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岑道：“这家茶坊只负责杀人吧，剩下的肯定还有人接着，你去查出来了？”
曹洪鲛道：“曲大将军怎么会降格去作跑腿的捕快，自然我们去的，抓到一些卖人肉的‘恶少年’，窝点里还留着一条人腿！”
李雨辰听说，诧异道：“临安城里还有这等子事！而且还是在年节期间！”
曲江一笑，道：“这事不值什么，哪儿都有。只是在天子脚下连官儿都敢害，胆子也忒大了些。那个官儿被勒住的时候还有神志，听见那几个歹人说‘好大一口肥猪！姑且不说他身上的皮裘，就是这胖子一身的肥肉也值好些个钱。”
彭岑问祁俊和曹洪鲛等人：“那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曹洪鲛道：“自然要先打一顿，然后扭送官府。写一份诉状，人赃物证一并送上去。衙门里的老爷如果不是猪脑袋，‘恶少年’死罪难逃。”
顾柠道：“岑哥，再说一个我们自己的事。杜良臣的家眷三艘大船开到临安，人上了岸，东西也搬到岸上。这里先来的人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和行李，派的人手不够。原说商量着要雇些人把这些箱笼抬去，又担心把东西抬丢了，不敢找人抬，结果只好杜家的人自己抬走——箱笼都堆在一起，留几个家人看着。
留守的那几个人坐在箱笼上，见有个人老在他们面前鬼鬼祟祟地张望，走来走去。那人见杜家的人注意到他了，就过来悄悄告说‘家里没钱买衣裳，想偷那染坊的布’。杜家的人说：‘我不管你的闲事。’杜家的人心里还想：‘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且看你怎么偷这些晒着的布。’还在那里替那人琢磨。就看着那人一会儿这里呆呆，一会儿那里蹿蹿。一直不见那人下手。”
彭岑微笑道：“这人是个幌子，然后怎样？”
祁俊道：“杜家家人都回来了，一看，箱笼就只剩下坐的那几个了！其它的都被抬走了——神不知、鬼不觉，都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真好手段！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等那几个人醒悟过来，回头去找那个偷布的，早没有人踪了。”
吴常叫道：“‘小鬼跌金刚’。老杜一世的英雄，结果栽在小贼手里。”
周仿道：“这事装不知道的最好。不然老杜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事，面子上须觉得不好看。”
曲江道：“这些东西对杜良臣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一时气闷而已。所以你们又出去帮着捉贼了——捉贼捉出些门道来了？”
祁俊道：“盗贼哪有那么好抓。俗语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京里一百万的人，直如大海里捞针！”
曲江道:“正是这话，只好自认晦气罢了。”说着咳声叹气。彭岑道：“看来你这钱丢得不会少了。”曾沅笑道：“算了，大丈夫要舍得，拿得起放得下。”
曲江道：“有若干银两和一锭金子哩。不然我是那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吴常故意向后猛一闪身，嘴里“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周仿笑道：“你好有钱呐！”
李雨辰道：“按理掉到地上应当听见响声儿的。”
陈讷言道：“昨日人太多，人挤人，掉到地上也不知道。”
祁俊道：“要是掉到路上，就别想了。”
孙少白道：“是不是被手快的摸了去。”
曲江翻着眼睛道：“要是有人从我身边摸走缠袋儿，我还会不理会吗？”
周仿笑道：“谁知道你当时和谁说话忘了情。”
顾柠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掉到路上了？你屋里的东西都翻过了吗？”
曲江道：“枕头边上，桌子、包袱里我都找过了。再说我一向不是随手乱放东西的人呐。”
杨成俣道：“你的记心一向不好。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随手搁在桌子上忘了拿走？”
一句话提醒了曲江，眨着眼睛想着，道：“我走在路边，见有个名叫‘临安朱骷髅’的茶坊，我见这名字取的奇怪，进去一看，原来是个‘花茶坊’，你们知道‘花茶坊’（注：色情场所）是什么？”
杨成俣道：“你把金子都丢了，倒记得这些！”
曲江笑道：“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顾柠道：“算了，你吃几两干饭的我还不知道！”
吴常道：“曲大将军，死心吧！这临安城这么大，人来人往，早就被人顺手捎走了！就是被店里的人拾到了，你想他还会还给你！何况里面有金子！换成是我，我也不还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行了，”彭岑撵众人道：“你们该去睡觉了！玩了一个晚上。”众人作辞出来。只剩下李雨辰。师兄弟二人对面而坐。彭岑给倒了一碗茶，推过去，道：“师弟，难为你了！年也没过好！上次在船上人多，不好说话。”
李雨辰笑道：“哦呦，师兄，我可是享了大福了，这一路上我被王船会的人象菩萨一样供起来，每日都是好酒好菜的款待。”
彭岑看着李雨辰，笑了，道：“杜良臣这次真是没有辙想了。就来找我。我说他家里最不愿意子女仗势，这话不好提。不过我可以出面把雨辰叫回来，也可以在他面前露个风声，至于他能不能帮得上忙，我就不能作主了。
李雨辰道：“师兄可从陆先生那里听说了什么。
“王彦军和解潜军械斗一事你听说了？”
“我们在船上亲眼所见！”李雨辰道：“两边加在一起有一万人，各自动了兵器，整整打了一天！后来民宅起火，两边这才不打了，拎着水桶说去救火，其实是入室抢劫！最后不救火反而让火着得更大了！烧了好大一片街区！”
彭岑“哦”了一声，道：“结果王彦就被御史台参了一本，弹劾王彦治军不严，被勒令罢职，回籍守母丧。”
李雨辰道：“哦！那王彦的‘八字军’如何处置？
彭岑道：“调归刘錡指挥。”
李雨辰道：“喔，是他！刘将军素有能名，只是现下还未立过大功！”
彭岑道：“此人迟早会名垂青史的。”
李雨辰微微噘着嘴，很替王彦不平，道：“那对王将军的处置也太不公了些。”
彭岑道：“雨辰，这样的军情大事，若没有一方很占理，一般都是各五十大板！王彦的运气是真不好，先是‘八字军’一直被人压着，朝廷也不关心‘八字军’生死。这次又正好撞在枪尖上。‘刘家军’、‘张家军’、‘韩家军’的军纪都不好。上年‘张家军’和‘韩家军’也打起来。韩世忠、张俊的官司一直打到朝廷，朝廷甚为头疼。这次伪齐犯淮，张俊就在旁边，动也不动！朝廷要千里迢迢急调岳家军东援。甚至派出天子护卫。王彦和谢潜威不那么高权不那么重，正好先拿他俩开刀。实际上是敲山震虎，给刘、韩、张看的，要他们自己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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