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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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朴和维利娅商量了一会,简单说了自己原来的打算;维利娅中尉提供了不少专业意见。
回到办事点,周围的同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毕竟干间谍密探工作的人一般胆大妄为,偶尔违抗上司命令也属正常。
只不过女教官朱蒂的脸色有点儿不善,好象戴朴欠了她一笔巨款;老马克的表情有些儿为难、陈佩斯在向他挤眉弄眼、玛丽莲的神情略见恍惚……
傍晚时回到马克家,戴朴和马克又坐在海边喝酒。
“看见没有,那边海面上有个漂流瓶。”马克伸手指着夕阳写照的大海,眯着眼睛:“不知道是那家少男少女许的心愿……”
虽然远离了故乡,新人类还是流传着一些古老的地球式情怀。
马克又张开手掌,象刀片一样切在空气里:“现在是二点钟方向全速风,海面微波澜、波浪顶尖圆滑没有破碎,估计为2.5级软风速、每秒1.33米,对磁轨枪弹道没有影响。”
他伸手在椅子底下抽出一把轻型磁轨阻击枪,打开保险阀,“距离四千六百七十五米左右,属于轻型磁轨阻击枪精度射击范围;那个瓶子侧边的海水里有几个泡沫……”
马克抬手打了一枪,淡淡的白色弹道笔直地横在金红光芒闪烁的海面上,入海的一头跳起了几点水花;枪膛里传来“哧”的一声轻响。
“你也试试。”马克并没有把枪递给戴朴。
戴朴掏出4MM口径的那把手枪,向波光晃耀海面上瞄着,犹豫了半天。
“你应该知道,我们所看见的、听见的、察觉到的一切音像触感,都是外界事物作用在我们的感觉器官神经细胞末梢,形成生物电流、传递进脑部,在神经细胞终端释放化学递质,被大脑接受、再形成音像感觉……当中存在有多次间隔。所以,实际上我们从来没有真正感知过真正的外界事物;我们所见闻觉知的,都是一些神经生物电和化学递质,刺激脑部细胞产生的幻象。”
马克喝了口酒,继续说。
“我们的大脑就象被关在一间密封的房间里,透过闭路电视的屏幕信号观看着外界……而神经系统、脑部功能和潜意识,又根据个体以往经验和各种因素,主观地对传递中的信号进行判断和修饰;因此,我们只能看见我们想看的、听见我们想听的,所有感知现象的本质都是这样,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如果你不能摆脱自身意识和器官功能的干扰,你将无法真正看见你的目标。”
戴朴就举着枪凝固在夕阳里和海风里,一动也不动。
玛丽莲和机器佣工把桌子饭菜布置好,她老爸马克已经开始大吃大喝;玛丽莲看着雕塑般的戴朴,就坐在饭桌旁等着。
“别理他,饭菜凉了就不好吃。”马克招呼他女儿吃饭。
“用个小型的脑部瞄准器不就行了……”玛丽莲小声嘀咕着。马克瞪了她一眼。
一直到马克吃饱喝足,在一旁看得不耐烦,打着酒嗝回屋子里去了;饭菜也不知道热了几次、玛丽莲看得有些担心起来,几次想说话提醒他——夕阳没尽,海面上的霞光渐渐被夜雾笼罩着,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戴朴这才开了一枪,然后转身吃饭。

戴朴觉得肚肠饥饥,张嘴就把半碗饭倒了进去;埋头苦吃了一会,才发现玛丽莲陪坐在身边,手里还端着小半碗冷饭扒着。
“你吃这个,这个……”戴朴连忙在菜盘里挑出大块的嫩肉,都堆去她碗里。
“谢谢。”玛丽莲低声说着。
篷顶上的一盏小花布灯笼光线幽暗,被轻轻的海风吹得微微的晃摆着,荡漾的光影把小码头周围摇动成水波中的船舱。戴朴在迷蒙的灯光中看了看玛丽莲的脸,觉得她心绪不宁。
“怎么啦,是不是知道了没必要知道的事情?”戴朴问她。
玛丽莲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是干那一行的,工作中难免会招蜂惹蝶、逢场作戏……”戴朴觉得自己象个在外头粘花惹草的丈夫,回到家向妻子巧言搬饰,说出来的话都老土得掉煤渣了。
“你还没有正式在机密处工作。”玛丽莲静静地说。
“有区别吗,早一点开始和晚一点开始?”戴朴目光澹定地看着她……一边觉得自己应该被拉去打靶。
玛丽莲低下头。
“一切都是为了整个新人类世界的利益,为了联合政府……”戴朴嘴角裂出尴尬的苦笑,心想新人类世界的利益、联合政府、关我屁事。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说?”玛丽莲毫不在意:“你才不是。”
戴朴“噗”地吐了口气,差点被一口饭呛住;原来眼前是个大智若愚的小女人。
“因为我必须完成一些事。”
戴朴淡淡地说道,伸出筷子去夹菜,打算彻底回避掉这个话题。
“是因为侦察排的事吗?”
玛丽莲用筷子轻轻戳着碗底,发出哒、哒的响声。
“是的!!”
戴朴突然暴怒起来,把碗筷重重摔在桌子上:“我们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一个人也活不下来!我们是战士,可以战败被敌军被杀死,但是不能被一些权势之徒,自以为是的控制者、军政官僚,为了他们的个人私利,推去陷阱上送死!”
“你说‘我们’……”玛丽莲泪眼婆娑,努力想提醒他。
“是的!我们!!”
戴朴大步走开。
马克静静地叹气,站在二楼的窗口前看着。他想起当年自己年轻气盛、快意恩仇的时光……那时候,联合政府军部机密处的头号密探、钻石兰花少尉马克,多么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单枪匹马纵横新世界拯救全人类,把鹰不列巅那个编号为“7”的著名特务压得抬不起头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脸就越来越长,也觉得自己老了……马克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一张长脸,又叹了口气,转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戴朴怒气冲冲地沿着海边走了一段路,蹲下来捧了一把海水浇在自己的头上,渐渐地冷静下来。
“戴朴。”从背后的黑暗中,传来了女教官朱蒂冷漠的声音。
戴朴回头一看,顿时心里个突:这女教官的神情,怎么好象自己真的欠她债未还?
“上次……不是已经还过了吗?”戴朴讷讷地说。
“哼,”朱蒂一声冷笑,理直气壮地道:“那些是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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