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润妍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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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神志略复,睁开眼睛,只觉眼前是死亡一般的黑暗,被母亲封闭的**道已然自行解开,浑身经脉仿佛被什么东西撑得大大的,鼓鼓的,痛楚之极,随即想起昏迷之前的情形,大叫一声:“娘!”叫声闷在球内,要有多难听便有多难听。
我急欲站起,岂知身体紧蜷于玄冥球内,几乎就没有空间再让我活动,这一动弹,立即感觉到我和一具柔软的身躯紧密无间地贴在一块儿,不禁叫道:“灵儿!”
古精灵没有答应。
我的心顿时悬到了半空。
难道她已死了?
我只觉得心口酸痛,悲声道:“灵儿……”
忽听得古精灵道:“我没事。”
我听古精灵尚能说话,显是安然无恙,心中大喜,但想起葬身火山的母亲,又觉心如针刺般痛苦,喃喃自语道:“祢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嘴里虽说“太好了”,眼泪却无声地流淌下来。
古精灵急促地道:“你……你能不能挪开一点,挤得我……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我听她的语音有点异样,但到底异样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道:“我也想站起来,可我一点也动弹不了。”
古精灵显然非常难受,身体蠕动了两下。
这一蠕动,使我这个向来反应迟钝的人也强烈地感受到她丰满温软的娇躯,更要命的是我的腹部紧贴古精灵浑圆的臀部,连那不浅不深的臀沟都感觉到了,一种夹杂着惶恐**的快感闪电般流遍我的全身,不禁脸颊发烫,羞愧无已,心想:“如果灵儿知道我心中起了坏念头,非把我当作铁相如那样的恶人。”
我试图挪移开去,岂知空间太小,两人越发摩擦,我燥热难当,鼻中还闻到古精灵发丝上的阵阵幽香,颇感奇怪:“囚禁了那么多天,又不知在玄冥球内昏迷了多长时间,她的头发居然还带着香味。”
古精灵的呼吸渐变粗重,只听得她一声痛苦而又欢快地呻吟,颤声道:“你……你别动!”
和古精灵的亲密接触,使得我心慌意乱,左手奋力一推,意欲挪移开去。
谁知一推之下,恰好碰到古精灵富有强大弹力的大腿,触手之处,更是一片潮湿、粘滑,我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汁液,大惊道:“灵儿,祢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古精灵怒道:“你再说,看我不打死你!”
我屏声静气,乖乖地不敢动弹。
古精灵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听话,悄悄松了口气,不知如何,心里竟有一点失望。
一阵难堪的静默。
我想:“灵儿怎么不说话了?她很可能生气了。就算她骂我,我也绝不会还口的。”
我决定打破沉默,转移绮念,道:“灵……灵儿,祢怎生不说话?”
古精灵的语音已恢复了平静:“我在想,我们是滚到了山下,还是掉入了火山爆发时留下的大洞里?”
我道:“这个我可就猜不着了。”
古精灵道:“我已试过以多种法子开门,可均没有成功。如果玄冥球的门只能从外边打开,而我们此时又置身山洞,便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重见天日。”
我道:“危急之际,我娘没有说出启门之法,而我们也忘了询问。灵儿,连祢都束手无策,我更想不出了。”
古精灵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余生都要在这球内度过,那可如何是好?”
她渐显焦躁,懊恼地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一点主意也没有?”
我大感歉仄,讷讷地道:“我生下来便笨拙,是以父亲才替我起了岳钝这个名字。我也想出去报仇雪恨,可我……可我……”
古精灵道:“你的爹娘均是聪明绝顶之人,怎会生下你这个大傻蛋?莫非你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想起父母惨死,我这个做儿子的却缩身玄冥球内没有一点作为,悲从中来,泪水潸然而下。
过了一会,古精灵轻声道:“对不起!倘若不是我,你的母亲也不会……如果是她,定有法子打开玄冥球,你便不用陪着我吃苦挨饿了。”
她这一提“饿”字,我立即饥肠辘辘,暗忖:“难道我已昏迷了数日,否则绝不会如此饥饿。”
古精灵忽地低声道:“有人来了!”
我大感紧张,道:“祢我现在伤势未愈,又被饿得没有力气,万一来的是敌人,那可糟糕之极。”
古精灵压低语音道:“你我若想脱困,就得借助于这几个人。”
我顿时兴奋起来,暗暗祷祝,希望来者不要和我一样笨,连玄冥球的门都打不开。
脚步渐近,似有四五个人。
突然,一人惊奇地叫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又有一人道:“好像……好像是一只大球,可又不像,天下哪有这等乌黑难看的球?”
