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峨嵋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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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武师父的死对紫芸英来说是个可怕的恶梦的话,紫芸英更希望每天在恶梦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他,哪怕只是在梦里,她也希望能看清楚和记得他的样子。
就这样她过了八年。
峨眉山,像似了仙境,云雾环绕,遍地是绿,特别是动月池,那是峨眉后山的一处静地,只有紫芸英和大师傅惠清师太住在这里,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八年前,一场恶斗,三师父武成智死了,峨嵋派的两件宝物:倚天剑和天一剑谱失踪了,大师父也离开了峨眉山,一切都改变了。
昔日美丽的动月池只剩下她一个人与日月为伴和池中花相随。
在紫芸英的印象里武师父是一个武痴,终日习武,苦心专研各种武功绝学,为人孤傲,平时不喜欢与人接触,也不说话。他只醉心于武学,常常与人比武,他从来不会输,也绝不想到会输给别人。
大师父和武师父刚好相反,她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没有任何野心也不关心世事,她的表情永远是平静和安详,却又高深莫测。和大师傅一起住了十年,可是紫芸英从来都不了解她,也可能是她当时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儿时带给她回忆最多的还是那时躲在树丛里看武师父练武的情景。
二师父灭绝师太是峨嵋派现任的掌门,她是个很严肃的人,大师父走后,她也来看过紫芸英几次,不过都是不拘言笑,每每跟着她来的师姐总是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
从小到大和紫芸英最亲的就是这三个人,至于她自己,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大师父只告诉过她,是她的哥哥把她送上山的,那时他哥哥也还是个孩子,所以也没有留下或者告诉她们什么。
十八岁,紫芸英离开动月池。
虽然这件事早就知道,但是当它到来的时候,紫芸英还是感到很忐忑不安。
再见了!动月池,十八年平静的生活终于结束了,正在等待她的是什么?紫芸英望着那片深绿,幽幽地叹息着,重重的呼吸着,能留住的只是这一刻的记忆。
拾级而上,推开珠红色的大门,这里便是真正的峨嵋派了。紫芸英还是第一次踏上这里,即熟悉又陌生,她低着头紧跟着师姐,穿过一道道迂回冗长的石廊,来到一处内宅,两人停下脚步。
“师父,紫师妹带到!”师姐必恭必敬在前面兰色门帘前拱手说道。
“进来!”一道低沉而严厉的声音直冲过来,冰冷刺骨,直直的穿透着紫芸英的背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算来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二师父了,紫芸英感到很紧张,当然更使她担心的是,二师父会问起过去的事,那些隐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事。
师姐为她撩起门帘,紫芸英只能僵硬着迈脚进去,这间屋子很大,陈设很朴素,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屋内散发着幽幽的檀香味,这种香的味道清甜是大师父用后山的白檀木做成的,不过大师父走后,紫芸英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灭绝师太端坐着,两手搁于膝头,闭目养神。听到紫芸英进来,她微微睁开眼睛。几年不见,这小妮子变化真大,记得十几年前还是个胖胖的小姑娘,相貌也很平平,这几年仿佛吸了天地灵气似的,越长越水灵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里透着灵气,让人一见就喜欢。
“英英,这几年在动月池过的还好吗?”她问道。
“谢谢二师父关心,生活尚好!”
“你以后不要叫我二师父,和你其他师姐一样叫我师父好了。为师以后会好好教你的武功,将来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灭绝师太突然加重了语气,那锐利的目光直射紫芸英,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记住听师父的话,江湖险恶,千万不要做背叛师门的事,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师父,不管是以前的或者以后,明白了吗?”
紫芸英连忙低下头轻声应到,“是的,师父!”
“不要低着头,你是峨嵋派的弟子就要抬头挺胸做人,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你的师姐们。”
紫芸英的到来在峨眉山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众师姐妹都在议论着,毕竟她是入山最早,出山最晚,又是郭襄三位爱徒共同的弟子,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灭绝师太带着紫芸英来到正殿,此时接到命令的众弟子已经排列在两侧,灭绝师太一指左手边那女子,“这个是你大师姐丁敏君,她负责管理我们峨嵋派的大小事务,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请教她!这个是你二师姐静仪,静仪已经跟为师出家。”她扭头指着右手边的女子说道:“这个是你三师姐纪晓芙,她和你年龄相仿,话会多些。还有其他的师姐你自己稍后慢慢认识吧!”
灭绝师太刚介绍完毕,丁敏君突然站出来,拱手说道:“师父,小师妹多年来跟随师伯和师叔习武,武功一定十分了得,不如让弟子和她切磋一下,众师妹也好开开眼!”
