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黄雀螳螂捕蝉 避兵祸慈母送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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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巢子道:“君上既然南面称尊,必有王者德威。随巢子无知,愿听君上详陈!”
魏惠王的嘴唇动了几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巢子道:“想是君上自谦,不愿自夸德威。随巢子不才,可否替君上言之?”
魏惠王略想一下:“魏罃愿闻!”
随巢子道:“古之天下,因德而威;今之天下,因威而德。文侯之时,天下皆弱,魏势一枝独秀,如鹤立鸡群,文侯也因之威服天下。及至君上,情势远非昔日可比。莫说大楚,单说中原列国,秦公有公孙鞅,齐公有邹忌,赵侯有奉阳君,韩侯有申不害。此四君,皆当世明君;此四臣,皆当今能臣。四君皆明,四臣皆能,四国因之大治,国力陡起,哪一个都可与大魏比肩。方今天下,魏势虽强,实已无力独占鳌头。恕随巢子直言,君上之威,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能与文侯时相比?”
魏惠王脸色通红,口喘粗气,好半天,方才压住火气,尽力不使自己失态,同时嘴角挤出一笑:“魏罃已知不及先君,先生能否谈点别的?”
随巢子轻叹一声,点头说道:“不知君上想听什么?”
魏惠王望着随巢子头上的白发和额上的纹路,灵机一动:“寡人少时即闻先生大名,以为古人。今观先生相貌,似近古稀之年。请问先生高龄几何?”
随巢子道:“随巢子老朽不堪,年已八十有六,早该就木了!”
魏惠王大吃一惊,再视随巢子一眼,由衷叹道:“哦,先生年已耄耋,身体竟还这么硬朗。魏罃不及五旬,已觉身心大不如前,似成腐朽!唉!”
随巢子道:“君上不必自谦!”
魏惠王身子趋前:“先生修此高龄,必得长寿之法。魏罃不才,还望先生指教!”
随巢子略一思忖,缓缓说道:“长寿之道,莫过于养德!”
魏惠王眉头再皱:“先生是说,寡人之德,竟不足以长寿?”
随巢子道:“以德立于世者,必怀怜悯之心,必以慈悲为念,必播仁爱于天下。君上无端而伐弱卫,魏卒更在破城之后烧杀奸掠。满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尽遭屠戕……”

魏惠王脸色紫涨,不待听完,震几喝道:“不必说了!”
随巢子打住话头,双眼微微闭合。
魏惠王忽地站起身子,拂袖而去,走至屏风前面,扭头朝毗人厉声喝道:“送客!”言毕,扬长而去。
毗人心情复杂地望着随巢子,小声说道:“巨子——”
随巢子睁开眼睛,轻叹一声,对道:“随巢子还有一言,务请内宰转奏君上!”
毗人迟疑一下道:“巨子请讲!”
随巢子沉思片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魏国大祸,不日即至!”
说完,随巢子站起身子,朝毗人再揖一礼:“随巢子告辞!”
毗人还礼道:“巨子慢走!”
随巢子沉重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毗人目送随巢子,喃喃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在后——黄雀?”
毗人陡然意识到什么,心头一颤,疾步走入屏风,从屏风后面的侧门追赶惠王。
魏惠王气冲冲地走到后花园的凉亭下面,陈轸早迎上来,看到魏惠王脸涨成一个紫茄子,已知是在生随巢子的气,跪下叩道:“陛下——”
魏惠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呼呼走到自己的摇椅边,直直地望着面前的几案。望有一会儿,惠王突然一掌推去。几案“嗵”一声倒在地上,棋枰上的黑白棋子“哗”地四散开去,落得满地都是。
待毗人赶过来时,魏惠王已是一**坐在椅上,胸脯一鼓一鼓地大声喘气。毗人看一眼陈轸,小心翼翼地拿起扇子扇风。
魏惠王终于发出火来,怒道:“这个老不死的夫子,真该千刀万剐!”
陈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陛下,老夫子他——”
魏惠王脸色愠怒,恨恨地说:“这个老东西,寡人敬他是墨家巨子,望能听到一言教诲,不想却是听来一堆腐辞!什么秦、齐、赵、韩?什么四君皆贤,四臣皆能?寡人观四国,泼猴耳,视小卫,瘟鸡耳,何由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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