一人嗤笑道:“管它是什么鸟东西,走过去瞧瞧不就明白了。”
数人走近,均猜不出玄冥球为何物,直抒己见,结论各不相同。
这时,有人轻抚玄冥球,有人敲击,有人以脚相踢。
“骨碌碌”,玄冥球滚出数丈。
一人叫道:“这球还有个门!说不定球内藏有宝贝,见者有份,公平分摊。
快拿铁矛来,把门撬开!”
我暗暗好笑:“待一会儿你们见着两个大活人,便要吓一大跳了。”
约摸过了半顿饭工夫,小门终被撬开,强烈的光线透射进来。
我瞧得明白,球外站立的几人盔明甲亮,面相狰狞,正是运日战士打扮。
一名战士凑眼到门上张望,没等他瞧明白,古精灵突然把头发披散下来,“哇哇哇”怪叫几声。
那人陡见一个披头散发、龇牙咧嘴之物,以为遇着了妖物,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古精灵好似一只轻盈的燕子,一掠而出,依然怪叫不已。
玄冥球滚动之下,小门正对地面,我一时爬不出去,担心古精灵遭逢意外,急忙手足撑起,带动玄冥球不住滚动,终见小门现出,当下钻了出去。
只见五名运日战士已然倒毙,古精灵手搭凉棚,四处张望。
我道:“祢……祢已杀了他们?”
古精灵头也不回,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来杀我们?”
我道:“不是,但祢吓跑他们也就行了。”
古精灵道:“他们逃走了,不久便会带来大批运日战士,那时,他们绝不会放我们逃走。”
我虽觉她说的有理,但又总觉得这几个运日战士是无辜的,古精灵不应该杀了他们。
我活动了几下手足,只觉经脉内肿胀之感消了不少,极目远眺,道:“这是什么地方?那儿……那座山好像便是毁灭山,可又不大像。”
我站立之处寸草不生,还散落不少怪石,另有不少好似先是液状后又凝固起来的东西,远处丘陵起伏,草木茂盛,西北方有一座大山,形状和毁灭山颇为相似,只是山顶变得平了,树木也看不见了,呈现出一派死亡迹象。
古精灵道:“你猜得不错,它便是火山爆发后的毁灭山。玄冥球被冲上天空,随即又摔落远处,经过不住的滚动,才停在此处。”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起玉润妍亲身赴难的情景,眼睛逐渐湿润,但又极力控制情绪,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望着毁灭山,突然叫道:“我要去找娘!她还在山上!”拔足狂奔过去。
古精灵一把拉住了我,道:“你的娘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你到山上又怎能找寻得到,徒增悲伤而已。”
我大声道:“我娘没有死,她还在等着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古精灵脸上现出一个令人肝肠寸断的表情,凄声道:“我也希望伯母大难不死,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奋力挣扎,可就是挣不开,急得连连跺足,道:“娘武功那么高,不可能死的,她定有办法脱身。”
古精灵用力一推,把我推倒在地,双手叉腰,怒声道:“岳钝,你是否头脑发昏,完全记不得你娘和你分别时所说的话?她要你多多保重!你娘那么疼你爱你,你如果不愿听她的话,执意要去送死,那你便去吧!”
她话虽说的难听,却如大冰块放在我发热发昏的头脑上,立时清醒了许多,心想:“是啊,如果我死了,谁给我爹娘报仇?”
我缓缓爬起,心头混乱,道:“那该怎么办?”
古精灵道:“我们到洞庭岛去!”
我吓了一跳,道:“洞庭岛?那不是在帝国境内?”
古精灵道:“若不是陪你来无忧谷,我早就到洞庭岛了。”
我道:“去那儿作甚?”
古精灵眼珠子一转,道:“你若不想去,便自个儿走好了。”
我颓然道:“我没地方去。”
古精灵笑道:“那你就只得随我走了。”
她指着运日战士的尸体道:“你去看看他们的身上是否有干粮。”
我道:“干什么?”
古精灵道:“这里方圆数百里均是深山老林,没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让我来偷。你想喝西北风,或是啃树皮吗?”
