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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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傅雪亭在斯宾塞的带领下找到布朗的时候,这位瘦高个的白人,正盘腿坐在一堆刚刚升起的篝火旁边,神态安详的想着什么事情。看到两人过来,他微微欠起身子,无声的指了一下身边的一个木墩,就算是招呼傅雪亭坐下了。
“先生,听斯宾塞兄弟说,你刚才找我?”傅雪亭倒也没有过多的客气,他走到那个木墩前坐下,先是拿起一根劈好的木条,随手拨动着篝火,而后才说道。
“是的,傅,”布朗点点头,那张满布着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看着傅雪亭说道,“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是否还有什么大碍呢?”
“哦,谢谢先生的挂心,”傅雪亭活动了一下右臂。说来也奇怪,在那场近乎灾难性的大爆炸中,他这个离奇穿越的人,竟然除了右臂脱臼之外,就只受了一点轻伤。而在经过了过去几天的调养之后,他那所谓的伤势其实早就已经不碍事了,“我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嗯,那就好,”布朗先是随口说了一句,继而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傅,我记得在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是从东方来的?”
“是的先生,我是从东方来的,”傅雪亭无意识的抬起胳膊,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东方,很遥远的东方,那个地方叫中……中华,嗯,大清国。”
傅雪亭不知道在这个年代里,美国人如何称呼自己的祖国,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一说,当然也就不会有中国这个简称。他知道,在这个年代,中国还应该是清朝当政,所以说,说自己来自大清国应该还是贴一点边的。
不过傅雪亭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此时的美国虽然早就加入了瓜分中国的行列,但是此时的美国政府显然已经忽视了东方,纷繁不断的国内矛盾,让他们没有多余的经历去考虑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同样因为如此,在美国国内,多东方甚为了解的人也并不多,像布朗这累整日里东西奔走的人,恐怕连东方有什么国家都不甚了了。
“那你来康涅狄格是为了什么?你在这里有什么亲人吗?”果然,布朗没有在“大清国”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转而问道。
“来这里干什么?鬼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有什么亲人?在这里我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哪里来的什么亲人?”傅雪亭在心里一声哀号,他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他其实听出来了,人家布朗问他这番话的目的,并非是单纯为了和他唠家常,人家这是在隐晦的跟他道别呢,那其中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你跟在我们队伍里也好几天了,这伤也好了,你要有什么亲人去投靠的话,那就紧吧的走吧,别搁这儿白吃白喝了。”
其实这傅雪亭也绝不是个没囊没气的人,想想,这二十世纪八零后的一代人,谁没个小脾气啊。可这现实是残酷的,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硬汉,那都是家里有千斛米的主,要嘛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疯汉。像傅雪亭现在所处的环境,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国家,他举目无亲,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理的,你让他硬气他也硬气不起来啊。
看到傅雪亭脸上那副为难的表情,布朗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作为这一伙人的首领,他倒是不在乎队伍里多上这么一个东方人,可是这话说回来,他们这次之所以要去纽黑文,只是为了一场将要在那里举行的募捐活动,而当募捐活动结束之后,他们便要继续上路,向西部进发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此去西部的目的地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堪萨斯准州,那里如今战乱频仍,一个搞不好,就会有人把命送在那里。想想看,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好让一个外人跟着自己去冒险?
看着傅雪亭为难的表情,布朗迟疑片刻之后,坦率的说道:“傅,大概到明天中午,我们就能抵达纽黑文了,在那里,我大概还会停留上两到三天的时间,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分手的日子就算是到了。看起来呢,你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投靠,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想办法为你引荐一些人,据我所知,他们的手上有一些船队经常会远航东方,你或许可以搭一个顺风船回到东方去。”
“回到东方去?”布朗的这份提议,让一片茫然的傅雪亭心中一动,当然,他也只不过是心中一动而已,在稍作思考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的确,他在这美国的土地上是人生地不熟,可是回到东方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此时的东方不是属于他所熟悉的那个东方,此时的中国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中国。此时的中国,还处在满清的统治之下,那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政治**、社会黑暗、国家积弱是此时中国的真实写照。当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说起来是不错,可是作为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匹夫,他傅雪亭茫茫然然的回到大清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他能做些什么?据傅雪亭所知,在任何一个年代里,要想有所作为,无非是三条路,其一是经商,其二是从军,其三是从政。可是如今看看,这三条路中,无论是哪一条,他都不可能在大清的治下走得通。先说经商,且不说本钱的问题,就算他傅雪亭走狗屎运,一夜之间暴富,拥资数亿两白银,那又怎么样?在大清的治下,商人就是官府盘剥的对象,没有丝毫的政治地位可言。再说从军,此时的大清八旗是个什么样子?相信所有人都知道了。最后说从政,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且不说他傅雪亭在大清的官场上能不能玩转,单说他应该怎么走上这条路吧。捐官?他没钱,考科举?不好意思,人家大清考得是八股,他傅雪亭知道“A股”“B股”“蓝筹股”,可就是不知道八股是什么东西,他拿什么去考?
想想自己冒冒然然的回了大清,而后十数年一事无成,最终落得个沿街乞讨甚至是刑场杀头的凄凉景象,傅雪亭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与此相比,美国尽管是真正的异国他乡,但是这里实行的是较为民主的资本主义制度,在这里,有着数之不尽的发财的机会,同时呢,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你就是等于是拥有了一切。这也许是资本主义社会腐朽的一面,但是在某些时候,却也是它让人感觉可爱的一面。
傅雪亭想了想,他感觉自己要想在美国起家似乎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如今的美国是一个淘金的宝地,西部的持续开发,令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有机会可以在一夜之间拥有自己的大片土地。同时呢,像他这种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大可以拿出一两种小发明、小制造来,只要这种东西被有钱人看上,那么自然就不乏投资者。至于说报国,那可以等到自己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再开始,人说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自然是放在首位的,如果自己连自己的生活都对付不了,又何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有了这样的想法,傅雪亭自然不能同意布朗的建议,他只是稍微的考虑了一下,便有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哎,先生,不瞒你说,”做出一副痛心的表情,傅雪亭叹口气说道,“我之所以不远万里的从东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来淘金的,我们中……大清人讲究的‘少小离家,衣锦还乡’,这其中意思说的就是出外打拼的人,要等到事业有成的那一天,才好回归故里。可而今我呢,我出来漂泊了这么长时间,却是一无所获,在这种情况下,我有什么面目回到东方去?”
傅雪亭虽然不擅长演戏,但是这番话却也说的不胜唏嘘,因此自然不会引起布朗的怀疑。更何况此时的美国的确是一个“淘金”的宝地,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淘金者不可胜数,
“原来是这样……”布朗点点头,颇为理解的说道,“傅,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了,而且我也会尽可能的帮助你的。只不过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也许美国这片土地上,的确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机遇,但是在这同时,这里也充满了形形色色的危机。这两年,数之不尽的欧洲人疯狂涌入,几乎每个人都抱着一夜暴富的侥幸心理,但是说实话,在淘金最热的西部……怎么说呢,也许那里的战火要远远多于财富。”
“哦?”傅雪亭一听便来了兴趣,他现在最欠缺的便是对这个时代美国情况的具体了解,这几天来,他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同某个人来一次深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而今看来,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了。
“先生能够说的具体些,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傅雪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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