“好,那就点到为止!”灭绝师太微微一笑,同意了丁敏君的建议,她也正想看看紫芸英的武功,她的师姐惠清师太和师弟武成智武功都在她之上,又加上他们曾经有过倚天剑和天一剑谱,紫芸英是否得了他们的真传,她也很急于知道,在这点上丁敏君还是很深得她心的。
“师父,我不行的!”紫芸英有点着急了,在动月池前十年,两位师父都没有正式教过她武功,她会的只是偷偷看武师父练功时学的,武师父死之后她更是疏于练习,现在怎么和人比试!比试?在她脑海划过里一幕,人影飘飞,刀光剑影,很遥远又仿佛很近。
“师妹,不要谦虚了,接招吧!”说是迟那是快,丁敏君高喊一声,一道寒光直奔紫芸英,紫芸英本能的闪开,只见她一招紧似一招,一剑快似一剑,剑势如狂风乱舞,紫芸英举剑招架,双方战了五个回合,丁敏君一招“落花抽芯”一下砍在紫芸英的剑上,她的剑被震落在地上,丁敏君仍不放弃,跟着一个“落叶归根”挥剑直刺紫芸英的咽喉,就在这紧要关头,紫芸英左手回撤,扬腕推掌,一道真气冲出,只听得丁敏君“哎呀”一声,摔在地上,而她的剑已经在紫芸英手中了。

“做的好!”灭绝师太频频点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个功夫连她都没有见过,莫非是天一剑谱里的武功?果然厉害!这么轻易就可以破解她们峨嵋的功夫,紫芸英这个小丫头没有什么内功,就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嗨!只可惜剑谱被那魔头抢走了!否则她就可以借此来光大峨嵋,真是不明白当年师父为什么要将剑谱和宝剑交给她们。她沉思片刻,说道,“英英,你在招式上已大有进步,只是内力火候未够,要勤加练习才是!”她并不想让弟子看出她不懂这路武功,所以也不便评说,只是瞪了一眼丁敏君,心中感叹道:这个没用的东西真是难成气候,平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真比功夫的时候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赢,将来这么继承衣钵,执掌峨嵋,看来要另行考虑人选才是。静仪这个丫头实在是武功平平,晓芙的天质在这几个弟子里是最聪敏的,可惜性格太软弱的,毫无大志。哎!我峨嵋到了这一代真的没有人才了吗!她看了一眼紫芸英,这个真的是她最后的希望吗,可惜她有过于出色的外表,美貌对一个江湖女子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晓芙!你把我们峨嵋的门规告诉英英!”
“是!师父!”纪晓芙微笑着拉起她的手,“来吧,小师妹我们走吧!”她还蛮喜欢她的,其实有一次她跟师父去动月池,见过她,那是几年前了,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站在池塘前凝视着水中的荷花,眼中满是宁静和清澈,让她很是羡慕。想不到今天能再见到她。
众人散去。丁敏君还站在原地,她火冒三丈,气血翻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师姐!您别生气了,这个小师妹很不简单呀,她的武功有点邪,看似不像峨嵋派的。不如我们禀报师父!”说话的是龚玉玲,她是丁敏君的亲信,在这个峨眉山上,严厉的师父面前,所有弟子都有可能因为做错一步而被遗弃,只有大师姐丁敏君和三师姐纪晓芙是师父格外看中的,也是下一任峨嵋掌门的人选。三师姐为人软弱,所以大师姐便占了上峰,也成为大多数师姐妹的靠山。
丁敏君撇了一眼她,狠狠的说:“你懂什么的,师叔师伯的功夫都在师父之上,那个臭丫头多少会学到几成也不希奇,不过看的出她只会那几下,内功也不行,我如果不是一时大意也不会着了她的道,我们要收拾她还不是轻而易举,不用超之过急,得罪我丁敏君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是!大师姐说的对,听二师姐说过阵子师父就要闭关了,倒时候还不是大师姐您说了算。”
哈—哈—哈!两人奸笑着离开。
次日清晨,紫芸英就被丁敏君叫了去烧火做饭,这事本来由专门的烧火厨娘负责的,纪哓芙闻讯就急忙赶了过来。
“紫师妹!你还好吧?”
“三师姐!”她扭过头来,灶内窜出耀眼的火光,映红了她清秀的脸庞。“恩,我还能应付!”
“你昨天打赢了大师姐,她故意找你来出出气的,不过她是大师姐,多少都要点面子,你不要怪她!”
“恩!”她当然明白,这里的人际关系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
“不如我来帮你好了!”纪哓芙说着就卷起袖子,用扇子扇起火来,“师妹,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我们聊聊吧,你一个人住动月池那么多年,会不会闷呀?”
“我也不是一个人,峨眉后山有很多小动物陪我,像小白兔,小鸟,还是小猴一家,还有……”她思绪又被拉开了,还有八年前那留在她心底的曲子和最后出现的招式,这么多年来这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还有……!”
“小猴?峨眉山有吗?我好象从来没见过。”
“是呀,有的,它们比较怕人,只在后山出没,我最喜欢的那只小猴额头上长了金色的一缕毛,我叫她金丫头!”
“金丫头?真有意思,不过不要让师父知道,她老人家不许我们养小动物的,如果被她看到一定会叫我们当面杀了它的!”
啊!紫芸英吃惊的吐了吐舌头。
炉子的火越生越旺了,呛的两人直咳嗽。紫芸英的脸被烟熏黑了,她俩相视着笑起来,离开动月池这么久,紫芸英第一次觉得那么放松。
“对了,师姐,能和我说说江湖上的事吗?我住在动月池太久了,以前大师父在的时候,还有听他们谈起,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江湖上的事哪是一时半会可以说的清的,将来我慢慢告诉你,不过你只要记住我们是明门正派,千万不要和歪魔邪道扯上关系就好。”
“歪魔邪道?”紫芸英放下手中的木材,看着纪哓芙,一双清澈的眼睛衬在熏黑的脸上格外分明。
“我说的歪魔邪道主要是指明教,尤其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杨逍,正派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杨逍?!杨逍?!紫芸英身子一颠,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跳突然加快,炉子里急速喷出的烟快使她透不过气来。
纪晓芙并没有注意到紫芸英的脸色已经变的铁青,她继续说道:“十年前他杀了我们的师叔武成智,还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真是残忍之极……那时你还小可能不知道,我们也是听师父说的。”
紫芸英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了。“师妹?师妹?是不是我说的让你伤心了?”
她还是没有回答,一双失神的眼睛一直望着灶子,火烧的很旺,她继续往里填进柴禾。
八年前的那个晚上,火也是这么旺,是杨逍!她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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