我的脸红了红,赶忙翻搜运日战士衣袋。
果真大有收获,不仅搜得数块大饼,还得了三十几两碎银子。
我捧起玄冥球,道:“这是我娘的遗物,我想把它带着。”
古精灵道:“玄冥球初时极为柔软,易于携带,可现下已变成一堆废铁,没多大用处了。再说,它体积这么大,你整日带在身边,是否想在里面睡觉?”
我道:“不是……”
古精灵斥道:“你非但不能带它,还得赶快把它埋了!若教高明如第五乘驾者见着此物,当可猜到我们已借助它躲过火山之劫,那时他布下伏兵,我们若想逃出兽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大感羞恼,道:“我饿得早没了力气,而祢不仅瞧起来精神抖擞,更一口气杀了五名运日战士,显然武功又恢复不少,应该由祢来埋玄冥球。”
古精灵把手指伸到我眼前,正色道:“你一个大男子说这话也不觉羞愧?你饿得没了力气,手上不是拿着大饼,难道还要我来喂你?你看看我的手指,细皮嫩肉,吹弹得破,像是干这种粗活之人吗?”
我顿时哑然,默不作声地啃了两口大饼,又把一块饼递与古精灵。
古精灵接了,笑道:“我还以为你的良心全教狗吃了,不记得我也饿得肚子咕咕叫。”
一块大饼下肚,我力气大增,取了运日战士的兵器,挖了个大坑,把玄冥球埋了,正准备再把尸体也埋了,远处蹄声轰鸣,还有犬吠之声。
古精灵低声笑道:“风紧!扯呼!”随手拎起五具尸体,抛落不远处的悬崖下。
一个时辰后,我和古精灵已跑出很远,藏在隐秘的山头。
我坐在石头上,正胡思乱想,忽听得古精灵惊咦一声,叫道:“真他妈的邪门,本姑娘怎么处处碰到机关?”
我回头一瞧,只见古精灵赫然拿着那本《润妍日记》,不由一跳而起,惊道:“日记怎到了祢手上?”
古精灵道:“我只是一时好奇,想瞧瞧它里面到底写着什么。”
我胀红了脸,大声道:“这是我娘的日记,祢怎可……怎可偷看?”
古精灵正色道:“我是想帮你破解日记中所谓的秘密,才看一看它罢了。何况,日记里记述着什么,我连一个字都未看到,怎能称之为偷看?你这是含血喷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说的振振有词,令我哭笑不得,道:“祢……反正祢不该把日记偷去。”
古精灵问道:“你看到我偷了?”
我道:“日记正在祢的手上,不是明摆着被祢偷去的吗?”
古精灵狡黠地笑道:“要怪只能怪你,你刚才爬山时日记从你口袋里掉了下来,我顺手捡了起来。倘若我把它藏起,看你日后急成何等模样?我帮你捡拾遗物,准备交还于你,你非但不感谢,反而诬赖我是小偷,简直是岂有此理,气死我也!”
我虽知她狡辩,但反驳不得,不由道:“祢骗人。”
古精灵道:“我骗你什么了?”
我道:“祢既想帮我破解日记的秘密,把它打开便可从头瞧到尾,怎会一个字都未见到?”
古精灵叹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想看看里面写着什么,偏偏无法打开日记。”
我为之一呆,道:“这怎么可能?”
古精灵抛来日记,笑道:“你是左将、岳夫人的儿子,能打开日记也说不定。”
日记约有普通的一本书那么厚,唯一不同的封皮似是被一层薄膜覆盖住了。
我随手一撕,岂知那薄膜看似寻常,一撕之下竟分毫不动,连皱折也没有。
我再用力,薄膜仍是老样子。
古精灵抱着膝头,笑吟吟地道:“要不要拿我的断影剑试试?”
我点点头,接过断影剑,把剑尖小心翼翼地对准薄膜,轻轻划落。
在我想象中,断影剑削铁如泥,区区薄膜还不是一划即开,是以未敢用太大的劲。
剑尖划处,竟如划在虚空处一般,薄膜丝毫无损。
古精灵笑道:“再加把劲。”
我依言用力划落。
“吱”!断影剑在薄膜上疾快地滑开,竟连一丝痕迹也未留下。
古精灵道:“我说它邪门,它就邪门。”
我呆了半晌,道:“我既无法打开日记,娘为何还要把它交给我?”
