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刀切肠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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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病人都是一个症状:下腹痛得厉害。他们身上都扎满了银针,几个医师满头大汗,用按摩的手法,试图缓解病人的痛苦。
王肥瞟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果然是针灸治疗肠痈的套路,仁和堂的医生们也用过这个医法。事实证明,对于轻微的肠痈患者,这个医法还是很管用的,但肠痈到了病发严重时,则成了无救的绝症。
唯一的法子,或许就是切开肚皮,割除尾肠!
毫无疑问,眼前几个病人,从症状上看,应该到了肠痈晚期了。那几个医师虽然卖力,并没见到多少成效,也只是尽尽人事了。
王肥静静地坐在一旁,打开随身带的“青囊书”,又仔细翻看书里的图谱,研究尾肠的位置。
木法沙匆忙上前询问,几个医师纷纷摇头,有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药箱,准备开溜了。
“肠痈晚期,药石无救,绝症啊!也就一两天的事,准备后事吧!”一个老中医声音嘶哑的交代,背起药箱,逃命似的走了。唐朝的医生多半是全科大夫,最怕遇到绝症,有病人死在手里,是件多么晦气的事啊。
转眼间,屋内的医师走的一个也不剩。
木法沙叹了口气,转身无奈的望着王肥,“他们是我请来的第二批医生,都是有声望的名医,唉!阁下,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王肥点点头,“你真的答应我用刀切开他们的肚子,割除肠痈?”
木法沙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点头道,“我答应你!”
“那好,立个字据吧,如果他们死了,跟医生无关!”
木法沙呆住了,还没开始治病,他就有“弄死人”的打算,还要求立字据撇开责任,这算什么医生,简直是个卑鄙的杀手。木法沙毕生行商,最讲究买卖平等,显然,这个字据是不平等的,病人又不是待宰的羊羔,出了问题,找谁说去啊?顿时,他有些踌躇了。
其实,王肥心思并没有那么恶劣,只是刚刚割完瘤块,立过字据,正好借鉴到了,随口就冒出来了。他哪里想到,这一句话,让自己在胡商面前的光辉形象立刻坠入了深渊。
木法沙默默地出了房门,大概半盏茶的工夫,他又进来了,随行的还有几个胡人。
“我们可以立字据,不过,我有个条件!”木法沙的语气冷冷的,一扫之前的殷勤客气,“我们西域商会的头领都要求亲眼看你切除肠痈,而且,你治好了一个人,才能去治疗下一个人。”
显然,对方的态度极不友好。
不过,对于王肥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他的目的只是动刀治疗肠痈,仅此而已。
王肥站起身,说道,“你们准备几坛二锅头,另外还要接血的盆,要快!”
接血的盆!木法沙又有些眼晕。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挨刀的胡人是病人中年纪最老的一个,痛得奄奄一息,喝了碗麻沸散睡了,全身**的躺在床上。
王肥又掏出匕首,反复的酒坛中搅荡,另一只手竟然拿着一本书,还在翻看。
木法沙忍不住问,“你看书做什么?”
王肥白了他一眼,“书里记载了肠痈的位置,要是不看清楚,割错了咋办。”
随后,王肥拿着匕首,一边看着书,一边反复的在病人肚皮上比划,寻找下刀的线路。
几个胡人头领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拳头捏得咯咯响,如果不是木法沙拦在他们前面,恐怕早就冲上去,把王肥痛揍一顿。这哪里是在治病,简直就是杀牛宰羊。
亵渎,对胡人的亵渎!
木法沙也咬紧牙关,强忍着发作的冲动,毕竟对方名医的头号在外,先看看吧,看看再说。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王肥一无所觉。
此时,他沉浸在一种境界里,一种无比专注的境界。周围的一切,他已经看不见了,眼中只有病人的那块肚皮,他似乎能看到藏在肚皮下,那根已经坏死的尾肠。

终于,他收起书,动刀了,一刀下去,划开了肚皮,殷红的血立刻冒出来。在麻沸散的作用下,病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王肥翻开肚皮,凑近看了看,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尾肠。又拿出“青囊书”,凝思起来。
有个胡人头领已经忍不住了,抛出一句胡语的国骂,呼啸着扑过来。木法沙反应很快,立刻截住了他,低喝道,“再等等,他都已经下刀了,等他弄完。”
那个胡人头领是木法沙的下属,此时脸涨的通红,牙齿格格作响,终于还是忍住没有发作,一只手捏在腰刀上,都快攥出水来。
王肥想了想,又在病人肚皮上划了一刀,将之前的刀口放大,又翻开肚皮寻找。这次,他终于看到了那根发黑的尾肠,然后一刀切下,取了出来,扔到接血的盆里。
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了,缝线,上药,缠绷带,没多久便完了事。
几个胡人都看傻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久久忘了言语。
还是木法沙最先反应过来,纵身冲到病人身前,把了把脉,又把手凑到他的鼻子前,脸色变了好几遍。另外几个胡人也清醒过来,都围上前。
毫无疑问,病人没死,呼吸脉搏都好好的呢!
看来,这种怪异的治法,将肚子里面的病,转成了皮肉伤,胡人自幼耍刀,对于皮外伤自然不以为然,难道真的有效?
几个胡人都神色复杂的望着王肥,只见他独自端着那个接血的盆,凝视着里面的尾肠出神。
神医都有怪癖么?木盆里那根半截发黑腐臭的尾肠,令人大倒胃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此时,木法沙一伙人的心情都复杂极了,一来王医生的医法和行为确实与众不同,令人无比震撼;二来,自己的族人虽然暂时无虞,不知是不是彻底好了,从身上割了根肠子下来,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木法沙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冷场了几分钟后,愣愣的问,“阁下,这根肠子有什么不妥,为什么看它?”
王肥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赵大掌柜说过,人的发肤皮肉,无不遵循阴阳循环、血气流转的道理,可是,这一根小小的尾肠,居然打破了这个医理,坏得跟黑炭一样,只有把它割掉。可是,华佗祖师也说过,动刀不是个好办法,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木法沙眼睛一亮,忙问,“你是华佗的传人?”
王肥愣了愣,点点头说道,“算是吧!”
“难怪阁下医术如此神奇,原来是神医传人!在下刚才失礼了,请勿见怪!”木法沙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作揖礼拜,几个胡人也跟着行了个礼。
王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势。
木法沙有些尴尬,讪讪笑了笑,“阁下,我族人的病,是不是从此就好了!”
王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等他能够放出屁来,体内气息顺了,才是真正病好。”
几个胡人又是面面相觑,这个肥胖过度的医生,行为虽然古怪,但医术确实有独到的地方,而且一副慎言慎行的样子,很令人感到很放心啊。木法沙把几个头领又拉到一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然后和颜悦色的走到王肥身前,又是深深的鞠躬,“王医生,您的医术实在是太神奇了,请您为我们另外的病人治病吧!”
王肥点点头,对于胡人的反复无常没有任何兴趣,他的目的只是切割肠痈,既然顺利切了一个,再多切几个也没什么。
只是,那根坏死的肠痈,令他无端多了一些感慨。
一颗挺拔的大树,树枝枯死了,很快就能长出新枝来。
而小小的肠痈,却可以让大好活人生生丧命。
难道,人命竟然脆弱到这种地步。
有没有一种法子,让**的损伤不再轻易致命,可以让生命之火生生不息?
冥冥中,王肥似乎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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