心底发寒。
不过,在这梁府里,和我一样置身事外的还有一个人——梁璐。他没有走出自己的院子,也没有为哥哥穿孝服,更没有去看望过梁夫人,仿佛他根本不是梁家的人。仿佛他和死去的梁璇,和伤心欲绝的梁夫人毫无关系。
这些日子,夜夜都从他的房间里传来那首哀婉的曲子。他吹的越来越好了。的确如他所说,吹奏的人功力越高,这曲子就越催人泪下。近日听这曲子,悲伤的心情更重,让我不得不遣下人告诉他,我要休息了。这样他才会停下来。我知道他不是在为梁璇伤心,那么他到底在为什么伤心呢?这个问题始终在我脑海中萦绕而不得解。不过我不愿去问,也不敢去问。我怕我会知道我不该知道的事。
我坐在房间里,隐隐听到从前面的灵堂里传来的哭声。是下人在哭吧。这哭声里,有几分是真呢?我默默地坐着,不知该干些什么,心中一种不祥的感觉不时涌出,虽能感觉到,却转瞬即逝,抓不到它。我轻轻皱眉,今天是怎么了?
正在我烦恼时,梁璐的音乐又响起了。我心中忽然有一种无名火窜了起来。今天是你哥哥的葬礼,你不去为他戴孝守灵,却吹那什么鬼曲子。
我来到外面,快步走到了梁璐的院子。不过在进院之前,我把我的无名火压了下来。我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景旖旎,你在干什么?你以为这是哪?在火国你都不敢嚣张,在这,你想干什么?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质子,被别人一捏就死的质子!我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地喊。
我想转头回自己的院子,却被梁璐发现了。

“公主,来了怎么不进来?”梁璐手拿着那根银叶,站在门口。梁璐始终没给我行过礼。
我见被他看见了,也就不再走了,随着他进了房间。我面对着他坐下。梁璐则再次拿起银叶,吹了起来。我不想再被弄得心烦意乱,连忙打断他。
梁璐看着我,表情有些无辜。“你每天晚上都叫人来告诉我,你要睡觉了。我想是这曲子打扰到你了。不过看来,是你不喜欢这曲子。”
我牵了牵嘴角,说:“这曲子太过伤感,听多了心中难受。而且你最近吹得越来越好,我听得越来越难过了。”
梁璐叹了口气。我仿佛能感受到,他那口气中有多少哀伤。于是我又想起了那个疑问,他到底为何而伤?看着眼前沉默的梁璐,又看看周围没有人,我铁了铁心问道:“梁璐,你不去灵堂看看吗?或者是去看看梁夫人,她已经哭了很久了。”
梁璐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笑容,我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不屑。“我不想去。“
“梁璐,你、你不是梁夫人所生吧。”看到他不屑的笑容,我的心一沉。梁璐,他不如我想得简单。是我自己简单了。
“我不是。在到这里之前,我根本没见过她。”
“那,”我迟疑了一下,可还是问了出来,“梁璇,他是因为将你带回土国,才死的吗?”我盯着梁璐,想通过他的反应找到答案。不过,我迷惑了。
他轻轻摇摇头,说:“不是的。我是由父亲派去的人接来的。”他听到我的问题后既没有被刺到痛处时的反应,回答我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是我想错了?是我感觉错了?
“公主,陪我去看看梁夫人吧。”在我胡思乱想时,梁璐突然说。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说不想去吗?”
梁璐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笑容。不过这次我看不见不屑,看见的是熟悉的哀伤。“还是去看看她吧。我也才刚刚失去亲人,我明白她的痛苦。”说着,他轻轻拉着我的袖子,走出了房间。
外面已近黄昏,断断续续的哭声还在继续。哭声伴着在西方残阳照射下,一片火烧的云,竟是那么虚幻,仿佛这里不是人间。我抬头望着那些火红的云,喃喃地说:“梁璇到天上去了吧。”
梁璇,下一世,你可要长命百岁呀。下一世,你可要为需要你的妹妹讲故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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