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给他的叔父信光送去那封信后十日，守山城主织田信光亲自回访古渡城，商议攻打清州城之事。为了表示对于长辈的尊敬，信长亲自迎到了城门口，身后是森可成、丹羽长秀、泷川一益。这也是目前信长手下最得信任的几个人了，数十名亲兵则站在两侧护卫。而久负勇名的信光则颇有单刀会的气概，身旁仅有一个背着长枪的武士相随。
“叔父！”信长主动迎了上去，“几个月不见，气色更胜当时，想必旧疾也差不多痊愈了。”
“无能老朽，累及主公关心了！”信光微微躬身，脸上十分平静。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叔父怎能如此大意呢？”信长看着信光身后仅有的一名武士皱了皱眉，他对亲族的关心倒是出自真心，绝非做戏。
“尾张有主公坐镇，宵小之辈岂敢胡作非为，主公多虑了！”信光不痛不痒地奉承了一句，随着信长走进了城中。
汎秀微微摇了摇头，目前的信光显然对信长还并不信任，只不过出于对旧主的忠义才侍之以礼，如果信长不能以自己的能力让其心折的话，随时都有可能倒向信行那一边。
“甚左！”眼看两位殿下已经进入城中，一旁的佐协良之悄悄拉了拉汎秀的手臂：“你说主公讨伐清州的彦五郎可以取得胜利吗？”
“当然可以，此战有胜无败，你就等着上战场抢功劳吧！”汎秀拍着良之的肩膀半开玩笑。
“哦？”池田恒兴也走了过来，“我说甚左，这会儿可用不着说好听的吉利话，反正主公也没在旁边听着！”
“我说我方必胜，可是有根据的！”汎秀作胸有成竹状，也不在乎恒兴的嘲讽，“此战我方有四项必胜之理，主公未战已得清州半壁！”
“未知平手殿有何见教，不妨也让我等瞻仰一二？”另一边的成政也凑了过来，同样是揶揄的口吻，他却比恒兴文雅得多。
“这……那我随口胡诌几句，权当抛砖引玉好了！”在年幼的佐协良之和没个正经样子的恒兴面前，汎秀还可以胡吹大气。但是对着一向温良恭俭的成政却实在不好意思大放厥词。
“主公文韬武略冠绝东海，织田信友万分不及，此其一也！”话音刚落，汎秀就看到成政和良之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而恒兴干脆仰起头观赏天上的飞鸟。
“第二，自先主公以来，尾张下四郡国富民安，吏治清明，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上四郡的伊势守一脉，更非偏居清州一隅的织田信友可以匹敌。”不理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汎秀继续说到。
“这还差不多。”恒心小声嘀咕，良之则是兴奋地点了点头，成政却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第三，织田信友狼子野心，残杀尾张守护武卫公，如今本家应武卫公遗子义银殿下所求出兵，正是名正言顺！
第四，就是本家与美浓的同盟！遍观尾美两国大名，实力最强的就是本家与斋藤，倘若彦五郎有丝毫自知的话，就应该利用两家的矛盾以图左右逢源。然而如今本家与美浓已经结为姻亲，织田伊势守一脉已无立锥之地！”
“甚左说的是事实，织田信友已是败亡之相。”佐佐成政点点头，“然而清州城乃是尾张坚城，并非轻易可以攻陷的。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主公意欲攻城，反而大张旗鼓，实在是让人不解。”
“或许是主公另有定计也未可知。”汎秀随口说到。
“希望如此吧！”成政心不在焉地回答。
“对了，刚才跟随信光殿下的那个武士是什么人？想必也是守山城内的名将吧！”佐协良之看着信光一行的背影说到。
“那是守山城的坂井孙八郎，就是那个……”恒兴说着就走过去搂着良之的肩膀。
“胜三郎！”佐佐成政喝止了他，“信光殿下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非议的。”
“只是说说罢了……”恒兴嘴上不服，但仍然松开了良之的肩膀。
“坂井孙八郎？”汎秀颔首自语，“这个名字似乎以前听到过……”
————————————————————
两位殿下似乎聊得相当投机，一直到华灯初上，才缓缓从天守阁中出来。信长志得意满地走在前面，似乎对这次会面相当满意，信光则是一直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侍从见二人出来，连忙上千伺候，自有人备好宴会相迎，只是苦了一直侍立在外的一众卫兵。
汎秀踏着月色回到家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钟了，然而刚一进门，就听见有人在外呼唤。推开大门，眼前正是已经被提拔为仓敷奉行的藤吉郎。
“平手殿！”不等汎秀作出反应，藤吉郎抢先躬身施礼。
“藤吉请进吧！”汎秀坦然受了一礼。上下之分是这个社会的规则，没有刻意对下位者加以礼节。
“此次前来，莫非是来还了那十贯钱的吗？”明知藤吉郎生活拮据，汎秀仍是故意如此发问，能看到历史名人被自己弄得手足无措，的确是能带来不乏恶意的愉悦。
“这个……请平手殿千万体恤……只要宽限一年，不半年……”藤吉郎低头嗫嚅到。
“哦？你可要知道借去的十贯钱是我的三分之二的家当啊！”汎秀脸微微一沉。
“请平手殿原谅，在下实在是拿不出来……”藤吉郎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
面前的这个少年年龄要比他小得多，但却比他高出不少，而身份的不同更是不可僭越。
“其实不必要这么麻烦！”本想再多演上几句，但汎秀又想出了新的桥段，“这样吧，十贯钱不需要换，但是……”汎秀眨眨眼睛，“日后藤吉郎知行百万石的时候，就把其中三分之二让给我如何？”
藤吉突然呆住了。知行百万？恐怕连城中的主公都离这个数字相距甚远啊。即使是六角、朝仓这样流传多年的名门也没有如此的土地。在藤吉郎的思维中，能够与“百万石”这个词联系起来的，也只有骏河的今川治部大辅了……
“我……能成为治部大辅那样的人？”恍惚之间藤吉郎喃喃自语。对如今的他而言，能升到对面汎秀的位置就已经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至于更高的位置，他想都没想过……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那么就这么定了！”汎秀大笑起身，留下了尚未从失神状态中解脱出来的藤吉郎……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