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少女与另一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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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兵卫!”泷川益重似乎也没料到这个孩子居然真的动手了,急忙上前扶住险些栽倒下去的男孩。
“甚左,你……没事吧?”恒兴更没有想到汎秀会被一个孩子的力量震得退出两步。
男童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颇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沮丧,“我现在打不过你,只不过是因为我太小了!再过三年……不,是五年,我一定……”
“噢……”汎秀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恒兴不肯失了半点面子。
“只知匹夫之勇的家伙,真不愧是泷川家的子弟,智勇双全才是武士之道,懂么!当年守山城擒下逆将洲贺才藏,只身策反敌军五百军队,连京都的公卿和将军都称赞不已,又岂是你能够企及的?”恒兴拍着汎秀的肩膀,毫不负责地吹嘘着。
“是吗?”男孩看了看汎秀,又回头瞅了泷川益重几眼,“难道他比父亲更厉害?不可能吧……”
“平手殿下……”益重只手拦住被称为“宗兵卫”的孩子,向着汎秀勉强行了个礼,相比之武蛮如恒兴,清傲如成政,他对汎秀的感观并不太差。
“犬子无状,冒犯了!”几句话说得颇为生硬,但好歹勉强算是歉语,恒兴与成政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原来此人是泷川益重的儿子,汎秀抬手敷衍几句,一面盯着那个犹自不服的宗兵卫……等等,泷川益重的儿子?
“泷川殿!”汎秀突然发问,“令郎是否……”
“如何?”似是认定汎秀所言不是善语,未等他说完,益重即出言打断,皱眉不悦。
我又不是恒兴那个暴力狂!汎秀暗骂了句,正待解释,却见身旁闪过一行人影,却尽是熟悉的身影。
“难道是闹得太过,都惊动犬公主了?”耳边飘过恒兴的一句喃喃自语。
一般说来,在这个时代,未出阁的公主在家中的地位和权力远远不及主君的妻室,而织田家中的阿市公主可以算是个异类,这位颇受兄长宠爱,又被尾张众臣敬慕的御姬行事颇有乃兄之风,信长对此不仅不怒,反而是允她享有多种自由,还领有三百贯妆奁资。
所谓异类的意思,就是说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在汎秀有些印象中,这位犬公主一向是个低调的人,以至于参加十数次有家眷出席的年会之后,居然连她的相貌都没有丝毫地印象。
这样一位殿下,此时居然出身“调解家臣恩怨”,似乎不太说得过去。何况她的身份和地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暗自心思流动不提,面上的礼节还是少不了的。
低头施礼的汎秀暗暗瞟了几眼,不禁感叹织田家血统优良,子孙皆是俊男美女。刨去名人效应不提,面前这位的容貌,比之“日本第一美女”,并不逊色。
“汎秀公子。”少女的目光转了几转,最终停留在汎秀握在手中的刀柄上,“方才我听到此处有刀兵之声,想必不会是列位起了什么争执吧?”
“啊哈……殿下实在多虑了……”汎秀随口应承,同时回身瞪向恒兴,眼中的意思是“似乎你跟她比较熟吧!”
恒兴假装没看见,抬头寻找天空的孤雁,然而却只见一只聒噪的乌鸦飞过。
“真是如此吗?”少女的眉角皱了起来,“泷川大人,方才我可是听闻,有人说阁下出言不当呢!”
泷川益重先是一愣,继而连身告歉,心下却是郁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主公的妹子了?

对面一行人就更不好受了,这么下去算什么?传出去说,堂堂数个男子,被对方一人带着个孩子逼得下不了台,还是犬公主宅心仁厚帮着解了围?
汎秀只能硬着头皮抢着答话,随口扯了个由头:“殿下过虑,我等只是……只是在与泷川殿品鉴刀剑而已……兴之所致,难免切磋一二……”
品鉴刀剑?难怪会以手持刀了,听到这句,就连泷川益重都不禁莞尔。
“这样啊……那汎秀公子没有受伤吧?”
“呃……”这样的逻辑,汎秀几乎要以为这位殿下是故意前来讥讽自己的。
“殿下!”这却是那泷川家的男童抬头说话了,“刚才家父并没有出言挑衅,都是那个池田家的坏人,至于平手大人,他……他是个好人。”男孩感受到犬公主有些偏袒汎秀,倒也机灵,干脆把矛头指向恒兴身上……
“公主殿下,还有诸位……”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回头一看,却是又是织田家的同僚,村井贞胜满脸不解地环视,看样子是和泷川益重同来的,只不过方才失散了一瞬。
村井贞胜与泷川兄弟同属近江人氏,向来交好。
“噢……是村井大人”犬公主勉强笑了笑,本来仪态大方的少女突然举止无措,先是盯着佐佐成政,又转身向后看了看,脸上显出几分慌乱。
村井贞胜见势,却似乎是明白了几分,趋身向前几步:
“小女春姬无状,前日贸然离家,想是叨扰殿下了!”
犬公主无助地向后看着,周围一圈侍卫已经开始学习恒兴观察空中孤雁的雅兴。
车宇中缓缓闪出一个满脸无辜的少女,神情虽有些紧张,却还不忘向犬公主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不是内藏助的……”恒兴惊呼,后面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几位都已然明白。
被叫做春姬的少女与成政一齐脸红到脖子,连一直静待无声的利家也不免嘴角翘了翘,而阿松却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村井贞胜的脸却顿时冷了下来,他中年丧妻,而本人执着于熙攘之事,却养出个如大胆放肆的女儿,私下已被人调笑过多次。
父亲管教子女,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不由第三方的高贵身份而该改变。于是春姬只能乖乖跟着父亲回家,而成政依然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经过这个桥段,原本有些敌对的气氛差不多扫空了。此时双方再对视起来,反倒是都想找出些什么话头来。
“对了。”泷川益重突然发话,“方才平手殿似乎询及犬子,不知所问何事?”
“这个……在下想问的是,令郎是否叫作庆次郎?”
“不错!可是这个名字还没开始用呢……你怎么知道的?”答话的却不是益重,而是那个惊愕的男童。
“哈哈……”汎秀挥手扫去,似乎是要掸去对面的目光,“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汎秀公子总是这么神秘么?难道是监物殿传承的占卜之术?”目送春姬走后,犬公主的神色颇有些不愉,此时却流露出几分兴致,倒也不急着避嫌离去。
“儒者敬鬼神而远之,汎秀又怎么会通宵占卜之术呢?”汎秀心中充斥着“果然是他”的激动,一下子忘了对方的身份随意答道,随手将刀鞘别到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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