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里，韩亭抱着手站在窗前，长久地凝视着蓝天上翱翔的一架架银白色的飞机。它们有的急冲上高空，然后在空中一个大转翻，机头朝下府冲下来，冲到低空后又一个急拉升，又稳稳当当地平飞起来；有的在空中连续地翻着筋斗，像个杂技演员一般。远处，还有几架飞机在做编队练习，三机编队、六机编队……，韩亭津津有味的看着，她喜欢看这样的飞行训练，一架架银白色的钢铁躯壳在一个个年青的血肉之躯的操纵下，也仿佛有了灵魂，在天上翻滚飞舞。
校医院里病人不多，只对学员和教职工及其家属看病。韩亭又是名见习医生，在医院里的地位介于医生和护士之间，作为医生，很多病员却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一个见习医生打理，而护士的事情她又插不上手，所以她是这里最清闲的一个人。每日里就有了许多时间，而她最喜欢的，也就是站在窗前看机场上的飞行训练。
飞行训练场上，长英和程士杰并排走在前面，余孝贤双手平伸开，做飞机状在他们身前身后绕来绕去地跑，嘴里还怪叫着：“嗡……嗡……，我们是飞鹰三剑客，飞喽、飞喽……嗡……”
现在，罗长英已经是中级班的学员了。令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和程士杰、余孝贤被分在了一个机组里学习，三个人可以经常在一起探讨。余孝贤因最近看了大仲马的《三剑客》一书入了迷，动不动就把自己幻想成中世纪的剑客、骑士，自从跟长英、程士杰一起后，便乐呵呵地自封他们三个为“飞鹰三剑客”，长英、程士杰虽然觉得他是臭美，但看他那乐颠颠的陶醉于这个封号中，也就懒得去驳他。
中级班的学习约六个月。飞行方面的课目是改飞初级教练机为中级教练机，并加学空中各项特技，进行野外和罗盘长途飞行。在中级学习中，要打下稳固的飞行技术基础，以便顺利地改飞驱逐机、轰炸机或侦察机。学课方面是继续学习初级未完成的课程，加学航行学，无线电通信学，航空气象学，航空兵器学，航空仪表学等。
最近长英心里困扰着一个问题，他很想跟程士杰、余孝贤探讨一下。
“我说小余，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你就不会好好走路？”程士杰又忍不住要说他。
“我这不挺好的吗？又没碍你事儿。”小余瞄了他一眼，继续他的“飞行”。
“他呀就是一副小孩子心气儿。”长英笑着圆了场。
“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程士杰啼笑皆非地说。
“哎，这阵子我发现小余又高了点。你说呢？”长英朝余孝贤看了会儿说。
“不就是嘛，身子长大了心智却没怎么长。”程士杰瞪了他一眼后说。
“谁让他年龄比我们都小呢，你就担待他点吧。”长英又好脾气地说。
这时余孝贤状作飞机冲刺的样子飞快向前冲去，跑到他们前面很远的地方去了。
“呵呵，我倒不是跟他过不去，就怕他心直口直的要吃亏。”程士杰笑着说。小余年龄比他们都小，又最没心机，刚来航校的时候个头只到他肩膀上高，令他产生一股强烈的怜惜感。他就像一个大哥哥对待小弟那样对小余，虽然口上骂他最多，心里却也是最疼他。余孝贤当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每当程士杰数落他的时候，他总是嘻嘻一笑，伸伸舌头，做个鬼脸，嬉皮笑脸的也就应付过去了。有几次说得他急了，小眼睛眨巴眨巴，憋红了个脸蛋，程士杰就觉得又不忍心说他了。
“最近我们练的单机打靶我总觉得不对味。教官总让我们平飞去打靶，这样打靶命中率虽然高，可是在实际战斗中却不可能象练习那样，目标安安稳稳的在那儿，只要上去打就是了。如果后面有敌机在追我，我怎么才能又能打到前面的敌机，又能闪过后面敌机的追打呢？”长英思索着问程士杰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平飞打靶是有点顾前不顾后，如果专心打了前面的飞机，自己也有可能被后面的干掉。怎么着才好呢……”程士杰说着也蹙眉思考了起来。
“嗡……你们在讲什么呢？”小余又“飞”了回来，绕到他们身后，从他们两人身子中间插了进来，两手分别搭在两人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问。
“你看，这小子近来是长高了不少，头顶都齐我眉梢了。”长英对程士杰道。
“别闹了，别闹了，说正事呢。小余，这两天你当靶机，你说你如果是敌机的话，你能像拖靶一样乖乖地在前面平飞着让我们打吗？”程士杰问他。靶机就是飞机尾后拖一个大型的圆柱形布袋，在前面约一、二百米处随着飞机前行，后面的飞机向它瞄准射击。
“当我傻子不是，我要真是敌机呀，我才不这么飞呢，我要这么飞、这么飞、再这么飞，看你打得着我才怪呢。”他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起伏比划着做着这么飞那么飞的动作。“还有啊，真到打仗时，其他敌机也不是吃素的呀，他就不会朝你们追来的人打？”他小眼睛骨溜骨溜转转后又说。
“你不傻你不傻，我们才傻好不好？”长英笑着掸下小余伸到他胸口做动作的手。“如果我们平飞着来打你，那对于我们身后的敌机来说我们不是傻子是什么？”长英自嘲地说。
“哎，对呀，这不我们就成大靶子了？”余孝贤小眼睛又骨碌骨碌转了转。
“要不明天练习的时候我们做个实验，士杰，你当敌机，我在中间，小余仍旧当靶机。我试试怎样能又打到小余，又能逃脱你的追捕。”长英想了想说。
“这能行吗？美国教官可是说一不二的，他能让我们这么干吗？”程士杰担忧地说。
“明天是詹姆士教官的课，他比较开通的。”小余想了想说。
“再开通也不能让你这么干的，况且是单机打靶训练，不可能让我跟长英一起上天的。”程士杰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行。
“可总得想个法子吧，不然这么练下去，我们的小命不是很不保险？”小余又顶了他一句。
“嘿，这么爱惜你的小命你还来当空军？”程士杰白了他一眼说。
“嘻嘻，不是说在天上飞比在地上穿马路还安全的吗？”小余嬉皮笑脸地冲他说。
“有这么说的吗？不跟你扯了，说正题。”程士杰一把推开他的脸。
“要不明天我们跟詹姆士教官说说，兴许他能同意？”长英思索了一下说。
“也好，我们自己先琢磨琢磨，看怎样飞比较好。”程士杰想了想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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