古精灵道:“看来你只有去找你外公了。不过,你外公也未必能打开。”
我想了想,道:“薄膜或可以火烧……”
古精灵打断我的话:“水、火、割、切、摔、掰……等等方法我都试过了,屁用没有。”

她这么一说,我已知道日记早已到了古精灵手上,但已无暇计较这些,道:“灵儿祢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日记为何打不开?”
古精灵道:“若想打开这日记,非得有一把‘精神钥匙’不可。”
我诧然道:“精神钥匙?那是什么东西?”
古精灵郑重地道:“伯母日记中所记载的内容必定重要之极,否则她绝不会以精神异力把它锁住。所谓精神钥匙,便是有一个与你娘非常亲近、精神上又可沟通交流的人,他拿到这日记,很快便可打开。”
我道:“我是她的儿子,平日几乎无话不说,难道还不够亲近?”
古精灵道:“远远不够。”
我道:“那……那还有谁能打开?”
古精灵皱着眉头,道:“除了你爹爹左将岳战,我想不出第二人。”
我黯然道:“可我爹已……”
古精灵摊了摊手,道:“只得走一步是一步了。”
她瞧了瞧我,道:“咱们这模样,很容易让人猜到身份,现下应该来改扮一下。”
对此,我自是毫无异议。
半炷香时分过后,我已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变作小叫花了。
古精灵的脸上涂了不少烂泥、果草汁,临溪一照,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两天后,我们终见到了兽国百姓。
一打听时日,屈指一算,我大吃一惊,自己竟在那玄冥球内昏迷了五十六天。
古精灵却不以为异,想是她功力高强,根本就没有昏过去。
不过,以她的个性,在球内度过了五十六天,当真是痛苦不堪、度日如年了。
另外,我们还打听过,前些日子艳后亲自率兵攻打运日,攻城掠地,其后第五乘驾虽然尽力反攻,但仍丢失了三座城池,阴谐的土地由东向西又推进了一千多里。
虽说阴谐折了五虎将之一库赛娅,但艳后终除去了绿发天王,总的说来,第五乘驾吃了大亏,丢了大片国土。
我感叹地道:“以第五乘驾的才智、武功,竟都输于艳后,看来这艳后真不简单。”
古精灵道:“听你的语气,似想见见她?”
我恨恨地道:“我父母之死,第五乘驾和艳后都脱不了干系,只要有机会,我便会杀了艳后。”
古精灵格格一笑,道:“久闻艳后**骚媚,世间无双,天下哪个男人见了都得丢魂丧魄,就凭你这童子鸡,她若见了你,还不把你一口吞了,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我的脸腾地红了,道:“祢……祢别胡说!”
古精灵见了我的窘样,更如花枝乱颤般娇笑不已。
忽地,她顿住笑声,低声道:“有人来了!这家伙堪堪走近,我才有所警觉,足以说明他是个高手。”
我心头一凛,在兽国之境,随便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确是大意不得。
过了一会,但见身后小道上匆匆走来一个背插钢鞭的少年,方方正正的脸,方方正正的嘴,连耳朵看来也方方正正的,一身白布长衫洗得干干净净。
一见他的相貌,无论是谁都可看出他是个规矩正派之人,无论把什么秘密透露给他他也不会泄露出去。
可你若认为他可以欺负,那便大错特错了,他一双眸子顾盼之间炯炯有神,恍如出鞘之剑。
我不愿见着任何兽人,转过头去,谁知这人竟径直走近我身前,拱手道:“兄台请了。”
我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事?”
白衫少年微笑道:“请问兄台,往名人镇的道路如何走?”
我的模样横看竖看都像个叫花,可他仍对我恭敬有礼,显见极有教养,并不因对方是个叫花子而有所歧视。
我见对方不是第五乘驾派来的追兵,放下了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往名人镇怎么走。”
白衫少年怔一怔,道:“没关系。在下打扰了。”微一拱手,疾步去了。
古精灵摇着头,道:“他怎不问我?”
我道:“祢知道名人镇?”
