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雨姬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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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啊!弟兄们!”加罗夫像带大兵们冲锋一样大叫,“我们集体去——咳咳。”在青竹责备的愤怒眼神中,加罗夫只好把集体后面两个字硬咽进了肚子里。
“哈哈——青河师团众将听令,目标——听雨楼,出发!”青竹在责备完加罗夫的下一秒又开始大叫。
“杀啊!兄弟们,不要丢我们青河师团的面啊!”军官们高叫着,像对着敌阵冲锋一样冲出了营门。
时间:霓虹灯闪烁的夜晚。地点:听雨楼豪华的包间。
“天堂啊——”坐在满桌子美味佳肴旁的加罗夫由衷地感慨着,一头扎进旁边美人的怀抱。
“我提议——为十分体恤下属的师团长大人干杯!”洪烈说完举杯一饮而尽,于是众人纷纷附和着也一饮而尽。
有美女们作陪,自然酒是要喝的啦。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他们都还没醉呢!于是众人一会问顺利完成运送战马的任务干杯,一会又为金陵帝国万岁干杯;再为美人们能生出她们这样漂亮女儿的父母们干杯;接着又为烹饪出满桌美味的厨师干杯、为酿出杯中美酒的酒厂干杯,一直到为装饰包房的设计师干杯、为制造酒桌的木匠干杯……结果他们都纷纷宣称自己醉了,接着就搂着怀中的美人,显示出他们的军民鱼水情深地温柔的对美人们说:“哎呀——你脸上被蚊子叮了,我帮你把毒吸出来……”于是他们就非常见义勇为地凑过嘴去……
青竹身为他们的长官,肯定要带头表现军民的鱼水情深啦!他一拉身边小姐的手,那小姐就顺势倒在了青竹的怀中撒起娇来。青竹却拥有坐怀不乱的镇定,他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从《打工妹》、《都市夜生活》之类的书上看来的知识,接着他才按书上所教的那样搂住了那位小姐的腰……咦?怎么像抱着一个救生圈?青竹向下望去,却看见一支大象腿正向他靠近!一刹间,他的酒就醒了一半。
“师哥,你刚才拉得人家的手好疼哦——”一个娇嗔嗔的声音在青竹怀中响起,青竹来不及细想救生圈和象腿的事,慌忙抬头望去,“呀——”想触电一样,青竹的手在十分之一秒里就缩了回来,脸上惊骇的表情就像第一次上战场被包围后那样。自从他惊骇地发出“呀”字之后,他的嘴就再也没有合拢,整个脸上,只有眼珠这个器官还可以活动。眼球里的这位小姐头发丝中若隐若现的一大块红痣,因娇嘘而露出的牙齿上有几丝绿色的菜沫,咦?好像还有辣椒皮?还有肉丝?怎么鼻毛都出来了呀……
六神无主的青竹在震惊之余,战战兢兢地双手摆得飞快。“嘿嘿,我不需要,嘿嘿——”青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去心想:吓死我也——咱们这么倒霉,偏偏就让我遇上个丑女。心有不干呀!为什么他们怀中的都是那么的貌美如花……不行,我得和他们换换!”
心到手到,青竹悄悄地拍拍身边的加罗夫,可加罗夫正得意忘形地拥着美女不知道大笑着什么,根本不及理会拍他的青竹。青竹只好加大力气,大笑之余的加罗夫这才扭头来,不快地问:“怎么了?大人。我现在很忙耶。”
“我想和——”青竹还没说到一半,加罗夫就被身边的美女一搂脖子转过去了。青竹无奈,气急败坏的他又不好发作,只好选择混水摸鱼这条路了。他向加罗夫身边的美女靠了靠,并附和地笑着,一遇到有什么大笑的时候,他就趁大伙前俯后仰之际,也前俯后仰地去揩加罗夫身边那美人的油。如此几回,加罗夫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美人背后没好气地低问:“大人呀,你怎么对我的美人动手动脚的,你又不是没有?真是——”
青竹难于启齿地支吾了一下,用商量的口气对加罗夫说到:“兄弟,我们换一下行么?”加罗夫看了青竹身边的丑女,对青竹颇为同情,他强忍着心里想吐的感觉,严肃地说:“大人,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女人方面我不能唯大人命令是从!”态度坚决的他说完又和他的美人继续他们之间的军民合作。
青竹真恨不得跳起来狠狠地踹加罗夫几脚,心想:好,你小子行!下次上战场我让你当敢死队。哼——并不气馁的青竹接下来又去找洪烈商量,得到的答复和加罗夫一样:“什么都好说,就女人不行!”青竹又去找其他的军官,结果答复的和加罗夫、洪烈是空前的一致。
“哼,一群重色轻友的家伙,全都得去当敢死队!”青竹气愤地、默然地离开了这些狗男女们,走出来包间,在听雨楼里面的庄园内散着郁闷的心。这里的楼阁亭台、假山小池在霓虹灯下显得十分让人心醉,这是不同于那些美女们的那一种让人心醉。那群低俗的家伙,他们怎么能会懂得像我一样来欣赏这里的迷人景致呢?哎,他们真是太低俗了。青竹显出很是清高的神情,不自觉间心情舒畅了许多。