古精灵道:“不知道。”
她随又叹息道:“我打扮成这个模样,连狗见了都吓得一跳三尺高,何况……
假如我恢复原貌,保证他跟我说话。”
我道:“这倒不见得,就像我一样,如果问路,宁可选择男子,也不愿面对女子,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子。”
古精灵差点气炸了肚子,道:“毛病!天下男子若都像你一样,我们这些美女非得跳河上吊不可。”
世上的事情就是奇怪,到了前方的一个集镇,一打听,赫然便是名人镇。
兽国的集镇与帝国的相差无几,房屋、道路、货物、钱币……样样少不了。
绝大多数兽人都进化得和帝国中人一样,没有角没有尾巴,面貌也并不那么狰狞可怖,瞧来纯朴善良,和和气气。
我与古精灵混杂其间,并不碍眼。
我悄声道:“灵儿,我最好不要遇上那白衫少年。”
古精灵道:“为什么?”
我道:“他见了我,定以为我明明知道名人镇在哪里,就是不告诉他。”
古精灵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又问我:“你说这地方为什么叫名人镇?”
我摇摇头。
古精灵随手拉住一名兽人相询。
这兽人满脸茫然,道:“我的祖父便在这里居住,那时便叫名人镇了。至于它为什么叫名人镇,连他老人家也说不上来。”
古精灵哼了一声,道:“名人镇?名字听起来挺吸引人的,谁知竟是骗人的。”
兽人叹了口气,道:“现下咱们这个镇子便出了个名人,可惜……”
古精灵追问道:“可惜什么?”
兽人满脸凄然,道:“只可惜天妒红颜,天不假年,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竟然死了。算起来她也是个名人,连徐国师的公子都想娶她为妻。”
古精灵向来自负美貌,除了“圣姐姐”以外,世上绝无一人及得上她,听了这兽人的话,不服气地道:“美人?难道她比我还漂亮?”
兽人瞧瞧她,忍不住笑道:“姑娘若也能称得上美人,那可算是……咳,不过一个人的美丑不能以相貌来衡量,心灵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古精灵这才想起自己的“丑容”,道:“那美人儿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
兽人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她叫立碧华,本富室之女,不知怎地突然死了,祢听……不远处呜啦呜啦地吹奏,正准备替她安葬哩。”
我和古精灵早听到阵阵哀乐,但都没想到今天竟是这镇上唯一的名人出葬日。
别了兽人,古精灵拉着我的手,道:“咱们去瞧瞧那美人儿去。”
我道:“可她已经死了。”
古精灵道:“你知道吗,我突然不那么急着想回洞庭岛了。”
我道:“为什么?”
古精灵道:“现下回去,势必遇到兽国、帝国的高手,那样我们便凶多吉少。
与其提心吊胆、凶危莫测,不如潜居一段时日,等我把武功恢复七八成,即使第五乘驾来了,也不惧于他。至于独尊大帝,他绝不敢在此时杀我。”
我道:“如何潜居法?”
古精灵诡秘地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跟我来。”
一阵穿行,便见着约有两百余人在为立碧华出丧,几乎所有人都顶着孝帽,挽着黑纱,后面一对老年夫妇神情最为悲痛,看来是死者的父母。
四名壮汉抬着一口香木棺材,几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亦步亦趋,其中一人泪如雨下,神情间充满愤恨。
十余个吹鼓手缓步而行,吹出令人听了肝肠寸断的曲调。
我触景生情,想起九泉之下的父母,忍不住眼圈发红,陪着落泪。
老天爷也没有好声色,乌云低垂,风声呜咽,似乎它也为立碧华之死感到不平与难过。
古精灵盯了那香木棺材许久许久,问旁边妇人:“大娘,您可知立小姐的棺椁从哪买的?”
那妇人奇怪地瞅了瞅古精灵,道:“姑娘,祢问这个作甚?”
古精灵垂下头来,道:“我奶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她百年之后,我也想替她买这样的棺椁。”
那妇人叹道:“好孝顺的孩子!镇东有个‘平安棺材铺’,几乎什么样的棺材都有,不过,这种香木棺材可贵得很,寻常人家可买不起。”
古精灵谢了那妇人,把我拉出人群,道:“世上最安全的所在,莫过于被埋入地下的棺材。”
我失声道:“祢总不会要躲入立小姐的棺材里吧?”
古精灵道:“正有此意!而且你还要在旁边陪着我。”
我惊得脸都白了,道:“灵儿,我绝不答允此事!祢这样做,太……太伤阴骘了!立小姐地下有灵,断断不会原谅祢的。”
古精灵眼珠子一转,道:“首先,我不会和立小姐睡在一处,我会自行替她安排所在。第二,刚才那兽人不是说了嘛,立小姐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死?难道你不想弄清其中的原因?”