青竹在这大庄园里信步游览,口中不停地赞叹此景的美,赞叹自己是如此的高尚,在这烟花之地竟能出淤泥而不染。他们那些人太低俗,不,简直是太无耻了。哎,看来我真是正义的化身,改善社会风气、风靡万千少女的新时代有为青年!哦,还应该加上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这一句。青竹这样想着,却似乎忘了他刚刚的所作所为。
正得意间,青竹却突然想起了昨日清晨楼上的那让他挥之不去的眼神来。她不是也在这听雨楼吗?那迷人的眼,还有那张似水的脸庞,青竹所有的思绪都转到那个人的身上。可是他一想到这是烟花之地,不免有点感伤。他走上了一座小石桥,晚风轻晃霓虹,将小桥下的流水装点得有些扑朔迷离地朦胧起来。这里没有前厅的喧闹,就仿佛是褪尽了浮华般的清幽醉人。石桥连接的小楼,在月色的宠爱中变得朦胧,与霓虹交织得如雾如烟地缠绕,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梦境,而正在这梦中的他似乎在这石桥上等待着什么。
又一阵晚风,惊起了月色青烟薄雾的缭绕;惊起了池中倒映的闪烁霓虹;惊起了小楼窗户的洞开。轻轻的纱帘正陪着晚风起舞,轻纱上正飘着淡淡的刺绣花瓣,似乎这些花瓣会让风带向无尽的夜色,但还是被轻纱束缚着。有一缕的幽香正飘逸着,扑鼻而来,让他心醉。他顺着这缕幽香,看见了他正挥之不去的眼神……
在晨曦和月色,在喧闹的大街和寂静的小桥,尽管这些都有所异同,但这眼神确实是相同的,温柔、深情而还有让人怜爱的目光中似乎还有让人无法读懂的一些思想。薄薄的唇似启非启,要对人倾吐万千心事般;清秀而让人迷恋的脸,乌黑而飘逸的头发,态生着两靥之愁,娇袭一生之病。
朦胧啊朦胧,眼睛渴望和眼睛重逢。就像在遥遥大漠中,驼铃乞盼着驼铃的心声一样。
楼里响起了如遥遥大漠中发出来的有着优美音律的幽幽琴声。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无尽的思念,一种无尽的陶醉,一种无尽的遐想……青竹在这环绕的旋律中,回到了童年那些深深的记忆,又转到了少年时在边关那些艰苦的岁月,还有可以预见的现在和金戈铁马的未来。不知不觉间,像是一只温柔的天使的手,正紧拉着他,而他也愿意让这只手牵着,无论到哪,他坚信着,那一定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听着想着,感受着,他竟到了楼前,他正踌躇着徘徊。琴声停了,小楼的门开了,门内站着的是一位貌美至极的人。声音如天籁般:“大人既然来了,就请到屋内稍坐。”她尽管能从容应对各种各样的男人,但这一次,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羞涩。
“你……”青竹惊讶,他想问她是否是那一个人,却不知该怎么地处形容那一个人,害怕唐突的他脸竟然薄如白纸,紧张地支吾:“我……我……对不起,我走错了。”他说完,准备转身离去。
“大人莫非是嫌弃?”伊人张唇,预语又止地只说了这一句。
正欲转身离去的青竹一听这话,就不好意思再走,转身鼓足勇气地笑了笑:“小姐深闺,我——”
“大人是不好意思?”伊人问。青竹正薄如白纸的脸竟有些红了,尴尬的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笑了,是一种很甜很美的笑,不但是因为他傻傻的脸红,还是因为在这烟花之地里他竟能如此清高地对美色无动于衷。毕竟来这听雨楼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到会有人只在这里欣赏月色美景的,而且,在她之前竟会有如此神情!
“呵呵——”她打破了青竹去留不定的尴尬。“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问出这句话,她也是鼓起勇气才出口的。
“啊!是呀——哦,不是……好像见、见过……”青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询问显然是手足无措,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学生在年轻女老师面前撒谎的样子。
“咯咯”地笑着的她真像是一个年轻而且漂亮的女老师一样引着青竹进了屋,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茶。青竹紧张地接过茶杯,慌乱中把茶水都溅到了手上,烫得他强忍着放下茶杯直甩手,却又在女老师面前不敢叫疼。
“真有趣!”她看到这一幕,笑着脱口而出。
“啊——什么?”青竹一见女老师说话,却又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女老师对自己的失言取笑顿时感到有些后悔,只好试着把话题转开,“对了,还未请教大人尊名?”
“哦,”青竹搓着被烫的手回答:“在下青竹。”
女老师一听惊讶了,忙追问:“啊——你就是东北军的青竹将军!”
青竹同样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只好打着哈哈地证实:“在下正是。”
“报纸上说将军大人你在蒙汗国立了大功,这次又率军千里运送战马到乌鲁,得到了银龙苏玛芒特老将军的召见……真是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羡慕不已!”青竹很惊讶自己上报纸了居然不知道,呵呵,想着自己成了乌鲁的新闻人物,不禁又点心花怒放。但他在女老师面前还是很谦虚地说自己只是尽了点职责,区区小事,提起来让他无所事从。
“呵呵,将军你还很谦虚的呀!”女老师笑得灿烂。她和大多数金陵的人一样,也是王国七将的崇拜者,对于青竹能见到银龙苏玛芒特,她就不免要好奇地问开了。青竹正一一地答着,拘束感已慢慢地解开了。本性难移的他夸大了一些他个人觉得很光辉的事,当然也隐瞒了一些不是很那个的事。正滔滔不绝的青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插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正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述的女老师正用双手托着脸,聚精会神地正由一个女老师变成听帅气男老师讲课的高中女生,变成女学生的她不漫不经心地回答:“林雨。”
男老师又再一次回到刚进屋来时的拘束,惊讶万分的他顷刻间变成了高中女生的同桌。林雨!不久是雨姬林雨吗?!中央军那些人没少讲过听雨楼四大名姬,难怪眼前这个同桌的她是如此美貌绝伦,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呀——青竹结巴起来,像是突然证实了身边同桌就是学生会的主席一样:“你……你就是听雨楼的四大名姬之一的雨姬?雨姬林……林、林雨……小姐?”
林雨满不在乎地嘟起可爱的小嘴:“是啊,怎么啦?”
“嗨!难怪这么漂亮!”青竹有些小声地惊叹。
“呵呵,是么?说说看,我有多漂亮?”林雨双手托着脸转过来正视着她的同桌。
青竹找不到平时出口成章的语句来形容,像是语文学得很差劲的高中学生一样,思考了半天,情急之中出口:“很美啊,很漂亮啊!就像……就像沉鱼什么——哦,对了,就是鱼见了你都不好意思浮出水面,就连飞着的大雁也都不好意思在高空中展翅那种漂亮!”
“哈哈!”林雨像是一个语文很优秀的高才生一样给同桌解释道:“笨啊!那叫沉鱼落雁。”
“对,对,叫沉鱼落雁。”男同桌羞愧地低下头。但是气氛就这样变得融洽起来,他们俨然成了很要好的同桌。他们讲着那些有趣的往事,就如蒙汗国那个被吓得惊叫着的腊黄老脸的镇长夫人,捂着肚子四处找厕所的叛军士兵……当然,林雨也知道这些笑话的背后却是血腥的厮杀、艰辛的岁月,她能理解眼前这个军人,虽然他离他想象中的那样举止优雅、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有很大的距离,但他的坦诚和直率在他秀气的笑容中很让你着迷。她能感觉到他清秀的笑意,也知道柔和的目光中坚毅冷峻的另一面,她看过很多男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豪门权贵的男人的眼,那些眼中的贪婪、**,或对权利、或对金钱、或对名誉和美人,她都能一一读清。但眼前这个男人,不,只能说他还是个少年,他的眼中,除了同时具有柔和和坚毅,她几乎读不出其他的任何一点来,这双眼让她好奇,也让她着迷。
林雨渐渐地陷入沉思,在青竹的眼中,这个女人有时像天真的小女孩,有时却又多愁善感的成熟。多变的风韵让人深深的入迷,时间不会永远停在这令人心醉的夜,前厅的喧闹也渐渐的寂静下来了,他也该走了。
时候两人都有些不愿就此分别。这快乐的短暂,而且这样的相聚在以后也渺茫如云烟。但是,夜,确实很深了。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万籁俱寂。凉风袭来,青竹却没有一丝凉意,因为他明白她也不会感到晚风的凉。她的一颦一笑,在他的心中点燃了温暖,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暖。也是师父青龙兰斯和其他人所无法给予的温暖。
在很多年以后,时为明王的青竹仍不能忘怀这一晚。司马一凡也深受感动,为明王和明妃写下了他们的这一段千古绝唱的序幕,笔法也一改往日地深情起来。他写道这一晚不知是上天眷顾了谁,是他的幸运?还是她的幸福?如果没有他为运送战马千里而来,如果他不在那一瞬间抬头,如果……生活中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就像她爱在靠街的楼上徘徊,向往着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属于她的英雄一样。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命运,只记得她的难以让他忘记得眼神,还有她迷人的身影。而在他以后为帝国奔走征战的岁月,她却在遥遥的思念中背负世俗唾弃的巨大压力,默默地在坎坷的道路上,在突突碌碌中,让他心中始终浮现一个久藏的梦。用去时的约定来成就来时的诺言。这其中掺和的悲伤和甜美,尽管,岁月流逝了多少?又风化了多少?
青色的战袍,银色的剑,还有呼啸的猛虎。
试问何人能挡——缠绵的柔情?
她想他能来,一定能来为她上幸福的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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