我道:“祢若想查立小姐的死因,应该先去询问她的家人,然后……”
古精灵道:“立小姐若是神秘死亡,依你的办法绝对问不出眉目,反会打草惊蛇。”
她见我仍不依从,不悦地道:“你若不听我的,咱们现下便分道扬镳,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我拗她不过,心想即使我走了,古精灵也会以她的法子查明立碧华的死因,如果我和她在一起,或可阻止她过分的举止,当下无奈地答应了。
到了镇东,果然看到了“平安棺材铺”,我和古精灵跃上屋脊,只见店老板跪在一尊神像前,正祈祷神灵保佑他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古精灵低声骂道:“这个老板真他妈的可恶!”
我道:“他怎么了?”
古精灵道:“你想啊,只有死的人越多,棺材铺的生意才能越好。这老板如此缺德,说不定巴不得自己的老娘也死了。”
听古精灵这么一说,我果然也觉得这老板用心不善,道:“他的老娘若死了,他得倒贴一口棺材,一分钱也拿不到。”
古精灵道:“立小姐说不定就是他害死的。”
我道:“祢别胡乱猜疑。”
古精灵道:“这老板如此可恶,我取他一口香木棺材,不算过分吧?”
我道:“可祢也得付些银子……”
古精灵低笑道:“我没把棺材铺的金银洗劫一空,算是他祖上积德,还想我付银子,做梦!从死人身上嫌的银子,本姑娘绝不沾身。”
说着,她飘身下屋。
棺材铺的老板、伙计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均被古精灵点了昏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他们醒来,还以为是幻觉所致,浑不知觉后屋已丢失一口香木棺材。
古精灵遂又找上几个无赖,一个无赖见了我们的模样,笑道:“你这两个死乞丐……”
不等他说完,古精灵走上前去,举起那无赖,陀螺般转了十几个圈子。
那无赖名唤毛大虫,平日自负力大如神,打瞎子骂聋子,百姓见了均走避不迭,目下他竟被古精灵如此戏弄,其他无赖尽皆失色,连连告饶。
古精灵放下那无赖,扔了十几两银子,道:“你们替我办件事,办成了,银子就是你们的,否则,个个脑袋搬家。”
那被转得晕头转向的无赖见了白花花的银子,立即头不晕眼不花,笑道:“有了银子,别说替你们做事,就是叫我们做孙子都可以。”立家出丧之人正自行走,突见毛大虫等人抬着一口罩着彩缎的棺材迎面走来,均感惊诧。
瞧热闹的一人大声问道:“毛大虫,你什么时候做起棺夫了?”
毛大虫呸了一声,道:“你老子才是棺夫呢!我毛大虫今儿是孝子,替我老爸重新入殓安葬。”
那人失笑道:“你老爸早死了二十几年,更不知他葬在何处,你老爸的尸骨从何而来?”
毛大虫怒道:“你怎晓得老子这棺材里盛放的不是我老爸的尸骨?你再胡言乱语,看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又对着立家人喝道:“快让路!我老爸等不及了,要早点入土为安。”
立家人自不肯相让,双方争执不下。
立家势大财雄,毛大虫向不敢惹,此刻却是吃了豹胆吞了熊心,趁对方不防备的当口,抬着棺材疾冲而上,“砰”,竟和立碧华的棺材撞在了一处。
立家忍无可忍,喝令众家将出手。
双方顿时大打出手,你推我挤,场面混乱不堪。
不久,双方便分出了胜负,自是以毛大虫失败告终,抬了棺材乖乖让道。
立家不愿多事,手下留情,棺夫再次抬上棺材,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当场之人,无一人看出棺材已被掉了包,立家棺夫所抬棺中不再是立碧华,而是我与古精灵。
两口棺材本就一模一样,但毛大虫所抬之棺事先罩了彩缎,又趁混乱之际把彩缎覆盖到立碧华的棺木上,众人不虞有此,焉能识破其中伎俩?
我躺在棺材里,望着身边眼珠子乱转的古精灵,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默默地想:“立小姐,祢勿要怪我们,等我出去了,定把祢重新安葬。假如祢是遭人害死,灵儿定能查出真凶,替祢昭此冤雪。”
哀乐响起,纸币洒落满地,又被风扬起。
远方厚厚的云层中电光闪闪,雷声隐隐。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人悲呼道:“碧华,碧华!”
正是徐国师之子徐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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